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师是一名书院院长,学富五车,才华横溢,他早年曾入朝为官,但因性子恬淡,不喜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很快便辞官归隐,自此远离朝堂。然而,虽然他很少过问官场之事,却有不少高官新贵都是他门下弟子,在朝中也是一股隐形的庞大势力。
对于游弃这样的少年天才,山长自是欣然笑纳,精心栽培,而在众位长老兴致勃勃的围观下,游弃的第一场情缘也来了。
这位情缘是山长的孙女,唤名阿浮。阿浮的父母一直在外游历,很小的时候便将她送到身为祖父的山长身边抚养,一直在书院中长大,深受熏陶。虽身为女子,但阿浮的学识才华却绝不逊色于书院子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气质娴静温柔,样貌更是秀丽脱俗,简直就是所有男子心中的梦里佳人。
而这样一位出色的女孩子,在看到游弃的第一眼,便沉沦了一颗芳心。
游弃读书,她便在一边奉茶;游弃作文,她便揽袖研磨;游弃练剑,她端坐一旁抚琴相和,无论是谁看到两人,都不由得暗赞一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幻镜外的长老们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对小儿女,纷纷猜测游弃到底何时与阿浮举案齐眉——虽说修者不应耽于情爱,但除了修习无情道者外,却也没有人过于排斥这种人之常情,毕竟道途漫漫,能有一个情投意合之人陪伴,也是一件好事。
在离开幻镜后,有关幻镜的记忆都将被抹去,并不会对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而当他们成功结丹之时,心性也已然坚定,哪怕恢复幻镜记忆,也不过是多一份人生阅历,于心境有益无弊。
只可惜,哪怕长老们如何满心期待,幻镜里的游弃却像是不通情窍那般,无论阿浮如何明示暗示,也一直不为所动,满心满眼都是读书、科举。甚至就连山长疼惜孙女儿一番单相思,主动向游弃提及婚约之事,并承诺待他将来入朝为官,可以为他动用人脉,助他更进一步。
然而,无论是权势还是美色,都无法打动游弃那颗铁石心肠,他勉强算是委婉的拒绝了山长的提议,哪怕阿浮扑到他怀中垂泪低泣,也依旧只是君子的将她扶到一边,然后毫不留恋的甩袖而去。
长老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评价。虽然不受诱惑说明游弃意志检定,但……这也太过坚定,都有些古怪了吧?
以己度人,众长老们觉得倘若自己身处幻镜、遇到这样的情况,大约都会半推半就的应了。毕竟阿浮是个绝色佳人,温婉贤淑,又对自己痴心一片,身后还有个能够予以自己极大助力的祖父,这一场婚约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举数得,如何需要如此抗拒?
“倘若不是咱们一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估计都会怀疑他另有心悦之人了呢。这守身如玉,连碰都不给别人碰一下的架势……”一名长老低声吐槽。
“着实是个修无情道的好苗子,这冷酷无情的模样,我都怀疑他已然入道了。”另一名长老莞尔赞同。
众长老或是低声轻咳,或是掩唇而笑,只觉得这名叫游弃的孩子着实有趣——有趣又古怪,令人极为好奇他未来的发展。
“金火双灵根,心性甲等,这成绩足以进入内门了。”最先关注游弃的兆明长老微微一笑,轻抚长髯,“他定得下心,又性子淡泊沉稳,再加之金火双灵根可是炼器的好苗子,我打算将他收入门下,诸位可不要跟我抢啊!”
听兆明如此说,众长老顿时没有了玩笑的心思,纷纷看向兆明,蹙眉沉吟。
而下一秒,一男声率先打破沉默:“看幻镜中这孩子练剑的架势,劈砍挑刺都极有章法,显然在现实里也是练过剑的,极有天赋,合该修习剑道。”
说话的男子英俊慑人,周身剑气四溢,望着兆明长老的眸光毫不退让。
兆明微微眯眼:“昭华师弟,你这是要跟师兄抢人?”
