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111：无疆

　　1

　　清晨。

　　巴洛站在布莱恩面前，看着他啃一个软心葡萄干低糖蛋糕，幽幽地说道：“你怎么把我明天的早饭给吃了...”

　　布莱恩咀嚼的嘴不停，嘟囔道：“哦，这是你的啊，我说怎么这么难吃...一点味道都没，还好有几粒葡萄干。”

　　巴洛叹了口气，不知该哭还是笑。

　　“今天我要去找莫先生。”布莱恩毫无负罪感地把巴洛的蛋糕吃干抹净，拿纸巾优雅地擦擦嘴，揉了揉身上的毛发，又补充道：“和，剃毛。”

　　天开始热起来了，这对布莱恩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他现在很胖，毛又厚又重，属于新闻网络在夏季每天都要提醒的“高危人群”，在太阳下跑几步就要中暑晕过去的那种。

　　“先去见莫先生，再去剃毛吧。”布莱恩道，“刚剃完毛会很丑...”

　　“唔。”巴洛点头，拿出手机，准备打vip专车。

　　自从布莱恩用巨款填补上了巴洛的资金缺口，他就恢复了以往的消费水平，不再拮据。巴洛曾经也是一个庞大家族中的老幺，虽然没有海家族那么阔绰，却也曾和布莱恩一样锦衣玉食，从未受过什么委屈，而他周围的人似乎总会忘记这点，会发生这种情况，可能也和他平时的作风有关。

　　吃完早饭，他们看见兰彻斯站在客厅里，看着窗外，皱着眉头，状似沉思。

　　“发什么呆呢？”巴洛碰碰他。

　　兰彻斯摇了摇头，不打算告诉巴洛自己的心思，说道：“我需要去一下西区，和你们的目的地顺路吗？”

　　他听到了巴洛和布莱恩方才的对话，知道这件事涉及布莱恩与海家族之间的秘密，很礼貌地没有问“他们要去哪”，而是告知了自己的方向，借此询问是否顺路。

　　这些都是细节，而这些细节组合在一起，便成就了兰彻斯人见人爱的良好口碑。

　　“不管顺不顺路都送你去。”巴洛笑着摆摆手，小事而已。

　　“谢了。”兰彻斯笑道。

　　为出门做好准备后，三人一起下楼。

　　兰彻斯穿着一身清爽的夏装，米色的棒球帽，纯白短T，浅蓝色的短裤，脚下一双小白鞋，看样子不是要出去训练的装扮。布莱恩和巴洛则穿了情侣装，上身都是印花的T恤，图案是两个油画风格的气球，气球上一个写着1，一个写着0，两人下身的裤子也很搭，都是粉白横条纹的短裤。

　　上车后，巴洛先将目的地改到了兰彻斯要去的地方，送他到目的地后，才又将目的地改回原来的地方。

　　送完兰彻斯，前往莫先生的家。由于不知道要聊多久，他们便先让专车司机离开了。

　　莫先生的家是独栋的二层小别墅，屋子的规模相比起花园来说是比较小的，外面花园的栅栏门没有关，轻轻一推便开了，然而院子里面也没有养狗，总感觉这样的花园很容易被小偷光顾...

　　“你要进去吗？”布莱恩问巴洛。

　　巴洛自己也有些纠结，低头踩踩脚边的小石头，摇了摇头。

　　“那你...要不自己先找个室内的地方坐会儿？”布莱恩看看时间，“十点多了，外面等下会很晒的。”

　　“唔。”巴洛点头，轻轻摸了摸布莱恩的毛毛手，示意有事随时联系自己。

　　布莱恩“嗯”了一声，摸了回去，转身走向莫先生的住宅。

　　从花园栅栏走到玄关的一路上，布莱恩留意着莫先生的花草和躺椅，想着等下能有缓冲的话题。来到玄关门口，布莱恩整了整自己的仪容，抬起一只手虚虚握拳，却在门前悬停好几秒都没有敲下去。

　　和莫先生有关系的一定是类似主线剧情的大事，如果现在反悔了还是有机会离开的......布莱恩犹豫再三，觉得大抵是逃不过这道坎，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轻轻扣门。

　　谁知他刚扣两下门，不到半秒，门立马就开了。

　　门后的莫先生用略带玩味的眼神看着布莱恩，轻笑道：“你刚才在犹豫什么？等得我都有点急了。”

　　“呃......”布莱恩有些尴尬，没想到莫先生竟是一直监视着自己在花园里的一举一动，旋即坦诚道：“我在纠结今日到底适不适合拜访您...”

