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近来总不肯见人,怪不得,她和我说对不起。
原来是想用我的魂换昊阳重生……
真的能成吗?
“月月姐,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我不是人了吧。
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成了山怪。
我从前也是人啊,可这世道容不下我。
我本以为,我可以死,只要昊阳活着,我们安安稳稳过一生,我守着他,也可以圆满。
却没想到,老天还是不能如我所愿,他死了,我连他的魂都找不到,他去了地府,偏偏,地狱对我无门。
我不能下去陪他,那就只能把他换上来,陪我了……
月月姐,别怪我狠心,你虽然对我好,可我更希望昊阳活着。
欠你的,我下辈子再还,这一世,你就委屈些,把昊阳还给我吧。
你在苏家享福这么久,也该为昊阳做些什么了,你别怕,我不会让你痛苦的,很快。
双胞胎心意相通,很快,你就能下去把昊阳的魂魄换回来了……”
她阴恻恻说完这些,周身也随即散发出可怖的黑雾,我心跳如鼓地一步步仓皇后退,猛噎两口冷气还试图唤她清醒:
“暖暖,你知道我家那口子是什么身份,他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暖暖,换命是逆天而行……”
她放下陶土娃娃,眼神凌冽凄凉地朝我投过来,讥讽冷笑:
“月月姐,你也怕死,对么?
昊阳可是你亲弟弟啊,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昊阳让给你的。
你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幸福美好的生活了,你有疼爱你的亲人,有将你视若珍宝的爱人,你还坐拥万贯家财,就连向来不爱插手家事的大少爷,都对你偏爱有加。
你都得到这么多了,也该换昊阳来享福了,月月姐,你不想救你的亲弟弟吗?
那是你亲弟弟,同胞双生的亲弟弟!”
我后退着撞到门上,心跳极快的昂头赫然对上她沁血冷厉的眸子,喘息着苦笑反驳:
“我得到得多?你觉得我现在是抢了昊阳的一切?
暖暖,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
昊阳确实是我弟弟,但你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利用我和他的这层关系来谴责洗脑我!
我们俩一出生,我就是被舍弃的那个,是,前几十年我一直跟着亲外婆生活,生存环境是比昊阳在苏家好多了。
可昊阳不是也有大娘的疼爱照顾么?
昊阳虽然被三叔一家打压欺负,可昊阳不仍是苏家的二少爷,生活优渥不愁吃穿么?
还有你,暖暖,如果昊阳的日子真像你说的那样难,像青岚那样,在苏家举步维艰,他还有能力养你这么多年送你去念最好的大学吗?
你觉得昊阳苦,你放大昊阳的艰辛,那我呢!
我从小就过着普通人的穷苦生活,因为苏家老太太那一剪刀,我五岁大的时候夜里还会被心脏疼疼醒!
我小时候又喜欢生病,有一阵子外婆几乎要砸锅卖铁的给我治病,最难的时候,我和外婆每天只能熬一碗白米粥,分着吃,菜是地里挖出来的洋姜。
我小时候蹲在街头卖过地瓜,我命不好,打小就被算命的算准活不过十八岁,十八岁以前,我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
上大学的钱,是外婆日以继夜的卖寿衣攒下来的,是我拼命熬通宵给人做设计图凑出来的。
我本以为,等我上了大学,能赚钱了,我就能带外婆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我才大学刚毕业,外婆就走了,外婆临走前,还把我的存在告诉了苏家,还要我,帮母亲与昊阳报仇。
后来我才晓得,原来外婆之所以收养我,就是为了利用我,搞垮苏家,帮母亲报仇雪恨……
在外婆心里,外婆爱着她的女儿,念着她的外孙,明明、她可以让我远离这场是非,可她还是亲手将我送进了苏家这个泥潭旋涡中!
比苦难,我经历的,比他只多不少!
暖暖,你说我欠父母的生育之恩,我认,但你说我,抢了属于昊阳的一切,我不认!
