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时,沉谷早已坐在了桌边,正在翻阅着游弃从书海楼里借来的丹书。看到游弃进来,他立刻放下书本,露出灿烂的笑容:“阿弃,你回来了?客人送走了吗?”
游弃点了点头,迟疑一瞬,终究还是没有询问沉谷为何会在湖边转身离开——毕竟,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此耿耿于怀的自己才更像是不正常的那个。
和游弃相处,沉谷早已经习惯了由自己来挑起话题,只要游弃给予他回应,他就相当开心了,可以一直滔滔不绝下去。指了指桌上的丹书,沉谷问道:“阿弃想要学习炼丹?”
“嗯。”游弃也在桌边坐下,拿起了另一本书。
沉谷眨了眨眼睛,看着游弃翻开书页:“怎么突然开始学习炼丹?阿弃喜欢炼丹吗?”
游弃微微一愣,沉吟片刻,轻轻摇了下头。
说实话,游弃其实并不清楚“喜欢”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学习炼丹、炼器、阵法、符篆,无非是想要增强自己的能力,想要让自己能够更加长久、更好的活下去。至于喜欢与否,这并不在游弃的考虑范围内,而他也从来不曾思考过这一点。
——比起浮浅易变的喜爱,显然还是生存的压力能够给予人更大的动力,让人不敢有一日懈怠。
看到游弃摇头,沉谷不由在心底暗叹。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精神:“那么,剑呢?”他的视线扫向游弃连会客时都不曾离身的长剑,“你喜欢剑吗?”
听到“剑”之一字,游弃的神色微不可见的柔和下来,他反手将背上的灵剑拔出,轻轻抚摸。
游弃开始练剑,最初仅仅只是源于接受了纯明真君的传承而已,对于那时的他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近千年如一日的练剑,游弃早已与剑融为了一体,再也无法分割。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爱剑,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无法离开自己的长剑、自己的剑道——这种感情,也早已无法用简单的“喜爱”来形容。
虽然游弃不曾回答,但从他的神色和动作当中,沉谷便已然知晓了答案。他微微扬起唇,心里美滋滋的——倘若游弃不是看着灵剑、抚摸着灵剑做出这样的表情,那他应该会更加开心一些。
“我也喜欢剑。剑乃百兵之君,主杀伐却立身持正,尊贵威仪又不失风雅灵动。”沉谷笑道,语气中难掩得意骄傲。毫不心虚的自夸两句,他突然灵光一现,“阿弃,你教我习剑,好不好?”
没想到沉谷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游弃愣了下,抬头看向沉谷。
下意识的,游弃将沉谷扫视一圈,发现他肩宽腿长、腰肢有力,从外表看的确是个习剑的好苗子,但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游弃都从未教导人学剑,一时有些踟蹰。
见游弃没有立刻拒绝,沉谷便觉得有戏,他伸手过去,拉了拉游弃捧着书的那只手的衣袖:“好不好?阿弃?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学,绝不偷懒耍滑!”
沉谷眼神祈求,声音也微微拖长,似乎是在撒娇。游弃微微蹙了下眉,有些不耐他歪缠,但想起先前心中对于沉谷微妙的感觉,游弃终究还是迟疑片刻,点了下头:“你可有剑?”
沉谷当然没有剑,在他眼中,剑都是小婊砸,他恨不得将游弃身边的剑全都毁得干干净净才好——但是,如果能够跟游弃更加亲密一些的话,他也勉强愿意跟自己的情敌(?)握手言和。
“我现在就去买一把!”沉谷立刻站起身,雷厉风行的跑出门去,好像担心自己稍一迟疑,游弃便会变卦那般。
游弃嘴角微微一瞥,目送着沉谷出门,随后将目光投回手中的丹书上。
游弃做事素来专心,当沉谷以最快速度返回的时候,他已经沉浸在了书中。沉谷也没有打搅,只是轻手轻脚的坐到了他对面,拖着下巴凝视着专注书本的游弃——无论怎么看、看多长时间,他都是看不够的。Χiυmъ.cοΜ
当游弃翻完一本书,轻轻舒一口气时,已经是将近两个时辰之后了。他一抬头便看到笑眯眯望着自己的沉谷,这才记起自己竟然将沉谷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种忽略却并不是源于游弃对于沉谷不上心,而是他似乎已然完全习惯了沉谷的存在,不然也不可能在沉谷回来时丝毫不曾察觉,还任凭他在自己对面坐了那么久。
掩下心中种种思虑,游弃合上书本,站起身:“走吧。”
“好!”沉谷立刻笑起来,快步跟在游弃身后。
闫榕道君的道场内就有个小小的演武场,游弃今早便是在此处练剑的,现在自然也是将沉谷领来了这里。
虽然从来不曾教过徒弟,但游弃在剑道一途已然趋于巅峰,教授旁人从基础开始习剑还是绰绰有余的,甚至称得上大材小用。
游弃本人在用剑上便极有天赋,不然也不可能单凭一份传承就自己摸索着走到今天。由于自己天赋高,游弃在教导别人的时候自然也会以自己为蓝本,高标准严要求,万一遇到一个天赋普通的弟子,那估计会相当暴躁。
所幸,沉谷并没有让游弃失望,不管游弃教给他什么,沉谷都能学得又快又好,仿佛和游弃一般,亦是天生的持剑之人。
