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转念一想,争吵谁对谁错,这不是此回议和的目的,就算杀了崔呈秀,也不会影响大局。
就算如此,开口挽留的话,却也不该是他这个昆都伦汗说的。
范文程见帐内一片寂静,诸王贝勒都没了方才的争吵与愤怒,心中自然明白,眼下就是他这个汉臣该体现作用的时候了,于是上前劝道:
“贵使留步——!”
他赶过去,在大帐的门口截住崔呈秀,低声说道:
“崔部堂此来,想必也是带着圣意吧?”
崔呈秀回头看他一眼,冷笑:“是又如何,这帮建奴不识得大明宽厚之心,却要一再的强词夺理。”
“索性就这样回去交差,陛下也不会怪罪于我!”
范文程微微一笑,拉他到一旁,劝道:
“这般回去,你们的皇帝是不会怪罪。可部堂想想,议和可是结束战乱的承平之举,这等可搏名利的美差,就要被你给糟蹋了呀!”
崔呈秀一副吃惊神态,蹙眉问:
“此话怎讲?”
范文程故作神秘道:“若在下没有想错,在来之前,明朝的朝廷上定是人人都要争抢这份差事吧!”
崔呈秀心中冷笑,这自诩聪明之徒完全相反了。
议和之事,整个朝廷上至内阁首辅,下到小官小吏,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趟了什么浑水。
唯有我崔呈秀得了陛下的密旨,来与你这狗汉奸周旋!
一边想着,他脸色不动,只是点头。
范文程自以为得计,笑道:
“明朝与我大金议和,可是人人盼着的和平之举,部堂此番只需稍稍退上那么一步,千秋美名,尽在眼前!”
崔呈秀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时,范文程后退数步,故作大礼,高声说道:“还请贵使留步,我大金也有议和之诚!”
顺着这坡,崔呈秀也就回去了。
毕竟天启皇帝在棋局里透露出的意思,是叫他私下里促成此次议和,无论心中多么不齿,皇帝的意思还是要听的。
这次一个不忿,差点坏了皇帝的大事,还好有范文程这条奸狗,才算是把这事给圆回去了。
等会儿无论如何,先把这场议和促成吧!
至于条件什么的,象征性的拉扯一番也就是了,反正自己也不是正式的议和国使,说的又不算。
崔呈秀再转头回去的时候,脸上虽然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忽悠这群建奴一番。
不信那就舍身就义,要是信了,就是他们自己蠢的像猪,和自己更没什么关系。
上头的努尔哈赤一直黑着脸,见范文程把明国的兵部尚书劝回来了,心下松口气,笑道:
“此前诸多不和,都是前尘往事,今日本汗与贵使要说的,是两国罢兵言和,为民造福。”
“这种事情,想必你们明国该是最希望看见的。”
“的确,我天朝百姓人心趋和,辽事数年,我们和则两利,战则两败,对谁都没有好处,还是说说议和的具体条例吧!”
崔呈秀不想与这奴酋虚与委蛇太多,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又骂出来,一直耐着性子在讲。
黄台吉极有眼力见,崔呈秀话音刚落,便就大声说道:“我大金早已拟好,还请贵使一观!”
说完,还给范文程打了个眼色。
眼下对于他们后金军来说,与明朝议和,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才是最好的结果,一打就是半年,三面受敌,他们确实有点耗不动了。
范文程拿着一份表章,恭敬交到了崔呈秀手中,笑道:
“贵使请看,我大金议和可诚?”
崔呈秀拿起阿哈上的茶,正想喝,转念一想,却又不动声色的放下。
随后翻开表章,手脚一颤,差点洒了一身。
“这是什么?”
崔呈秀打眼一瞧,下意识站起身说道:“这叫议和之诚?你们这是还想继续打啊!”
这份议和的表章之中,努尔哈赤主要有三个意思。
第一,过去二十年明金战争战争的责任在明朝,而努尔哈赤之所以反叛,实则为明朝对建州“欺藐凌轹”甚重的结果。
也就是说,要想议和,大明必须承认是自己欺侮建州在先,努尔哈赤不忍欺凌,这才起兵反抗。
这上面又说了所谓当时努尔哈赤造反时冠冕堂皇的七大恨,还用了“凌逼已甚,用是兴师”这样的字眼,以表示后金出兵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只这一点,已经让崔呈秀无法忍受。
因为这根本就是歪曲事实,捏造借口。
明金战争的起因,明明是建州左卫世受大明皇恩,却不知足,屡次谋逆犯上,才被李成梁发兵剿灭。
所谓七大恨,根本就是建州先不忠在先,完全站不住脚。
议和,起码也要分清双方战争的是非问题啊,如建奴这般掩耳盗铃,非要说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自己的脸难道不会红吗?
崔呈秀冷笑,心道幸亏这次朝廷朝会的结果是拒绝和议,不然要是这么议和了,莫说辽民辽士,全国的百姓都不会服。
努尔哈赤的第二个意思,不论国之大小,止论理之是非,简单来说,就是明朝要承认后金与之的同等地位。
何为同等地位?
议和之后,后金正式与大明站在一个等级上,都是帝国,双方今后攻伐,也就没了之前的建州曾为明朝之臣一说。
奴酋要争取后金的“国家地位”,还要求与大明同等,这是吃人说梦,更不可能。
还有第三个意思,简直是抢钱。
努尔哈赤称,明朝如果同意议和,就要先拿出诚意来,毕竟大金提出议和,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
明朝要一次性交出黄金十万两,白银三百万两,上好缎匹、毛青布各一千匹,以作为和好之礼,示心之诚。琇書蛧
关键的来了,在这里努尔哈赤做了个相当于没有的让步。
表章上称,双方和好之后,金方虽然与明朝已经站在同样的地位上,但出自大国之心,仍自愿向明朝每年进贡东珠十颗,貂皮千张,人参一千斤,良马五十匹。
但是明朝要以每年黄金一万两,白银十万两,上好缎匹、毛青布各三十匹作为还礼。
范文程看完之后直接蹦了起来。
这是议和?
这是单方面的抢钱吧!
还是大义都是你的,钱都归我的那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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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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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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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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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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