从头到尾我也只是比他走运了那么一丁点,而我的运气,来源于玄霄。
我与他的不同,是他被剥皮镇蛇仙的时候,没有神仙从天而降出手相助,我却阴差阳错被玄霄救了下来。
我不欠昊阳的,我也是苏家的子女,我也是父母的孩子,我和他一样拥有苏家嫡系继承权,苏家的财产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如果昊阳还活着,我根本不屑和他争!
是他不在了,这笔财产才落到我的手里,这是我应得的,不是我抢的!
族长之位,家主之位,那也是我凭自己本事拿到手的,就算昊阳如今还在,你觉得,他有本事像我一样,将那些族老嫡系旁系收拾得服服帖帖么!
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你又凭什么谴责我洗脑我,给我灌输这些本该属于昊阳的理论。
至于大娘大哥,同为爸妈的孩子,难道就因为你喜欢昊阳,所以所有人都要像你一样,只爱昊阳,而排斥我这个外来者吗?
双胞胎亲弟弟又怎样,就因为他是我亲弟弟,他自己命数尽了,就要拿我的命去换?
我的命,难道不是命吗?
自私就是自私,何必还要打着道德的幌子,去逼迫别人认可你的这套理论!
其实真相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
她的心思被我直言不讳地拆穿,索性也不掩饰了,昂头发笑,眼角泪水越聚越多,
“对,月月姐,你全都说对了,我就是想,让昊阳回来而已……
昊阳那么好的人,他不该早死。
我其实很早就在寻找复活昊阳的办法了,我也想过不牺牲你,用其他办法换回昊阳……
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方式最保险,送到眼前的机会,我不能再错过了。
月月姐,我想要,你的命。给我,好不好?”
“你疯了!”
我本能地抬手捂住小腹,别说我现在腹中还有孩子,就算没有……我也没义务用自己的小命去换别人的性命,我没那么圣母伟大,我的命,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
她心疼昊阳英年早逝,谁来心疼我!
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玄霄和苏暮不在,凤凰又正好带着小青青出门玩了,家里没有能保护我的人在,我就只能自己悠着点,努力自保了!
现在这情势,三十六计逃为上策!
我不敢与她多废话,转身就朝门外跑——
可刚迈出去两步,就有一道灼痛狠狠刺穿了我的身体,不偏不倚地穿透了我的心脏……
我克制不住地脚下一顿,喷出一口浊血。
紧接着,剧痛刚在我的体内发散开,我的身子就被一道法力强行吸回了榴花阁,吊在了半空——
她加重法力企图掏出我的魂魄,像有一道飓风在我的五脏六腑内狂卷席裹,重力压迫着我体内的每一根血管。
她每多用一分力,我的小腹,就更疼上一些……
孩子……我咬牙忍着传遍四肢八骸的裂痛感,脑子昏昏沉沉地艰难用手掌捂住小腹,护住我的孩子……
而就在她打算对我下死手来致命一击时,我手上的戒指突然红光乍现,一道神力猛地朝她飞撞过去——
她被神力劈得当即后退十几步,撞在墙上口鼻喷血,束缚在我身上的法力也一瞬间尽数消散。
她的灵力突然抽回,我也猝不及防便重重摔在了大理石地板上……这一摔,肚子更疼了!
我难受地蜷缩住身子,咬唇压下想吐的冲动,双手把小腹捂得很紧很紧……
我怎样都无所谓,只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出事。
“孩子……”
不知是不是摔得太痛,给我疼出幻觉了——
再昂头,也是这么一个白茫茫的下雪天。
我趴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伸出布满冻疮的手,抓住那片鸾鸟齐飞的银桃花衣角,拼命地向她哭着哀求:“孩、孩……”
我发不出声,急得眼泪直流,泣不成声,我想求她,放我孩子一马。
可她,却一脚将我的手踩在地上,狠狠碾压。
森冷可怖的嗓音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催命魔咒:
“你和你的孩子,都该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吾王,玄哥哥,只能是我的!”