原本,游弃只是随意一教,后来反而越来越认真,待到华灯初上、星子漫天,两人这才停下来,都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不错。”游弃看着沉谷,眼神难得带着些许柔和之色,且不论沉谷到底是何身份、有何秘密,单凭他用剑的天赋,便足以让游弃对他高看一眼。
虽然沉谷只是初初习剑,但游弃却似乎已经看到了他成长到足以与自己比肩的未来。上一世的游弃虽然没有什么“高处不胜寒”之感,但倘若能有一个于剑道上谈得来之人,也理应是一件乐事。
而第一次得到了游弃的赞许,沉谷更是难掩喜色,暗暗高兴自己当真走了一步对棋——果然,拥有同样的喜好,才能够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明日一早,我练剑时,你与我一同。”游弃收剑入鞘,破天荒的开口邀请。
沉谷当然一口应下,表现得比游弃还要积极主动。
接下来,游弃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自学炼丹术上,每日固定抽出一两个时辰教导沉谷练剑,偶尔修炼一番,保持修为稳固提升。至于沉谷,则品尝到了学剑的甜头,日日勤练不辍,哪怕游弃并不在身边,也做足了努力练习的样子,因为他的每一次进步,都能得到游弃一两句稍显平淡的嘉许,而两人之间的肢体动作也越来越频繁,游弃从先前只是口头上的指点,到后来已经习惯直接上手,亲自为沉谷调整错误。
这样的生活,在沉谷眼中仿若天堂,恨不得一辈子都能如此,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需要尽可能的把握住一个度:要经常犯一犯蠢,引得游弃对自己多“搂搂抱抱”一下;也不能蠢得太过厉害,让游弃对于自己的天赋产生怀疑,
从而热情减退。
——大约,这就是所谓的“幸福的烦恼”吧。
游弃和沉谷在演武场上练剑,自然瞒不过闫榕道君及其弟子们的眼睛,只可惜闫榕道君是法修,他的徒弟们同样也是法修,并不能加入两人,只是在闲暇时过来围观一二,啧啧称赞几声。
闫榕道君虽不是剑修,但见多识广,一眼便能看出游弃剑招精妙、剑意有成,也能发觉沉谷的飞速进步。先前,沉谷说自己单凭游弃的教导便能引气入体甚至成功筑基,闫榕道君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在亲眼看到游弃指点沉谷习剑后,他便再也没有了怀疑,只能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赋的上限,果真令人难以估量。
天衍宗能有如此出色的新一代弟子,闫榕道君身为掌门,自然倍感骄傲,即使这两个孩子并非是他真正的徒弟,但日日生活在同一所道场中,闫榕道君也早就将他们当成了半个弟子看待,沉谷与游弃的进步,他亦是与有荣焉。
于是某次,在宗门会谈的时候,当某位长老随口询问游弃和沉谷如今的状况时,闫榕道君便忍不住出言炫耀了几句,乐呵呵的将两人一夸再夸。
闫榕道君身为天衍宗掌门,行事素来沉稳低调,而能够让他如此喜形于色,足见游弃和沉谷的剑道天赋有多么出众。立时,便有几位习剑的长老蠢蠢欲动,打算去闫榕道君的道场查看一番,其中自然就有在入门试炼时便看中了游弃、想要将其收为弟子的昭华真人。
对于几位长老提出前去道场拜访,闫榕道君自然一口应下,其实,他在会议上夸赞游弃和沉谷,也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他毕竟不是剑修,眼光难免偏颇,倘若两个孩子走了弯路也不可能及时导正。哪怕不拜师,游弃和沉谷也需要一位剑修长辈时时看顾指点,以免一时不慎、毁了这么好的苗子。
不过,不拜师便想要得到旁人指点,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于是闫榕道君便干脆愿者上钩,先将两个孩子夸得天花乱坠,引起其余长老的好奇之心、让他们主动前往查看,说不定便有人难以抑制爱才之心,愿意无偿教导呢?
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闫榕道君卡着游弃和沉谷日常练剑的时间结束会议,随后便将众人引去了他的道场,直奔演武场而去。而在演武场上,游弃正与给沉谷喂招,两名少年身姿飘逸、你来我往,引得旁人不由自主的驻足围观。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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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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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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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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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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