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不过为官二载,那卢象升更是只在翰林院抄抄写写了半年,何德何能,居然被召见面圣!”
南直隶常州府,无锡书院。
聚在此处的人,足有五六十个,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其中以这次南京裁革的文官居多。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义愤及担忧之色。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了,一同被召见入宫的还有田尔耕!”
“叫那个魏忠贤害人的爪牙来害人,这不是胡闹吗!”
“大明要完了啊!”
的确有人不知道田尔耕重新获得重用的消息,上次办事不利以后,这位田都督就很少再被朱由校委以什么重任,都是一些小事。
只是现在反对改革的呼声太高,这才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消息一出,顿时在无锡书院中激起了一片叫骂声。
“这次裁革还不只是南京一地,江南四省,都有大量的官员和官署被裁革,民怨沸腾,再这样下去,可要天下大乱了!”
“皇上毕竟年幼,必是听信了那阉党之言,还以为此举会为国库节省开支,殊不知这是自取灭亡!”
“照这样下去,只怕正德旧事又要重演了!”
南京的礼部尚书王铎也站出来,沉声说道:xǐυmь.℃òm
“眼下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说着,他对众人拱手道:
“还请诸位大人,务必齐心合力,劝阻皇上,如此任性胡来,僭越祖制不说,恐怕还会动摇国本!”
江西人邹维琏,松江人夏嘉遇,嘉兴人蒋允仪,都是这次被裁革官员中声名显赫,能力平庸的代表人物。
他们俱都紧拧着眉头,满脸凝重。
听见王铎的话,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也都是赶紧互相回礼,好像忘记了他们已不再是大明的官员。
南京的兵部尚书王永光,或许是这里头对时下形势最清楚,也是心情最为复杂的一个。
原本南京的权利,基本上由他和内监守备杜升两个人在管。
魏国公徐宏基很聪明,他早在万历年间就放弃了自己世袭的协同守备之职,不去趟这趟浑水。
抚宁候朱国弼反叛那事儿之后,南京勋戚基本上也就和皇帝一条心,徐宏基更不会去在这个时候抓本属于自己的权利。
他心里明白得很,这次皇帝下来,就是要整治南京如今这乌烟瘴气的官场!
可王永光和杜升都没料到会是一道圣旨全部裁革,他们还在斗得你死我活,可是随着天启皇帝毫无征兆的一纸改革政令,整个格局都变了。
部院虽然已被裁了,可只要旧皇宫还在,杜升这个大总管,还有内十二监、宫嫔各局就还会存在。
皇城之内,没有一点儿变化,外面却已然是翻天覆地了。
不要忘记,朱由校在裁革之后另外进行了一次大试,依照大试的成绩排名,留下了原本在南京的五百名官员。
这些人,有的可能还会留在南京,有的则会被补缺到外地为官。
对后者而言,本就属于被贬黜到南京,这次经大试选录仍可继续为官,倒能算是因祸得福,一个个自然都是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任你外面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王永光就属于后者,但他的地位最尴尬。
一些消息,无锡书院这些曾经的大明朝臣子们早就知道。
朱由校决定将南京的留都地位降级为“行在”,换句话说,这里的另外一个朝廷,这次要彻底取消。
朱由校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无论你们怎么闹,怎么反对,朕这个皇帝决定下来的事,必须要贯彻到底!
从今以后,大明朝只能有一个京师!
南京以后就连陪都都不是,“南京”这个称呼改革以后也将不复存在,官面上的名称会遵从民间,直接改回金陵。
改革后的南京,政治意义上和永乐年的北京地位差不多。
行在,一般指天子所在的地方,或是专指天子巡行所到之地,这里的行在更倾向于后者,属临时设立。
这个“临时”,朱由校打算至少十年之内不会再有变动。
先临时给南京改成行在十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或许那个时候的局势又和现在不同,将行在升格为陪都也说不准。
南京的这个行在,既是朱由校的备用手段,也是在反对风浪之中稍稍做出的让步。
当然,这个让步也就仅此而已。
以后南直隶这种称呼官面上也没了,你们这些人一时转变不过来,还可以继续叫南直隶。
但是南直隶会被打散,分出中间的一些州府,成立一个金陵省,这个改革进步不会变。
金陵省和其它省份一样,三司及地方驻军,都要重新划分和任命,至于旧皇宫里的内十二监及各局,这次会完全保留,就叫“金陵行在内廷”。
朱由校取消了南京小朝廷,但是保留了一个南京小皇宫。
这个问题也有考虑过,其实这些太监、宫女,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多少俸银,比庞大、复杂的南京文官们可好养多了。
裁革了他们,南京皇宫谁来维护?
留着他们,不仅可以继续维护南京皇宫,也可以为朱由校以皇家的名义,就近在南京办一些事。
说白了,这个南京小内廷就相当于紫禁城的分店,整个也没多大的体系,谁上谁下,清楚明白,也完全由当朝的皇帝做主。
短期用处比原本的南京六部要大得多,最主要是好养。
王永光作为曾经南京的兵部尚书,权利最大的人,也对南京官僚体系的腐败、堕落极为了解。
本来王永光是不服的,之前还是个南京一把手,转眼间变成小平民了,这搁谁谁受得了?
但大试之后,他说不出话来了。
王永光以大试第一名的成绩被留下,选录为金陵省的第一任金陵巡抚,这是封疆大吏了,说不松口气,那是不可能的。
可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选录的官员只有五百人,被裁革的官员占比更多,全都等着王永光这位曾经的兵部尚书领着他们闹事。
自己之前还在上疏说反对改革,做了金陵巡抚,转眼就不管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事儿传出去,实在是好说不好听。
无锡书院这种地方,做了金陵巡抚的王永光,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这帮人实在闹得太大,堵着门口不让出不说,还整日的在民间散播谣言,败坏他原本清流正值的名声。
这次王永光实在是顶不住了,就打算接受邀请,过来把话都说清楚。
人刚到,听他们这一顿牢骚,心中委实也就有些同情当今的皇帝了,这群人到底还是应该裁…
至于他自己?
说实话,王永光心里还是比较自豪的。
心想这皇帝也不算昏聩,实在是用人有方,看来那次大试的含金量很高啊,前五百取录的肯定都是有真才实干的,就和自己一样。
南京大试第一名,这搁在殿试那可就是状元了!
凭本事留下的,你们自己本事不行被朝廷裁了,这和本抚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面上笑了笑,站出来说道:
“诸位,且听本抚一言…”
众人现在对这位原本的南京兵部尚书还是很尊敬的,毕竟王永光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
王永光说道:
“依本抚看,诸位还是去西南讲学吧!”
“朝廷有政策,到西南讲学优先补录为官,诸位虽然已不再是朝廷命官,自请到西南讲学,陛下仁德,还是会准许的。”
“两年之后,又是本抚的好同僚嘛!”
众人听完,寂静了半晌。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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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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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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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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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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