“我要让你,和你的孩子,彻底消失……”
“该死,你们都该死!”
是灵均,杀我和孩子的人,是灵均!
我痛苦地躺在地上迟迟没有力气爬起身,暖暖不甘心地再次施法,这次不惜现出灵草原形也要杀我:
“不管怎样,这次我都要成功,都要成功——”
挂着青叶的藤蔓在屋子里疯狂舞动,一根藤蔓准备刺穿我的心脏时,蓦然一道金光护在我的身前,乍现万丈佛光,将暖暖背后伸出来的老藤给无情挡了回去……
下一秒,我颓废的身躯就被收进了一个染着淡淡凉意、安全感满满的怀抱里。
“阿月!”
是我大哥来了……对啊,怎么能把他忘掉了呢。
他上辈子,也是个顶厉害的大神啊!
我抓住他的纯黑西服,疼到掉眼泪:“大哥,玄霄呢,我疼……”
他拧眉担忧地抱紧我,轻声安抚:“不怕,我现在就给妹夫传消息!”
说完,抬手化出一只金色小灵鸟,送小灵鸟飞出去报信。
大哥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浑身乏力地趴在大哥怀里,将后面的事全都交给大哥处置……
“大少爷,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吗?”暖暖耷拉下一身藤蔓,失望地低头轻吟。
大哥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我身上,把我护得极为严实,不给暖暖任何伤害我的机会,冷冷启唇:
“你月月姐怀孕了,你知道吗?你今日如果伤了她,就是一尸两命。”
“她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
暖暖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但随即又很快恢复如初:
“没时间了,我必须要用换命术,交换她与昊阳的魂魄,把昊阳换上来!
大少爷,你难道一点也不心疼无辜惨死的昊阳吗?”
“昊阳无辜,阿月就不无辜了?”
大哥压着胸膛内的怒火没好气地质问:
“阿月虽然昊阳的姐姐,但昊阳在苏家享尽荣华富贵的时候,阿月却在外面吃苦!
阿月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昊阳为她带来的,她只是昊阳的姐姐,作为姐姐,她一出生就是被舍弃的那个,她已经够委屈了,你现在还要换她的命,凭什么?”
“我不管,我只要昊阳活过来,我只要昊阳!”
暖暖失去理智地挥舞着满身藤蔓,疯狂地大哭出声,“我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大少爷,你如果执意要拦我,就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了!”
大哥镇定地将我从地上抱起来,任我缩在他怀里虚弱发抖:
“你心疼昊阳,阿月也有人心疼。你总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阿月,不是没有人保护。”
“把她的魂给我,给我!”
那些疯狂舞动的藤蔓像生出意识般朝大哥来势汹汹地刺过来——
只是不等那些东西近我和大哥的身,凭空一道强悍神力便狠狠将暖暖再次劈飞了出去,连带着她身上的那些藤蔓都被那股凶戾神力给尽数斩断,纷纷扬扬坠落满地。
“混账东西,找死!”
男人熟悉的愠怒嗓音从头顶传来,我立即虚弱睁开双眼,“玄霄……”
下一刻,我就被接回了那个温暖踏实,安全感爆棚的清香怀抱——
“月儿,我来迟了。”他心疼的把我护在怀里,低头,怜惜地吻了吻我额心。
我伸手搂住他脖子,委屈得想哭,趴在他胸口小声呜咽:
“玄霄,我难受,肚子疼……还有,我、我好像记起来了,是灵均、上辈子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她,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
我说得磕磕巴巴不成语调,他听完,抱着我的双臂陡然收紧,胸膛内的心跳也恍惚漏了一拍。
温柔地用下颌蹭着我额头,企图用这种方式安抚我。
“乖,别说话了,为夫知道你疼……知道凶手是谁。我先带你回去,为你止疼要紧。”
“玄霄……”我闷在他肩上心如刀绞地哽咽抽泣,他抱好我,交代伴在他身侧的苏暮:“这里你解决。”
苏暮郑重颔首:“是,陛下,留还是不留。”
玄霄思考片刻,道:“打回原形,关起来。”
“遵旨。”
玄霄嘱咐完,才抱着我离开榴花阁。
大哥追了上来:“妹夫……手下留情,她好歹,也是阿月弟弟昊阳的心上人。留她一命吧。”
“本皇已经看在苏昊阳的面子上给过她机会了!可她呢,竟敢对本皇的蛇后下如此重的手!
