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门被闭合了起来,甚至,罗鸿还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李修远这是将他锁在了阁中?
艹!
读个书,至于这样不当人吗?!
一时间,罗鸿的心头竟是涌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罗鸿一直排斥敲钟,这点李修远是知道的,所以李修远这次不带他去敲钟,却是带他来藏经阁,甚至将门都给锁上了。
这说明,李修远知道罗鸿绝对会如排斥敲钟那般,排斥藏经阁里的东西。
罗鸿一时间心中悲戚。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当人的师兄。
“师弟,好好读书,师兄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李修远苦口婆心的话语从藏经阁外飘来。
罗鸿翻了个白眼。
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目光扫过藏经阁内部。
原本黝黑一片的藏经阁,骤然有火光跳动,烛火悠悠,照亮了一片漆黑。
阁内的空间比起想象中要大很多,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在阁内整齐无比的排列,上面陈列着诸多书籍,充斥着年岁,给人一种时间带来的沧桑压迫感。
每一本书籍似乎都如一位上古圣贤,屹立在时间长河,调皮的挤眉弄眼并肩注视着你。
罗鸿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
他身上刚刚杀敌而留下的血腥,也似乎在无数书香中被冲散。
罗鸿白衣翩然,他行走在一排排书架之间,修长手指轻抚书架边缘,浓郁的墨香,萦绕在鼻息之间。
他伸出手,取出一本书籍,都不用眼睛看,书籍中,便自然而然的有理念涌动而出,似乎有人在他的耳畔低声诉语。
罗鸿丹田中,圣人虚影睁开了眼眸,似是流露出了欣慰笑容。
魔剑阿修罗所浮现的红衣倩影,宛若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化作流光重新回到了魔剑之中。
而罗鸿泥丸宫中盘坐的邪神邪影,则是嫌弃无比的撇了撇嘴,收敛了气息,仿佛变成了小透明似的。
时间在读书间,不知不觉的度过。
……
学宫中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学子都入了天机秘境,因而,今日依旧有不少学子登临学宫,在各大宫阙之间修习。
所以学宫并不显的枯寂,倒是时不时有人影闪烁。
萧二七和吴媚娘再度被家中的长辈带来,登临东山,踏入了学宫中。
两人碰面之时,百感交集。
萧二七腰间挎二刀,有几分懒散,有几分玩世不恭:“老吴,你听说了吗?老罗又搞事了……大夏太子下令要擒他入帝京,他居然直接抢了圣旨,杀了钦差,屠光了要抓他入京的所有兵马……”
萧二七砸吧着嘴,惊叹不已。
天机秘境封闭才过了多久啊,罗鸿便又搞出了这种大事。
“这是准备彻底和夏家撕破脸了吗?”萧二七好奇不已,道。
吴媚娘背负剑匣,笔挺的腿,充满了弹性,绷的笔直。
她瞥了萧二七一眼,没好气道:“罗鸿做错了什么?大夏太子命人捉拿他入京,还任命欧阳非为钦差,欧阳钊刚被罗鸿一剑穿喉,让欧阳非当钦差,摆明了是打算借欧阳非之手阴死罗鸿,罗鸿若是乖乖入京,现在尸体都凉透了。”
吴媚娘倒是看的透彻。
萧二七点了点头,说是这个理,的确没错。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准备入学宫中修行。
路过藏经阁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眼眸中皆是闪过羡慕之色。
“这藏经阁,唯有夫子弟子方能入,听说在其中能增加悟性,若是有机会接触到圣人书页,甚至能够得圣人意志洗礼和熏陶,未来在修行一道上……将会扶摇直上。”
萧二七说道。
吴媚娘的确有几分羡慕,可惜,羡慕不来。
之前那么多人争夺夫子弟子的名额,最终却只有罗鸿成为了夫子弟子。
成为夫子弟子,不仅仅需要机缘,更需要气运。
“老吴……你说,老罗现在不会就在藏书阁中吧?”
萧二七忽然道。
吴媚娘闻言,亦是一怔。
一时间,二人看向藏书阁的眼眸有几分幽怨,亦是有些酸溜溜。
夫子又给罗鸿开后门……
这便是亲传弟子和凑数弟子的差别。
……
安平县外,南里亭。
亭边草木生。
一席锦袍,头戴紫金冠的青年在亭中小憩。
白马捆在一旁吃着草。
亭子中除了青年,还有一位看上去十分普通的老人,满是皱纹,像是老农一般历经风吹日晒,穿着的衣裳也不像青年那浑身华贵袍服,而是普普通通的亚麻衣衫,就像是最底层的务工老农,笑起来有一口黄牙。
“老黄,你说,我若是直接去黑骑大营,那赵星河愿意让我接管吗?”
