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宣铃出生的一夜,漫天红光闪耀,无数只千黎鸟飞来,绕着竹屋长鸣不止,那绚丽的羽毛在红光的照耀下,似要燃烧起来一般,远远望去,竟像是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火凤奇景。
“溪儿,你可还记得,族中数百年来流传至今的那份十六字谶言?”
水榭中,族长岐渊注视着裴世溪,两人目光交汇,心意相通,几乎是同时道:“不动明王,火凤降世,开天辟地,向死而生。”
数百年前,他们族中有一位神通广大,可驱使百兽,呼风唤雨的大祭司,这十六字谶言便是他临终之际留下来的。
那时族人们躲躲藏藏,被况氏皇族下令围剿追杀,躲进了荒芜的大山之中,大祭司为了庇佑族人,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点灵力,还为残存下来的族人们留下了这十六字谶言。
不动明王,火凤降世,开天辟地,向死而生。
原本大祭司身死魂灭,族人们失了主心骨,一时间全陷入了惶恐绝望之中,但大祭司却留了这样一个预言下来——
日后族中会出现一位命定之人,带着火凤明王的力量降世,亦可驱使百兽,呼风唤雨,同他一般神通广大,挽救族人于水火之中,带领他们一族重获新生,到那时,一切阴霾皆会散去,前方终将迎来曙光,这便是所谓的“开天辟地,向死而生”。
这十六字谶言,牢牢刻在了每个族人心中,是他们在百般绝望之下,在穷途末路之际,心中唯一的支撑,唯一的希望,唯一活下去的炙热信念。
后来族人们隐姓埋名,渐渐在大山中安顿下来,繁衍生息,重建家园,可那個传说中的“命定之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过,直到——
神女扶瑛的孩子,小铃铛出生了。
“大巫您是说,她出生那夜千黎鸟飞来,天生异象,您为她卜了一卦,而卦象显示……”
裴世溪呼吸都紊乱了,难掩心头激动,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欣喜:“扶瑛的女儿,也就是这个丫头,就是……就是我族传说中那个命定的‘降世之人’?能带领我族重获新生?”
族长岐渊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摇了摇头。
“大巫这是何意?”
“因为是一半一半,卦象虽然显示,她乃命定之人,但是星轨图上最终推演的结果却并非完满,雾里看花,险象环生,好坏各占一半,是个只能赌一把的局面,赌对了便是开天辟地,向死而生,我族将迎来曙光,重获新生,但赌错了,却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连现有的藏身之处都会不保,新家园毁于一旦,我族将被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彻底亡族灭种,绝了生机……”
岐渊忆起那夜匪夷所思,奇诡难测的卦象,仍觉惊心动魄,外头红光闪耀,狂风大作,千黎鸟鸣叫了一夜,他的心也跟着乱了一夜。
“我辗转难眠,百般思虑,既感震惊,又左右摇摆,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在天亮之际甚至还起了杀心,与其赌一半的胜算,不如直接将这个可能会导致我族灭绝的隐患除去,于是我去竹屋看了那个降世的新生命,扶瑛对于我的到来很是欢喜,却不知我心中意图,我甚至将他们夫妻支开,将手伸进了摇篮之中……”
“我想将扶瑛的女儿,将我族传说中的这个‘命定之人’,直接扼死在襁褓之中,因为我……当真赌不起。”
前路漫漫,这个孩子究竟是他们一族的福运,还是劫难呢?落子无悔,事关族中生死存亡,谁敢去赌?
族长岐渊说到这,闭了闭眼眸,长长一叹:“说来惭愧,我族信奉火凤明王,素来怀揣一颗慈悲之心,以仁爱济世,可我却想要杀死一个无辜幼小的新生命,那时我便如同生了心魔一般,鬼使神差地正要动手之际,那摇篮里的孩子,竟然在睡梦之中,微微扬起了唇角,看上去就像在对着我笑一样……”
“我手心发颤,如梦初醒,杀意顿消,而就在这时,扶瑛跟阿丑也正好回来了,他们夫妻大惊失色,赶忙夺去了孩子,我无可奈何下,只能将一切如实相告……”
世事多么荒谬,扶瑛好不容易摆脱了神女之名,放下了一切跟阿丑在一起,只想过着平静安然的生活,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是传说中那个“降世之人”!
“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着我,求我放她女儿一条生路,可若是如此,那莪便得赌上一把,可是这条路扶瑛也不愿选择,因为此等命格,亦不会有太好的下场,殚精竭力下,终究逃不过‘牺牲’二字,注定要为族中燃尽自己的一生……”Χiυmъ.cοΜ
“她不希望女儿背负着一切活下来,她知道使命在身的滋味是多么令人喘不过气,而日后那些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她也不想让女儿独自面对,就如同数百年前我们那位先祖,为了族人们耗尽了自己的一生,油尽灯枯之时,都还余愿未了,不能瞑目,这样的一条路,确实太过残忍了……”
“最重要的是,扶瑛也赌不起,万一她女儿没能带领我族重获新生,反倒是害得我族彻底灭绝,那她跟她的女儿岂不成了亡族灭种的大罪人?就算她们死后都无颜面对先祖,这样严重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所以那天我们三人关在竹屋里,看着那个摇篮里的女婴,冥思苦想,寻求生机,决定着这个孩子的未来,也决定着我族的未来,最终,我们找到了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裴世溪眉心微蹙,薄唇如刃,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何谓第三条路?又怎么还会有第三条路?”
水榭之中,檀香缭绕,族长岐渊凝眸望向棋盘旁的那幅画,伸手轻轻抚上了画中少女的额头,他声音低沉,叹息着一字一句道:
“我以族中古老的秘法,给这孩子做了封印,封印住了她体内蕴藏的巨大灵力,让她生来便与寻常婴孩无异,而扶瑛也只传她医术,并不让她习武,更不叫她知晓族中数百年来的一切浮沉玄机,只让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自在无忧地在山中长大……”
“什么,您将火凤明王的力量封印住了?”
听到这里,裴世溪再也按捺不住,瞳孔骤缩,急切地问道:“这封印还能解开吗?火凤明王的力量就再也不能觉醒了?”
岐渊深深望了一眼裴世溪,似乎瞧出他在想些什么,可他略一迟疑,却还是如实说道:
“能解开,封印之术对应着解印之术,只是想要解开封印极为不易,日后若想再唤醒她体内的灵力,需得启动凤灵血阵,以一种古老的献祭之术,牺牲她的血脉至亲,让她浸泡在血池之中,如此方能冲破封印,令她体内的火凤力量再度觉醒。”
“牺牲血脉至亲?那岂不是指……”
“对,正是她的一双父母,只是这凤灵血阵讲求阴阳五行之道,若解印之人为男子,那么献祭之人便得是女子,而小铃铛是个姑娘家,那么献祭之人便只能为男子,所以符合献祭资格的,只有她的父亲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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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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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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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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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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