她最好祈祷月儿这次没事,孩子也没事,若不然,月儿和孩子有一个受了损,本皇必让她血债血偿!”
“你、冷静些。”
“本皇知道,月儿是你妹妹,苏昊阳也是你弟弟,你顾念苏昊阳本皇能理解,但本皇没有义务因你顾念他,而对与他相关的人手下留情,夏暖暖伤害本皇妻子的时候,可有想过手下留情饶月儿一命!”
“可你,要是真的杀了暖暖,月儿她,能受得住吗?”
玄霄步子一顿,俊脸阴沉地回眸审视他:
“那你可有想过,如果孩子有事,月儿能受得住吗?
本皇宁愿月儿怨本皇,也不希望,月儿痛苦难受!
更何况,没有人比本皇更了解月儿,也没有人比月儿更了解本皇。
遭此大罪的人不是顾梵宁,自然疼不到聿明大神你的身上!
本皇的事,你少管,也轮不着,你来教本皇如何做!”
大哥噎住,良久都没勇气再说出一个字。
玄霄前一秒把我送回卧房的大床上躺着,后脚凤凰和小青青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这次,是动了胎气……尊上,情况不大好。”
凤凰的指腹还搭在我的腕脉上,摇头叹着气道:
“母体受损,承受不住孩子的疯狂汲取灵元,就算是尊上你用自己的灵元来暂时满足孩子们的需求,也是治标不治本。
月月怀的是神胎,凡人身体是扛不住的,如果坚持让月月以现在这个状态熬下去,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母体羸弱,时常染病,日渐憔悴,母亲的灵元都被孩子吸取了去。
要么,这三个孩子一个都保不住,会流产……”
听到会流产这三个字眼,我眼前恍惚又闪过了上一世,我一身是血地躺在雪地中,成型的孩子化为腥红血水的那残忍一幕——
“玄霄。”我突然泪崩地一把抓住玄霄胳膊,心口绞痛地苦苦哀求:“救孩子,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救他们,我不要流产,我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他握住我的手,耐心地轻声安抚情绪激动的我,“月儿,无事,我在,我会想办法护住你们母子的,这次,一定能留住,相信为夫。”
大哥迷茫询问凤凰:“怎会这么严重。”
凤凰为难道:
“大舅哥你这话问得就很没有水准,你妹妹现在是人类,人类怀上神胎本来就不容易保住!
而且,你妹妹肚子里,可不止一个娃,三个娃呢!
就算怀的是普通凡胎,三胎孕妇也要万事小心再小心,经不起你弟妹那么袭击重伤,要不是有尊上给的蛇骨戒指护着月月,月月的孩子,估计等不到你去救月月就没了……
而且月月现在的情况很危险,稍有不慎,母子俱损,月月没有灵力,她经不住孩子们这样贪婪吸食。
原本,还能再扛几个月,但今天月月被暖暖重伤了神魂,月月体内隐藏着的那几缕神力下意识首选保护孩子,这样母体就承受的损伤最大……
简而言之,你可以理解为,月月在感知到孩子们有危险的时候,本能地开启了以自身为屏障,保全孩子们的模式,然后外部的所有伤害,就全被月月自己挡住了。
孩子们暂时不会出事,但当月月这个母体越发羸弱,无法充当孩子们的容器护盾时,孩子们就会……流产。
目前,并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月月的身体,好起来。
源头还在于……月月现在灵力不足。
神胎母体灵力不足,本身就是个风险极大的隐患。”
凤凰解释完,大哥才恍然了悟:
“对啊,阿月是人类,妹夫是神……凡人怀神胎本就不好孕育,何况,阿月还一下怀了三个!