青年口中叼着一根随手在草丛中拔出的草根,望着天上云层悠悠,道。
“难。”
老农般的老人咧开满嘴黄牙,道。
“你我二人怕是刚进去,就会被打出来吧?”
“赵星河你挡得住吗?挡不住咱两嚣张完连跑路都跑不了……”
楚天南扭头看向老人。
“小侯爷你别看不起人,别看不起赵星河,自信点,老黄我肯定挡不住。”
老人道。
“那赵星河实力可不弱,又有五千黑骑的军势增幅,战力直逼天榜高手,老黄这把老骨头若是与年轻气盛的赵将主一战,怕是要被揉碎一地。”
楚天南闻言不禁莞尔,轻笑了起来。
他眯起细长的眼,看着老黄,这老头,总是说自己很弱。
“那看来,夏极那家伙让我来接手这五千黑骑,是要搞我啊?”
“若是赵星河恼羞成怒杀我这少年侯,我委屈的都没处说理。”
楚天南吸了口气,道。
满口黄牙的老人顿时脑袋凑了过来,悄声说道:“小侯爷,要不……咱们溜吧?去江陵府,听说江陵府桂花楼的花魁,江南水乡出来的女子,活特好……”
“呸!你个老货,别带坏本侯,我乃当朝少年侯,你让我去嫖?”楚天南翻了个白眼,许久之后,又悄咪咪道:“活有多好?”
老黄咧开满足黄牙:“特别好!”
楚天南叹息,“罢了,不去不去……我修的功法又不能破身,活好有啥用?”
“既然黑骑营和桂花楼都去不得,那便去找那镇北王之孙吧,听说他手中有罗人屠给的将军令,得了将军令差不多便可接手这五千黑骑了。”
老黄点头。
但是说到罗鸿,两人不由想起之前在官道上所看到的那白蟒伸懒腰的异象。
“这罗鸿,倒也是个人物,听说在天机秘境中追着耶律策打,耶律策啊……那货能排黄榜第三,实力应该不弱,可惜我没有与他交过手。”楚天南摇了摇头。
“小侯爷打算怎么办?”
老黄好奇问道。
“还能怎么办?直接去找罗鸿吧,将军令能拿到手就拿到手,拿不到便算了,我还不至于为个夏极,把命丢这儿,他夏极也不配。”
楚天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整个南里亭都猛地一颤。
下一刻,眼眸望向了安平县,目光熠熠,似乎看到了那座霞光漫天的东山宫阙。
“罗家,楚家都不过是夏皇陛下的刀罢了,而如今,一把刀钝了,另一把刀就该出鞘展现他的锋锐,但……归根结底,都只是刀啊,被持刀之人玩弄于鼓掌。”
“罗人屠之子,杀钦差,屠军队……”
“有意思。”
楚南天呢喃道。
尔后,两人便各自翻身上白马。
马蹄声炸裂,马鬃纷扬如飓风,化作白色闪电,朝着安排驰骋而去。
白马入安平,如惊雷震世。
少年侯楚天南入安平县。
这个消息,如飓风,让整个安平县都在剧烈的震颤。
对于诸多江湖客而言,他们在意的并不是楚天南少年侯的身份,在意的而是楚天南黄榜第二的实力!
罗鸿在天机秘境中压着黄榜第三的耶律策打,这个消息早已经如风雷响彻不止。
而这个节骨眼,黄榜第二的楚天南出现,世人总感觉要有劲爆之事要爆发。
县衙中,刘县令刚坐下喘了口气喝了口茶,听闻这个消息,茶杯直接摔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他眼泪都快要流下来,还能不能让人有点安生的日子啊?
小小的安平县县令,屁大点的官,能让他坐安稳吗?
刘县令好想哭,但是哭不得。
他戴上官帽,整理官袍,出了衙门。
白马为良驹,纤尘不染,白如雪山之巅的落雪。
刘县令见到了楚天南,这位年少封侯的妖孽之辈,看上去俊朗非凡,身上仿佛有高贵的紫气铺面逼人。
“下官安平县县令,见过侯爷。”
刘县令叹了口气,提起衣摆下摆跪伏而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楚天南此刻来安平县,意味着什么自然不用说,他代表的是楚家,也可以说是皇族夏家。
楚家和罗家不一样,楚家是最近十数年里被提拔起来的,是新晋的家族。
显赫一时,除了在庙堂中与镇北王抗衡的楚王,还有便是这位显赫如星辰的少年侯楚天南。
黄榜第二,大夏第一天骄!
