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然嬉笑道:
“莫不是今天的题目太难,肚子里没货了?
哈哈,你这也不行啊~”
“哈哈哈~”
苏晏清的脸色很是僵硬,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么取笑,换做谁都不开心,就连顾思年也觉得卫然做得太过了。
不过他很快就整了整仪容,起身道:
“柳姑娘,我来一首吧~”
“苏公子请!”
纱后女子笑道:
“小女子也等苏公子许久了~”
苏晏清振作精神,朗声道:
塞外秋风瑟瑟凉,草原辽阔见牛羊。
远山苍茫云雾绕,近水澄明映日光。
黄沙漫天遮日月,铁骑奔腾震四方。
边关将士守疆土,壮志凌云气昂扬。
一诗作罢,场面略微有些寂静,但很快就有一片叫好声响起:
“此诗不错!到底是苏公子啊~”
“不错不错,比我的好。”
“切,你算个什么货色,还跟人家比。”
“你说什么?找打!”
别看苏晏清屡战屡败成了安春阁的一桩笑谈,但他的才华还是被人认可的。
每一次安春阁诗会,最好的诗基本上都出自苏晏清之手,可惜柳姑娘始终未曾掀开薄纱。
卫然的面皮抖了抖,就算是猪也分得出这诗比他的好。
有人高呼道:
“柳姑娘觉得此诗如何?能不能出来露露脸啊~”
“呵呵~”
白纱后传来了女子的轻笑声:
“苏公子这首诗既有塞外之景,也暗含我大凉将士征战沙场的壮阔,气势有了。
不过奴家还是得说声抱歉,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似乎,似乎华而不实。”
柳尘烟是青楼花魁不假,但点评诗词很是犀利,眼光极佳,从不妄加评论。
“唉~”
满厅都是叹息声,最有希望的一首诗也没能打动这位花魁。
苏晏清讪讪的坐了回去,连声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习惯了,下次再来~”
这种失落他已经体会过无数次了。
但卫然可没放过他,嚷嚷道:
“看来苏公子也不行啊,和我半斤八两。我看啊你以后就别来了,省得丢人。
实在不行你就到我卫府来,本公子教你怎么作诗!
我把话撂在这,你要是能见到柳姑娘,本公子名字倒过来写!”
“哈哈!”
“苏公子,明天来卫府学诗吧!”
几个泥腿子跟着起哄,苏晏清到底是个文人,脸都气红了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火。
“柳姑娘!我能否作诗一首?”
一道淡淡的喝声陡然打断了卫然等人的讥笑,满厅的看客都在寻找说话的人。
苏晏清更是目瞪口呆,因为开口那人正是顾思年。
他也会作诗?他不是个武将吗?
卫然也皱起了眉头,这张脸太过陌生了。
就连白纱后的姑娘都有些诧异,但还是客气的说道:
“既然入了安春阁就是客,诗会未完,自然可以作诗。
但公子似乎很面生,第一次来吧?敢问怎么称呼?”
顾思年微笑着站起身道:
“我姓顾,怎么称呼不重要,柳姑娘就当我是苏公子的朋友吧。
我这个人脸皮厚,作诗之前有个不情之请~”
“扑哧,哪有人自己说自己脸皮厚的。”
或许是觉得顾思年言谈有趣,女子轻笑一声:
“公子说说看。”
顾思年指了指身侧的苏晏清说道:
“我与苏公子乃是至交好友,若是我做得诗能入姑娘的眼,能否请姑娘为苏公子弹琴一曲?”
全场哗然,这叫什么要求?
别人想见柳尘烟一面宁愿一掷千金,你这家伙听起来好像还不愿意见人家呢。
但心思细腻的人只要稍微一想便能明白,这位不明人士是想替苏晏清出头啊~
苏晏清的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先不管顾思年是不是真会作诗,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敢为自己站出来撑腰已经是气魄十足了。
要知道这个卫然他爹可是琅州高官,寻常人可惹不起。
“哼,你小子口气不小啊。”
一旁的卫然冷哼一声:
“诗还没作就提要求,当这安春阁是什么地方?菜市场买菜吗还讨价还价!
嬷嬷,我看此人分明就是来捣乱的,赶紧轰出去!”
“对,轰出去!”
嬷嬷有些为难,来者是客,难不成真轰出去?她只得将求助似的目光看向了白纱背后的人影。
“卫公子稍安勿躁,不就是一首诗的功夫吗,听听又有何妨?”
柳尘烟平静地说道:
“假如真是捣乱的,待会儿再轰出去也不迟~”
“好,柳姑娘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好好听听!”
卫然一屁股坐了下去,愤愤道:
“来吧,看你能写出花来!”