暖暖下手那样重,摆明了就是冲着要阿月命去的,阿月被伤得这样重……怪不得,妹夫那样震怒。
凡人没有灵力,要想保住这三个孩子,还是得想法子,为阿月补充灵元。
昆仑神尊手里灵丹妙药多,我可以去找他,要一些回来,现在至少要先保住阿月的小命……”
凤凰摇头不以为然道:“太难了,弊端太多……月月现在这状况,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大哥问:“什么办法?”
凤凰张口欲回答,却突然顿住,静了静,耸起鼻尖好似在空气中嗅什么气味:
“嗳,青青,你有没有闻见,哪里好像有股焦味!”
青青从他肩头跳下来,也卖力嗅了嗅:“有哎!好像是,木头被烧焦了?”
“木头……”
两人话音刚落,院子里就猛地传来一阵嘈杂惊呼声:“着火啦!榴花、榴花阁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我随着众人的视线一起向窗外望过去,这才发觉那冲天的火光已经烤红了半边天!
大哥喃喃低吟:“榴花阁,是暖暖!”
“暖暖……”我诧异地忍痛要坐起身,却被玄霄伸手按回床上躺着,“榴花阁怎么会起火……”
玄霄明明没让苏暮害她性命……
凤凰瞠目结舌:“这该死的小破蛇不会和她打急眼了,放火把她烧了吧!”
青青跳上凤凰的肩膀:“哇呜,苏暮哥这么残忍吗?”
说苏暮,苏暮就顶着一身烟熏火燎的黑灰,脸抹得像锅底,高高束起的青丝也凌乱的贴在肩头,手里握着一把被烤黑的剑刃,蓦然现身在屋子里。
闷闷不乐的收剑进鞘,抬袖抹脸,脸更黑了……
“你把暖暖杀了?”
大哥迫不及待地凝声质问,苏暮睨了大哥一眼,平静道:
“陛下的指示,是打回原形,关起来。我没有杀她,我只是扎了她几剑。”
“那暖暖怎么……”
苏暮叹气:
“我震碎了她用来换命的鬼娃娃,还告诉她,我家娘娘是仙人转世,娘娘阳寿未尽地府绝不敢收娘娘。xǐυmь.℃òm
就算娘娘和苏昊阳是双胞胎,她也休想用娘娘换回苏昊阳,她没那个本事,苏昊阳也没那个资格。
然后她就疯了,我要把她收进法器里,听从陛下发落,可她知道苏昊阳再也回不来了,就不打算活了。
那火是她自己放的,我本来打算救她,结果她朝我扔了个火球,炸得我满身都是烟灰,等我再反应过来,她身上已经窜满了火。
她本就是山精草怪,放火自焚,是必死的结局。我见她被烈火焚成了灰烬,救不成她,就只能先回来复命了。”
“她是自焚……”大哥震惊不已地攥紧双手,自责道:“怪我,没能替昊阳照顾好她,我如果早知道她有这个想法,一定会阻止她!”
凤凰理了理衣袖无奈说:
“你阻止,就有用吗?她留在世上本就是靠着一股执念坚持至今,复活苏昊阳就是她的执念,可这个执念,注定无法得到化解。
想让一个人起死回生,何其容易。苏昊阳活不了,她便自焚下去给苏昊阳作伴,倒也是个好结局。”
青青抖了抖一身漂亮青羽:“啧,王上你不觉得,你有点冷血无情吗?”
凤凰翻了个白眼:
“你再看看你可怜的灵姐姐现在被折腾成什么样了,就不觉得我冷血无情了!