“你就是安平县县令啊,可怜……”
楚天南笑看了一眼刘县令,倒是没有什么架子,将他搀扶了起来。
老黄咧开一嘴黄牙,亦是同情的看着刘县令。
安平县县令,芝麻大点的官,平日里能遇到什么大事,而如今,安平县发生这么多大事,这县令屁都不敢放一个,因为搞事情的,谁都能弄死他。
“罗鸿公子在罗府么?小侯爷特意来访,听说刘县令和罗公子很熟,可否引见一下。”
老黄道。
刘县令闻言面皮子一个哆嗦。
谁跟罗鸿熟了?
当初罗鸿毫无烟火气的贿赂,他都没收呢!
“罗鸿公子身为夫子弟子,如今想必是在东山的稷下学宫中修行吧。”
刘县令道。
楚天南闻言,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尸体被清扫干净,但是血迹尚未干涸,浓郁血腥依旧萦绕的长街,笑了笑。
“在稷下学宫啊,那正好……便去学宫走一遭吧。”
老黄闻言,亦是咧嘴,露出满嘴黄牙,“好啊,爬东山,去学宫。”
……
天安城。
飞剑呼啸,飞鸽拍翅。
各种各样的传信工具在这一刻飞速的展现风采。
皇城深宫。
一位小太监从白鸽腿部取下信件,低眉顺首,迈着小碎步,靠近那披头散发正盘坐在御花园中央,于天地之间冥想的太子殿下。
“殿下,有安平县的消息传回。”
“念。”
太子盘膝,双手于腹前呈抱丹状,闭着眼,淡淡道。Χiυmъ.cοΜ
小太监吞了口唾沫,用稍显尖锐的嗓子,徐徐念道:“钦差欧阳非假传圣旨,勾结二品胡人,遭万剑穿心而死,五百捉拿罗鸿的兵马被屠光,血流成河。”
太子徐徐睁开眼,整个御花园在这一刻都黯淡了几分。
“勾结二品胡人?假传圣旨?”
“愚蠢,废物,给他机会报仇都做不到,找玄玉妃借人,脑子是被猪给啃了吗?”
太子骂道。
小太监噤若寒蝉,他还是很少见到太子这般骂人的。
“假传圣旨……那罗鸿从欧阳非手中夺走圣旨,说圣旨是假的?”
太子蹙眉。
“传本宫命令下去,就说欧阳非假传圣旨,犯滔天大罪,诛九族。”
“少年侯应该快抵达安平县了吧?继续关注消息,一有消息,立刻告知本宫。”
太子道。
说完,挥了挥手,让小太监下去。
而他则是继续闭目,抱丹冥想。
……
黄榜第二的楚天南出现在安平县,并且直奔东山而去,这个消息,在诸多江湖客的传播下,飞速传开。
一位位江湖客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不断奔行赶赴往东山。
尽管他们无法上山,但是,可以在山脚下看个热闹也不错。
山脚下。
牵着白驹的楚天南,望着那瑰丽壮阔的东山,不由感慨,看着东山之巅的云中宫阙,更是赞叹不已。
“不愧是稷下学宫,连夏皇陛下都得给三分礼的学宫。”
楚天南赞叹不已,老黄也是咧嘴傻笑:“夫子,真牛逼啊。”
尔后,两人便登梯直上,往宫阙而去。
很快便抵达半山大坪。
然而,楚天南和老黄二人没有止步。
却是一笑。
老黄率先迈出一步,踏足东山后半山石径。
噌的一声!
背部一把漆黑的柴刀抽出,一挥刀,猛地有呼啸山雨落下,这老黄像是在满是荆棘的山林间,披荆斩棘前行。
刹那间,满山开的娇艳的桃花,纷纷被斩的七零八落,似是被落雨拍落满地。
一刀,半山桃花尽落泥。
老黄在前方开路。
楚天南则是头戴紫金冠,身穿云袍,背负着一柄藏在鞘中的剑,气息节节攀升。
“大夏少年侯楚天南,特来拜访稷下学宫。”
“听闻将军令于罗鸿公子之手,特来约战,楚天南愿压制实力于同阶一战,赌一块将军令!”
话语浩浩荡荡的传开,犹如冲霄之剑,要破开天穹云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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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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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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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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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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