“顾公子请!”
乌压压的人影全都望向了顾思年,屏住呼吸,有些脾性暴躁的已经撩起了袖子。
这种场面下顾思年要真是来捣乱的,那柳尘烟的那些仰慕者怕是要打得他爬出安春阁。
苏晏清压低着声音道:
“顾兄别勉强,实在不行咱们认个错,走人就行。
凭咱们两的身份,还没人敢真的为难咱。”
“无妨~”
顾思年做了个安心的手势,随即缓步前移,朗声道:
“柳姑娘,那我就献丑了!”
“请!”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顾思年的第一句谈不上有多出彩,但已然是在点题,塞外秋景跃然浮现。
卫然翘着个二郎腿:
“哼,也没见有多好~”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这第二句一出,一股边关萧瑟、凄凉之感便扑面而来,在座的一些文人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下一句更是引出了思念之情,点出边塞孤独难耐~
三句已出,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一句。
顾思年站定,看向了白纱之后,拳头微攥,轻轻往上一挥:
“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一诗作罢,阁中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苏晏清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思年:
“好,好诗啊~”
“好!好诗!”
“好文采!”
“啪啪啪!”
安春阁中满堂喝彩,从寂静到喧闹只是眨眼之间,不管你是不是学过诗的文人,都能听出这是一首好诗。
不等顾思年发问,白纱背后柳尘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公子这一首诗不仅写出了边关的苍凉、壮阔,更写出了征人的孤寂啊~
想我琅州,边军将士又何止千万?你这一首诗,应景!”
别人夸算不了什么,但能被柳尘烟这么夸,简直是羡煞旁人!
一旁的卫然哑口无言,气不打一出来,低声问身旁的狗腿子:
“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见过吗?”
“没,没听过苏晏清有这么一个朋友啊~”
一群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们这群花花公子能认识顾思年就见鬼了。
顾思年朗声问道:
“柳姑娘既然已经下了评语,那这白纱~”
所有人的内心就像猫爪子在挠,痒痒的很,这白纱真的会打开吗?
下一刻,白纱缓缓向两边偏移,一道妙曼的身姿从纱后漫步而出。
就如传闻中的一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都不足以形容柳尘烟的美貌,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材被一身紫色长衫衬托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那一双美眸,清澈中暗含妩媚,就差把人的魂给勾走了。
乖乖,怪不得说千金不悔。
“嘶~”www.xiumb.com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忘了该说些什么,都愣愣的看着这位美人,舍不得眨眼。
一向自诩沉着镇定的苏晏清同样咽了口唾沫,只怕是男儿就会沉迷在这样的惊世美貌之中。
柳尘烟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看向顾思年问道:
“顾公子,敢问此诗可有诗名?”
“可称之为,秋思!”
顾思年神色平静,内心却在不停的念叨着:
“范大仙啊范大仙,盗用一下您的诗,可别介意!”
“秋思?好诗!”
柳尘烟轻笑道:
“既有边塞景,又有征人思。顾公子文采斐然!”
“不敢当,在柳姑娘面前班门弄斧了~”
顾思年负手而立:
“既然姑娘已经出来了,那刚刚在下的请求?”
柳尘烟眉头轻挑,美眸闪烁:
“小女子在这白纱背后已经有一年之久了,可从未有人能听我独奏一曲,公子真的愿意将这样的机会让给别人?”
苏晏清终于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顾兄,你还是自己去吧,能一睹柳姑娘的容貌我已经知足了!
你的心意我领,可这琴曲还是你听。”
顾思年则不为所动:
“说出来的话岂能随意收回?柳姑娘,这机会就让给苏公子了!”
妈啊,这一刻无数人都红了眼,他们多希望自己才是顾思年的朋友!
柳尘烟看了看苏晏清,又看了看顾思年,沉默许久之后一侧身子:
“今天我就破例一次,为你二人奏曲!
两位公子,请!”
我靠,所有人都无比嫉妒的看向这两个家伙。
“哈哈,那就多谢姑娘了!”
顾思年拉着苏晏清起身就走,不远处的卫然鼻子都快气歪了。
在顾思年即将走进白纱之后的时候,他突然回头道:
“刚刚卫公子说啥来着,名字倒着写?
这么多人都听得真切,你可不能食言啊!”
两道人影一闪而过,留下无数羡慕的目光。
“混蛋!”
卫然破口大骂:
“此人到底是谁,琅州城何时冒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不知道啊。公子,此人实在过于嚣张,今天要是不收拾他一下,咱们的脸往哪里放!”
“就是!揍他一顿!”
“妈的!”
卫然恶狠狠的握紧拳头:
“不方便在安春阁闹事,走,咱们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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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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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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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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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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