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是他随身带来的,自然听他的话,当即去寻了父子的衣裳换上,手上还握了一把扇子,摇摇晃晃地进去了。

  玄朝的年纪也就比苏心染大个两岁,玄哩一介外域人又是皇商,府中的规矩要比那些官宦之家少得多。

  放养式的教育让小玄朝看上去比别的孩子少了许多条条框框的古板,看上去软萌软萌的。

  小小的又白胖的一个小团子肚子坐在角落上,一双小胖手捧着奶条,悄咪咪地舔了一口又一口,愣是不舍得一口吃下去,正皱着眉,认真的研究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的。

  俨然没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那假扮的夫子上到他面前,看着那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差点开不了口。

  他回头看向窗外,见陈凌着急地点着头,他只好狠下心来,喊道:

  “玄朝,赵老先生看了你的字,觉得你写得甚好,要寻你问问呢。”

  玄朝这才懵懂地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圈嘴唇,口中还含着一块奶糕,说话尚有些不清楚:

  “找我哒?”

  “找你的。”

  玄朝一双眉皱了起来,很是不可思议。

  他方才,明明没拿稳笔,墨汁糊了一片,啥也没写啊!

  就连这双手还是夫子好不容易帮他洗出来的!

  玄朝一双腿盘起来,稳稳地坐好,诚实道:

  “老先生是不是记错了,我没写字哇!”

  假冒的夫子道:“那可能就是我记错了,但老先生确实说要找你,你且去看看吧,莫要让先生久等了。”

  “好吧。”玄朝将手中的奶糕放在案板上,还贴心地拍了拍奶糕,小声同奶糕说:“等我哦。”

  那小厮心中更不好意思了。

  这样的孩子怎可能说出那种不好听的话!

  玄朝跟着小厮起身往外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学堂外,又顺着石子路拐弯,刚拐过弯去,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路便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人吓得倒退两步倒在地上。

  小玄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九冬还有些紧张,见他看清了自己的脸,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拿出麻袋套在他头上,口中喊着:

  “我们家小郡主也是你这般狗屎养的作践的?我今日就叫你看看,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那一整个麻袋比玄朝的人还大,九冬一个麻袋下去,瞬间就看不见人影了。

  玄朝哪里见过这场面,忽然被困在麻袋里,吓得手脚慌乱地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哇哇的哭不停。

  九冬虽然才大他三岁,自然比玄朝有劲,口中喊着哭也没用,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他一边喊着,一脚踹了上去,也不知道踹到哪里了,只听见玄朝嗷的一声惨叫,那声音叫他都跟着打颤。

  九冬心道,这下他应当知道错了,不会再口出恶言了,便停了脚上的动作。

  “哎,为何要停下啊!”陈凌上前,又是一脚踹了上去:“不狠狠地打,他怎么记得住这教训?”

  九冬抖着手擦去额头上的虚汗,“罢了罢了……”

  他还是不敢使劲打的,教训教训就成了,莫要真的将人往死里打。

  陈凌奸笑着摇头:“你啊……瞧我的!!”

  他原地猛地跳了起来,将玄朝当成沙包一样踹过来踹过去的,直到麻袋里的人忽然没了声音,九冬才意识到不对,连忙上前将他拉开。wWW.ΧìǔΜЬ.CǒΜ

  “莫不是被打死了?”他心虚得很,连忙将袋子打开,看见里面的人满脸都是血,也不知道打哪流出来的。

  好在人还喘着一口气,没死,他才放下心来,拉着站在一边的裴子衡就往外走:“快走!”

  陈凌则跟在两人身后大叫:“周瑾兄,九冬兄!!!你们等等我啊!!”

  麻袋里的人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小声地呜呜地哭着,胳膊受伤哪哪都痛,好半天才从里面爬出来,可怎么都站不起来。

  他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生怕再惹了那三人生气,再挨一顿打。

  玄朝的伴读在学堂内转了好几圈没找到人,只看见案板上一块凉了的奶糕,急得团团转:

  “各位公子,劳烦问一下,谁看见我们家小公子上哪去了?”

  坐在玄朝身后的那孩子道:“给赵老先生叫去了。”

  那伴读名唤柳烟,自玄朝小的时候就跟着侍奉,最是熟悉玄朝的秉性:

  “不能啊,赵老先生上了宫里去了,再说我们家公子上哪去都会同我说的!怎的连奶糕都不拿就走了?他平日可最爱吃这些东西!”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就出去看看,指不定就找着了?”

  “哎,我且去看看……”柳烟抱拳答谢,往外走的时候正好和九阳三人擦肩而过,三进一出。

  柳烟念着那孩子的话,顺着往赵老先生那边走的路走,走了没两步便听见低低的哭声,他暗叫不好,连忙看过去,一看,还真是自家公子在哭!

  柳烟连忙上前转到玄朝的正面,见他脸上糊满了血,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净,身侧放着一个满是脚印的麻袋。

  柳烟只觉得脑门子上直冒火,连忙问道:

  “这是发生了何事?怎的了?公子快起来,我这就去叫太医来!”

  他压着心中的火,上手去搀玄朝,却不料压着他的伤口,玄朝一见是自己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是苏白的伴读……是九冬,还有一个周瑾……还有谁我不知道了,三个人打的我!!”

  他哭的动作太大,嘴角上刚止住血的伤口瞬间裂开,滋滋地往外冒着血。

  “呜呜呜呜他们骗我,说老先生找我……”

  “就……就把我装在麻袋里打!!”

  柳烟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看我们是皇商瞧不上眼嘛,那也没有平白无故打人的,就是有故,也不能动手打人!好好,他们打你,我也打他们!!”

  柳烟甩手起身:“公子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报仇!!”

  这厢柳烟气冲冲地往里走,瞧见九冬笑眯眯的和没事人一样帮苏白拿东西,他心中的火蹭的一下子就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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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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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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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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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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