昭华面色不变:“有才之人能者居之,此时可不是谦让的时候。”
眼见这两人针锋相对起来,其余有些蠢蠢欲动的长老们都纷纷打消了心思,任凭这两人唇枪舌剑。
说起来,每次招纳弟子,一有良才美玉出现,总归都会出现这种场面,大家已然见怪不怪。所幸不管长老们内部如何争吵,都会在新弟子离开幻镜前得出个结论,以免在弟子面前夺人。一来,这事关长老们的尊严,不能在孩子们面前失了脸面;二来,也能避免多人当面争夺一名弟子,让那孩子心生骄傲自满之情,不利于将来沉淀心境。
既然游弃已经有了主,其余有心收徒的长老们自然将目光移向了其他孩童的幻镜。而此时,这些孩子也终于度过了懵懂无忧的孩童期,各有其发展。
最受关注的,自然是几位单灵根孩童,而身为变异冰系天灵根的宝儿则是个中翘楚。宝儿家贫,却备父母关爱呵护,幻镜自然便将两者颠倒了过来。幻镜中,宝儿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但他本人却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子。
因家中富足,宝儿不曾在钱财上有所限制,但亲缘关系却格外的淡漠,他的父亲与嫡母全心全意教养着宝儿的嫡兄,对于宝儿则完全处于放养状态。
最初,宝儿着实不习惯自己被父母无视,也曾努力表现得乖巧听话、认真上进,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不过随着年龄渐长,他终于放弃了对于亲情的追求,转而将视线投向了外面。
虽然在家中是个透明人,但在外人眼中,宝儿却是个出手阔绰、备受追捧的大少爷。很快的,他身边便聚集了一批狐朋狗友,每日招猫逗狗,花天酒地,不亦乐乎。而他的嫡母对于这样的发展也乐见其成——或者说,这正是她暗中引导的结果,以免庶子过于出色,反而抢了嫡兄的光彩。
虽然宝儿的堕落是受人刻意引诱,但对于他寄予厚望的长老们看到此处,都不由得纷纷摇头叹息。不过看在宝儿真实年龄只有五岁的份儿上,贪玩爱闹也实属正常,所幸宝儿虽然小错不断,但大错也没有,举止纨绔,却也不曾真正作恶。
“这孩子本性不坏,但却贪玩,严加约束,多教一教,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错。”一名长老出声自我安慰。
如此这般,宝儿一直不求上进的玩乐到了十六岁,幻镜大约是觉得这样毫无波澜的发展有些无聊,于是在众人猝不及防间,风云突变。
宝儿的家族在皇位争夺时站错了队,煌煌大厦转瞬倾颓。新皇继位,排除异己,宝儿的家族也在清算之列。参与夺嗣之争的父兄发配充军,家产被抄,而老幼妇孺和宝儿这些不曾参与其中之男丁则被赶出京城,灰头土脸的返回原籍。
曾经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夕间变成了捉襟见肘、满目寥落,如此大的落差,自然让很多人无法接受。嫡母身心重创,一病不起,难以主持大局,而宝儿身为极少数几个即将弱冠的男子,自然要承担起责任。
短短数日,宝儿便仿佛长大了很多,他褪去曾经的浮华奢靡,眼神坚定的奔波于市井中,竭尽全力安慰家中老小,赚钱养家糊口。
看着这样的宝儿,众长老们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琇書蛧
“游宝儿,心性乙等。”负责观察他的长老拿起玉简,将评价记录下来,“此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需严加教导、不可溺爱,方能成器。”
宝儿这厢得出了评定,那厢,招娣也同样得到了评价,同样也是“乙等”。不过,与宝儿的先抑后扬不同,招娣却是从原本的甲等将为了乙等。
招娣同样出身贫困,身为长姐,她习惯了不断的付出、照料弟妹,而幻镜便让她成为了一名大家族的嫡女。招娣的父母极为恩爱,哪怕招娣的母亲在生产时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后代,招娣的父亲也依旧没有纳妾,而是一直守着妻子独女悠然度日。
于是,身为唯一的掌上明珠,招娣自小便千娇万宠,然而她性子温柔,即使被父母溺爱也没有变得刁蛮任性,堪称世家贵女的典范,名满京城,尚未及笄,便被无数儿郎竞相追求。
如此恬静美好的女孩子,自然入了灵筠长老的眼。灵筠长老是一名女性丹修,因为个人偏好,她门下的弟子皆是女子,堪称天衍宗一大亮色。
身为丹修,急需大量的炼丹药材,花灵石购买显然是下下之选,而如招娣这般极适合照顾灵植的水木双灵根,便是丹师们的宠儿。
灵筠长老一直关注着招娣的幻镜,时不时微笑颔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招娣的欣赏。而当招娣长到十六岁时,灵筠长老的秀眉却微微蹙起。
十六岁及笄后,招娣的父母为她订下了亲事,男方也是一名世家子,风流俊朗,才学出众,前程似锦。大婚后,两人颇是过了段琴瑟和鸣的生活,但很快,男子却显示出了自己多情浪荡的一面。
先是通房丫头,然后是小家碧玉、京都名女支,不过半年,男子的后院里便有了一群莺莺燕燕的红粉知己争奇斗艳。
于凡人男子而言,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反倒是一心一意守着妻子的才是另类。男人可以在外风流,但女人却必须要依附于男人,守住自己的贞洁。
然而在修真界,男子与女子却是完全平等的,在这里,性别不再受到重视,唯一能够评判修者身份地位的,只有修为境界。
一旦两名修者互通心意、结为道侣,便自然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若有一方变心,琵琶别抱……那么杀夫/妻证道了解一下?
于是,看到招娣眼睁睁目睹自己的丈夫流连花丛却不哭不闹,反而温婉大度的为对方照顾后宅一众女子,让丈夫能够玩得更加轻松自在、毫无后顾之忧,灵筠长老差点捏碎自己手中的茶杯,愤愤然将原本的“甲等”降为了“乙等”。
“性子过于柔顺,没有自我,毫无主见,随波逐流,难成大器。”她将自己的评价记下,然后把玉简扔到面前的桌案上,神色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郁郁,“这种狗男人都要从一而终,简直脑中有疾!”
“行了,灵筠。”坐在她身侧的女修无奈的拍了拍愤愤不平的好友,“往好处想,这女孩可以如此不恨不妒、无悲无喜的打理夫君后院,说不定只是因为她对那男人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如此一来,也算是个心性淡泊的,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但愿如此吧。”灵筠长老叹了口气,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总之,看在灵根和足够听话的份儿上,这孩子我要了,带回去好好教导便是。”
至此,游家村三名灵根出众的孩子,都各有长老看中,至于三灵根的二牛则因为灵根并不出众而泯然众人,并未得到诸位眼高于顶的长老们关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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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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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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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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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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