　　莫先生将门完全打开，语气里带着笑意道：“显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说完他又看了看还站在花园栅栏篱笆外东张西望的红龙，说道：“为何不让他一起进来？”m.χＩùmЬ.ＣǒＭ

　　“我担心我们要讨论的话题会比较私密。”布莱恩苦笑一下。

　　“让他也进来吧，外面热。”莫先生微微一笑，进屋准备茶水。

　　“洛宝！”布莱恩朝外面招招手，巴洛听到呼唤便沿着布莱恩走过的路进来，一脸的闷闷不乐。

　　2

　　莫先生是一只灰白相间的狼兽人，笃定的神情像六十多岁的老者，总是一副不太关心周围的样子，但布莱恩知道他实际上才四十岁，是一名非常厉害的三转艺人。

　　这是个比较冷门的职业，一转是弓箭手，二转男性是诗人、女性是舞娘，三转男性是艺人、女性是舞姬，也是唯一一个男女有别的职业。

　　进到屋内，莫先生端上茶水后便坐到安乐椅上，小幅度摇晃，指着巴洛喃喃道：“我认得你，亚伦卡尔啊，可是个很复杂的庞大家族。”

　　“曾经是。”

　　巴洛谦虚回应，一改往日傲气的态度。

　　“现在依旧是。”

　　莫先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嘴角意味深长地一提。

　　“......”

　　巴洛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回应，喝了口茶水。

　　“莫先生，您的意思是......？”布莱恩追问。

　　莫先生摸了摸下巴，没有回答布莱恩，又朝巴洛问：“你们那里编到几号？就那个镇子里。”

　　此话一出，看来莫先生对巴洛的身世基本是全知道了。

　　“具体到多少我不清楚，但我们家族是“廿”，在当地排第二，第一是“拾捌”。我见过最后的号是“卅肆”。”巴洛老实回答。

　　“廿”实际代表的数字是20，“卅”是30，“卅肆”便是34。

　　“一般只有人口多的大家族才会有编号，大部分普通人家都是没有这种编号的。”巴洛又补充一句，这句主要是说给布莱恩听的。

　　莫先生思索片刻，说道：“我见过中间名字是“皕”的，也就是200，但我估计跳过了很多号，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个编号是必定连续的。但能肯定的是，只要用中间名字作为编号的家族，往上追溯都是殊途同归。”

　　巴洛看着手中的茶，陷入沉思，重重地点了点头。

　　布莱恩开始有些不明白了，听得云里雾里，朝莫先生问道：“殊途同归？”

　　巴洛抬了下手，说：“宝，你现在还不该知道这些，不要问。”

　　布莱恩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次分明是他来找莫先生问事情，结果反倒是巴洛先和莫先生聊上了，还不让自己问...

　　他当即翘起拇指指向身后玄关大门，说道：“那我走？”

　　“哎呀，别闹，听话。”

　　巴洛哭笑不得，摸摸布莱恩毛茸茸的脑袋以示安慰。

　　“关于这个编号，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吗？”莫先生没管布莱恩的小脾气，继续刚才的话题。

　　“唔...”巴洛用拳头轻触下唇，思索了一阵子，说：“我是家族里的老幺，所以其实我知道的不多，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有一个专门用来记录这种家族编号的东西，常常作为书面的形式存在，叫作《无疆》。”

　　莫先生赞赏地点点头，笑道：“非常好，看来你已经知道很多了。”

　　无疆..？什么东西？？？

　　布莱恩听都没听说过，甚至短时间内都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咋写。

　　莫先生起身，缓缓走到一座书架前，状似随意地抽出一本字典来，不太熟练地翻着厚厚的字典，似乎想要找到其中一页。

　　他边翻页边说道：“最早的时候，许多大家族都是有这样的编号的，只是时间长了，就被遗忘或是隐藏了......啊，找到了。”莫先生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只有半页大小的塑封片，小心翼翼放到桌面上，说：“虽然这只是修复的复印件，但也已足够珍贵。”

　　巴洛和布莱恩互相看看，一起凑了上去，只见三张琐碎的枯黄纸片被塑封其中，上面只简单地列出了部分编号和几行名字。

　　第一张纸片：

　　柒·海（Ocean）

　　捌·（后面的部分一片黑无法看清）

　　第二张：

　　拾·米德加兹

　　第三张：

　　肆·波尔克斯特

　　每个中文数字编号后面的名字都是手写体，风格迥异，明显是亲笔签名。

　　“签名的顺序，便是编号。”莫先生的声音轻了些，他和二人做了个眼神的交互，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同时，编号越小签名越早的家族，在当时实力越强。”

　　布莱恩完全不明白这个签名的含义是什么，但直觉觉得好像是什么非常了不起的东西...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波尔克斯特家族竟然是肆号，而海家族只有柒号，更别提仅仅只有拾米德加兹王室和廿号亚伦卡尔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莫先生又道：“当然，这个强弱的说法不绝对。我推测在最初几个家族同时决定签这个字的时候，大概率是会按照强弱顺序来签字，但在这之后才加入家族就一定是按照时间顺序了。而且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是否存在第一个发起人，即那个至今都无人知晓的“壹”号。”

　　莫先生摸摸下巴，继续说道：“《无疆》的起源，到底是单独的一个发起人，还是几个家族同时发起的，这点非常重要，这将是我们推断《无疆》作用的主要根据之一。”

　　3

　　《无疆》的作用......