换命,她是想用你灵姐姐的命,去换自己心爱之人的命,凭什么啊!
月月好不容易才在苏家站稳脚跟,好不容易才把属于她们的一切拿回来,夏暖暖竟然想把苏昊阳换回来坐享其成,其心阴险,太阴险了!
更何况……如果月月没有那一重身份,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月月才好了。
尊上,月月她……”
玄霄握住我的手,清楚凤凰的意思,直接安排道:
“凤川,你先回你师父的神宫,诏告你那些师兄弟们,明日午时,下山恭迎你们师尊回山。
青青,你留下来帮忙照顾月儿,苏暮,去蛇王宫秘密调集人手,与凤川里应外合,围住神山!”
“围住神山……这怕是不妥,陛下,蛇王宫没这个资格包围神帝所在的神山,此乃犯上之举,万一……”
苏暮话说一半却被凤凰打断:“让你去你就去!尊上既然发话了,肯定是深思熟虑过,后果不必你来操心!”
苏暮愣住,良久,才揖手领命:“是!”
玄霄将昏昏沉沉的我揽进怀里,让我枕着他的腿闭目休养生息:
“凤川,拿着本座的玉牌,去泰山求见青帝,找他借人。”
“借人?”
“你那位掌山神使师姐必不会轻易就让我们进了山,届时打起来,光凭蛇王宫的兵力不是你们归吾山三千弟子的对手。
调泰山神兵,至少能震慑你们归吾山一部分弟子,动起手来,万一打残打废了什么人,对上头好交代些。”
“有东岳大帝的人在,上头即便追责,也不好下手……尊上你这是在做两手准备,你是怕,万一送师尊归位不成功……”
“不管明天能不能唤醒月儿的元神,只有在灵帝神宫,月儿才能平安生下孩子,这归吾山,本座都闯定了!”
“好,我会向东岳大帝说明情况,东岳大帝与我家师尊交情甚好,他定会出手相助!”
“东岳大帝……归吾山,我记得归吾山是灵帝的神宫所在,你们说送阿月归位……阿月难道是灵帝的转世?”
“咳,大舅哥,你这反应也忒慢了点。”
交代完全部,玄霄广袖一挥命令道:“你们先出去吧。”
“属下告退。”
凤凰领人离开了我们的卧室,门关上,他陪我躺了下来。
掌心聚拢法力,小心翼翼地为我驱散腹中疼痛——
我爬进他的怀里,虚弱地轻吐浊息,小声问:
“我是灵帝的转世?灵帝……是凤凰的那位师尊?怎么可能……”
他扶着我的发,温声向我解释:
“你的确是灵帝转世,当初南菡和清泽将我困在归吾山的护山大阵下时,你曾元神苏醒过一次,是你收了护山大阵救了我……那时,你还能认出我。
还有,我去找龙祖复命,你的元神又猝不及防的醒了一回,你和龙祖也是旧相识……你说,龙祖是你父亲。”
“龙祖,是我父亲?”我昂头,意外地追问:“龙祖、不是你上司吗?他怎么成我爹了?”
他道:
“按你的说法,你是龙祖和魔界九娘娘初在一起时,未成婚前,生的女儿。
后来他们两口子相继陨落,天帝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封了你这位龙族小公主为灵帝……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当初你深陷梦境,所有人都唤不醒你,唯有龙祖现身,才将你救回来……
夫人你知道么,那次老丈人风尘仆仆地赶来救你,嘴上说着是路过顺便看看,实际上,却差些一掌将为夫给打废了。
为夫当时还琢磨了很久,想着自己也没做什么惹他老人家不快的事,他老人家怎么突然动怒,还寻了那么一个蹩脚的理由揍为夫。
后来,你说他是你父亲,本座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这一点却对上了。
才知道原来老丈人当初赏我的那一掌,是在给女儿出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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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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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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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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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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