忙碌的一天接近尾声,农户们心满意足地扛着锄头回家,与妻儿老小聚在穷困却显得温馨的房子里,有说有笑。
小商小贩拖着疲惫的身躯收起摊位,将剩余的货物装进推车,然后在摊位上盖好布帘,一步三回头,亦步亦趋回到两个街坊外的家。
北京城中,灯火渐熄,白日里繁华的大街小巷也只是偶尔见到几名行色匆匆的行人经过。
每隔上一段时间,便有手持火把,迈着整齐脚步声从街道上经过的巡城官兵,给居住在周围的人们许多安全感。
然而紫禁城内,依旧是灯火通明,各宫殿廊道人来人往。
一名较事见四下无人,小心敲响了西暖阁紧紧闭上的朱红色大门。
“进来吧。”
随着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传出,较事虎躯一震,“吱呀”推开房门,再上前几步,对黑暗中的御座叩首呼道:
“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上头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隐藏在烛火昏暗的西暖阁中,较事眼珠一转,继续说道:
“较事府奉旨密查,有吏部尚书周嘉谟在内的十二人前不久与江南一带卫所往来密切,书信不绝。”
“这是名单,请陛下过目!”
言罢,较事垂首,膝行上前,将较事府整理好的名单托至御案前,朱由校伸手取来,微瞟一眼,咬牙切齿:
“周嘉谟,科举案朕放他一马,本是想看他是否有所悔改,没想到现在却变本加厉了。”
“赵秉忠?他怎么会牵连其中?”
在朱由校的印象里,赵秉忠作为魏忠贤的干儿子,在当年斗东林时出了大力,虽然一定也有私心,可要说他与东林勾结,反对卫所改制,这一时之间,实在很难令人接受。
“陛下,据较事府所查,魏党有多人牵连此事,是因礼部尚书崔呈秀与户部尚书赵秉忠入军机房之争,以致魏党内乱,为东林党人抓住把柄。”
“原是如此…”朱由校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这十二个人的名字,淡淡道:“你下去吧,查到什么,再回来报朕知道。”
“陛下放心,较事府一定全力查探!”
较事点头说完,躬身后退,直至退出西暖阁外,关上大门,才是面目恭谨的抬头离开。
朱由校将名单扔到御案上,冷笑:
“为了一个军机房的名位,魏党居然内乱了,互相倾轧,你争我夺,连赵秉忠和崔呈秀这两个魏忠贤的干儿子都斗起来。”
“被东林党抓住机会,这倒也难免。”
......
三日后,刑部大堂。
刑部尚书李养正看着阶下昂首挺胸,昨天还贵为吏部天官的周嘉谟,忽然想起了科举大案前他来找自己的凄惨样子。
科举大案前,他与周嘉谟同为东林党人,也是那次大案后朝堂上幸存为数不多的东林文臣。
几年过去,李养正已经彻底洗心革面,与从前的东林群贤们老死不相往来,可周嘉谟却依然我行我素。
明面上看,周嘉谟这些年是老实许多,可能连他都瞒过去了,可就从陛下的旨意来看,这货肯定是没明面上看起来这样老实。
现在周嘉谟被看押到刑部,李养正的心情很复杂。
他知道,当今陛下憋了十天没说一句,然后忽然放了这样一个大招,周嘉谟是肯定活不成了。
既然说皇帝会下旨直接抓人,八成手里也就握着周嘉谟与此事有关的铁证。
李养正想到这里,面色严肃起来,一拍惊堂木:
“堂下仆何人?”
“堂下臣乃当今吏部尚书!”周嘉谟大声回道,随后冷笑:“部堂大人,昨天还见过,今日就忘了?”
李养正慌忙起身,连声道:
“本官何时与你见过,你可莫要信口雌黄,本官问你,福建总兵俞资皂之死,是否与你有所关联?”
周嘉谟仍旧冷笑,一言不发。
刑部的人在审案上,除非明旨,否则对朝廷官员几乎从不动刑,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不敢。Χiυmъ.cοΜ
刑部也属官场,各司主事,各房巡捕,也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自然知道这些官员每人身后势力都盘根错节,轻易不会结仇。
就算动刑,也只是意思意思,不会下死手,为的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谁也不知道,今天被送进来的人,明天会不会被放出去。、
要是真的在大狱里与对方结仇,莫说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就算是刑部尚书李养正,也够喝一壶的。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天启一朝凡兴大狱,必倚重厂卫的原因。
只有厂卫才会不遗余力地去“得罪”这些人,他们都是为皇帝办事,只要皇权不倒,他们就不会怎么样。
李养正一时间没了话说,毕竟他也是真的有所顾忌。
对昨天还是吏部尚书的周嘉谟动刑?
且不说他日后会不会官复原职,若是死在刑部,只怕日后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和东林已经脱离关系,但李养正还保持着所谓的“洁身自好”,自己干自己的事儿,与阉党也几乎从不往来。
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比较在乎自己的名声。
就因为这一点,周嘉谟心里知道,自己吃定了这个刑部尚书,只要咬住不松口,刑部就拿自己没办法。
的确,刑部是没办法,朱由校也猜到了,所以根本没打算让刑部去办成什么事儿。
随着“哐啷”一声,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田尔耕带着一批红衣锦衣卫闯了进来。
田尔耕推开上前阻拦的刑部差役,直接出示了北镇抚司的千户腰牌,随后朝坐在高位的李养正抱拳道:
“李部堂,叨扰了!”
“吏部尚书周嘉谟私通两广总督何士晋,谋害福建总兵,罪该问斩,不必审了!”
“由我们北镇抚司带走,直接拉到棋牌街!”
李养正连忙起身,看似是一脸震惊,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实则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锦衣卫能接手此事,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锦衣卫不同于刑部,甚至和东厂也有天大的区别,锦衣卫出动,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是圣旨。
既然是圣旨,自然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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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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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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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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