　　布莱恩思索着，毫无头绪。这种编号到底有什么意义......？

　　巴洛抓抓头上的角，向莫先生问道：“您是哪个组织的人？”

　　莫先生淡定地收起塑封小纸片，重新夹进书里，说：“我是情报部门的股长。”

　　“哪个组织的情报部门？”巴洛追问。

　　“和一直在支援你们的波尔克斯特先生隶属同一个组织，我们的话语决定权高于米德加兹王室。”莫先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除此以外，我不能透露更多。”

　　巴洛咽了下口水，很识趣地不再刨根问底。

　　话语决定权高于王室...难怪上次贝里恩对莫先生都是恭恭敬敬的......不对劲...莫先生说过他曾服务于海家族...难道海家族地位比这个组织还要高？布莱恩越细品越觉得不可思议，但他无法确定莫先生服务于海家族的那个时候是否隶属于这个神秘组织，暂时不能排除他是在海家族陨落后才加入组织的可能。

　　布莱恩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他亲爱的洛宝看起来似乎了解不少秘密。

　　莫先生又拿出一枚银色的勋章，形状像是一个长出了翅膀的太阳，很薄，但很精致。

　　“孩子，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有些事必须要告诉你。”莫先生把勋章按到桌上，看着布莱恩的眼睛，“你的爷爷，曾是这个组织的创办者，也是最早意识到这个世界危机四伏的人，没有之一。他创办这个组织的初衷，是为了扶正那些绝对不允许倒塌的支柱。而那些支柱，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莫先生用词很隐晦，但他说得很慢，吐字清晰，并不停地用眼神确认布莱恩是否听明白，布莱恩没有让他失望。

　　“你爷爷没有把组织交到你父亲手里，不是因为他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你的父亲实在是过于天真了......”莫先生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眼神里透露着无奈，“希望你不要犯你父亲犯过的错误，拿回属于你们家族的权力和责任。”

　　说到这里，已经几乎是明示了，莫先生有意要让布莱恩继承组织中那本该属于海家族的头部。

　　可惜的是，布莱恩并不这么想...

　　他是“天真的略尔德”养大的，思想里多少也带点父亲的影子...这甚至导致布莱恩潜意识里有些排斥这个组织。

　　莫先生显然看到了布莱恩眼睛里的抗拒，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说道：“你可以拒绝，你也可以选择藏在幕后，保持现状，不抛头露面。不着急，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只要给我们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们会支持你的选择。”

　　莫先生这里没有用“我”，而是用了“我们”，他不是仅仅代表自己一人在询问。

　　布莱恩想了想，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看好我？我还只是个孩子。”

　　莫先生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一打厚厚的文件放到布莱恩面前，但没有要拆开给他看的意思，说道：“从你离开你母亲开始，我们便一直对你进行着监视和评定。”

　　监视？从蕾拉牺牲的时候就开始了！？

　　听到这话，布莱恩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之所以要等到那个时候才开始评定，是因为你的母亲非常厉害，她把你藏得滴水不漏。”莫先生不慌不忙，对接下来的对话的流畅性十分有把握，问道：“孩子，你是否有过“灵”的体验？”

　　“灵？”布莱恩愣了下。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有，而且与日俱增。”莫先生说道，“你对嗒妮小姐的记忆影响有一定的抵抗能力，而在青女房复活你的期间，你也产生了一定的灵视幻觉，看到了同一地点很久以前的事情。”

　　布莱恩闻言一怔。

　　“这就是你母亲遗传给你的宝贵礼物，孩子。”莫先生面带和蔼的微笑，“你母亲的家族，曾被誉为穿梭于时空的预言家。”

　　“............”

　　布莱恩微微皱眉，呆呆地看着莫先生，许久说不出话来。

　　穿梭于时空的...预言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啊啊啊！！！

　　“哇哦，听起来好酷。”巴洛拍拍手，试着暖了下场子。

　　“生命束缚者听起来也很酷。”莫先生也朝巴洛笑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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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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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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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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