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纯贵妃段氏望着咸福宫内孤灯摇曳下的几道人影,听见女官小心翼翼地提醒,轻声叹了口气,忽然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是啊,这次晚宴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贵妃尊位,天启皇帝及太妃的认可,今晚也是她自从入宫以来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晚上,陛下他日理万机,就算不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要管着这么大一个国家,平常能去哪的确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想到这里,段氏在心底为自己打了打气,用尽量平静,不会透露出失望的语气说道:
“不必了,陛下不会来了。”
“是。”
女官应了一声,转身却是惊呼一声。
“王公公,您、您怎么来了?”
听到女官外面震惊不已的问话,段氏一个激灵从床榻上坐起,心中燃起希冀,止不住地颤声问道:
“是乾清宫的管事牌子来了吗?”
一般来说,皇帝宿宫,是会让心腹牌子先行。
“回娘娘,是老奴来了。”外头果真传进了王朝辅独有的声调,“奴婢是替陛下,来向纯贵妃娘娘赔个不是来了…”
“陛下说今夜来不了咸福宫,这实在不是他的意思,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王朝辅在外头小心说着,听见里头没了声音,细细再一听,依旧没什么动静,便是有些担心,说道:
“娘娘不必忧愁,陛下是当今的天子,一言九鼎,今夜不能来,来日…来日方长嘛!”
“陛下是不会食言的,这点老奴可以担保!”
的确,段氏起先还以为是天启皇帝来了。
发现来的是王朝辅这个老家伙,委实经历了一番从天堂到谷底的感觉,听到后面几句,她也是想开不少。
“王公公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段氏笑了笑,说道:
“你说的我都明白,陛下是皇帝,不是我一个人的,王公公尽管回去转告陛下,就说妾永远等着。”
王朝辅听见这个语气,就知道纯贵妃已经没了脾气,心中一轻,也在为段氏的识大体而欣慰。
“陛下若是听见了这个,想是要高兴不少。”
“那…娘娘,老奴就回去了…”
“回吧。”
段氏看着王朝辅印在窗花上逐渐远去的身影,再度叹了口气,趴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女官为难的看着她,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掌灯。
这时,段氏轻声吩咐道:
“熄了吧,陛下见了该担心了。”
......
亥时,西暖阁。
王朝辅正站在朱由校身旁,看着朱由校时不时要转头看一眼窗檐,望向内宫方向,心中也知道是在看什么。
没过多久,咸福宫的灯光熄了,朱由校这才放心,转头望向眼前的几名臣子,说道:
“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本朝的梁柱,深夜召你们前来,就是有重要的大事,朕就也不卖关子了,一句话。”
“打察哈尔,怎么打?”
“今夜就给朕一个靠谱的章程!”
闻言,下面的内阁、军机房及兵部的十几名重臣互相交换了眼光,由内阁首辅魏广微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回陛下,我们在来的路上就商量过了,本朝征讨察哈尔,乃是自武宗以来未见之武功。”
“林丹巴图尔骄横自满,屡屡叩我边关,掳我子民,猖狂至极!到了今日,已经是非打不可!”
朱由校点头,道:
“嗯,听阁老这么说朕就放心了。”
“崔呈秀,你是兵部尚书,你说说吧。”
听了这话,崔呈秀倒不是说慌乱,只是他胸中实在没有多少墨水。
当年要他做这个兵部尚书,也只是在满朝东林的时候来占位子,实际上朱由校也并没有考虑到他能有多少见地。
这一问,实际上就是卖个面子。
崔呈秀也知道自己不懂兵事,碍于前任张鹤鸣和王化贞胡乱指挥的前车之鉴,他决定表示下态度就行了。
“回陛下,臣以为阁老说的不错,这一仗的确该打。”
“乌珠穆沁部在接到陛下诏旨的时候还是杀了七百一十三名边关百姓,这笔血账,要用他们的整个部落来偿还!”
嗯,说了和没说一样,不愧是我。
崔呈秀说完以后,颇有些沾沾自喜,马上退回两步到众人之间,打算不再多嘴一句。
身在兵部尚书整个位置上,尤其是前任下场如此凄惨的情况下,崔呈秀是不得不如履薄冰。
不犯错就行,至于什么功绩,他是不想了。
历史上崔呈秀就不是做兵部尚书的料,用他斗斗东林还行,指望他拿出什么大战策,那是想当然了。
朱由校没去管他,只是等着。
崔呈秀不懂兵事,在场这么多朝廷重臣,自然有懂的。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站了出来,昂首说道:
“臣本意是缓图两年,再言攻打西虏,既然陛下执意要打,臣劝不住,不如进战策,以期得胜。”
朱由校本来听了前半句皱紧眉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劝谏,就算是李邦华,那胆子也太大了。
听到后面,神情稍显放松,点头示意。
李邦华道:
“阁老有句话说的不假,据臣所知,那林丹巴图尔一向以黄金家族雄盛之主自居,图谋霸业,野心不小,实则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而今左翼诸部心向朝廷,为收服人心,针对七百一十三百姓被杀之事,不可追究过深,即便是乌珠穆沁部,也不能直接攻灭。”
朱由校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道:
“依爱卿的意思,是要朕放过乌珠穆沁部了?”
李邦华就是这个性子,根本不会顾及上面人的脸色,虽然他看得明白,因为先前那话,朱由校已经很不高兴,但他还是要说。
“陛下可以诛杀乌珠穆沁部领主卓克图的宗族,以示惩戒!”
“陛下试想,乌珠穆沁很多人还是无辜的,犯下如此过错,陛下尚能游刃有余,处置以怀德,服人以畏威,左翼诸部定能人心归顺!”
“漠南诸部也有许多部落与察哈尔不和,听了这个消息,必定会产生分歧,这于国有利啊陛下,事关国策,陛下要慎重行事啊!”
暖阁中静了半晌,众人都是直冒冷汗,唯有李邦华昂首挺立,似乎丝毫不惧天子龙威。
朱由校忍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冷冷说道:
“处置以怀德,服人以畏威,说的好。”
“可是朕倒想问了,乌珠穆沁部很多人无辜,大同被掳走的那七百一十三名百姓,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他们不过是在田中耕种,就被冲进关内的西虏骑兵掳走为奴。”
“他们的家人还在期盼他们被朝廷救回家中,可是他们死了,死在了关外,尸骨未寒!”
“朕不打算处置以怀德,也不打算让他们仅仅只是害怕。”
“朕要用乌珠穆沁部的鲜血,告诉所有敢于和大明为敌的西虏部落,大明的每一个子民,只要出了国门,朕都要为他们做主!”
说到这里,朱由校见李邦华还要再劝,起身说道:www.xiumb.com
“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西虏叩关,朕已经错了一次,让他们在家中被掳掠出关,这是朕的过错,如果再对不起他们,你叫朕如何安睡!”
李邦华听到这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很多人都是吃惊,换做以往的那些东林臣子,敢在朝堂上这么说话,只怕现在尸体都已经凉了。
这李邦华,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皇帝,居然屁事儿没有,还在今年高升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了!
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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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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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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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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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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