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他们这一代三期的弟子进后山闭关,那阵势可谓是浩浩汤汤,其中就有他的直系师妹苏螺。漂漂亮亮的进去,灰头土脸的出来,白衣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竟让她退化成原始人,自己当年也没这样啊。
苏螺眼睛闪亮似是特别激动,“我练成了!”
白衣神情冷漠淡淡开口,“又是什么邪功?”
“蛤/蟆功。”苏螺腰脊一挺特别骄傲。
白衣恨铁不成钢极力忍住想要上手拍她的冲动,少买两本画本换成核桃不行吗,三文钱一摞的东西亏你也信。
许是无奈惯了,最后白衣只是漠然吐出几个字,“去洗洗吧。”
苏螺似乎是并不想走看向白衣的眼神变得迫切,“师兄,要不要我表演一段给你看。”
额上青筋乱跳,白衣抬头望天万般情绪经过淬炼最终凝化成极其温柔的一个字,“滚。”有此师妹,说来惭愧。
送走了师妹白衣打算好吃好喝一顿,打开色香味俱全的叫花鸡盐水鸭,掏出怀里不再热气腾腾的蜜枣糯米糕,珍藏的青提酒摆上桌,加上小雅师妹前几日送来的萝卜咸菜。白衣一改刚刚之阴郁,举杯痛饮,啊,好酒,我真是个酿酒小天才。
酒过半晌白衣忽然发现今天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还没想明白房门便被人推开,背着暮色走进来个秀发白衫身材纤细冰肌玉骨貌比西施的小美人儿。“师兄。”得了,一听这声音便知不是旁人,回春长老座下七十六弟子苏螺是也。
并没喝醉的白四寒淡淡看了她一眼,“闻到了?”
苏螺面露羞色,这么香的酒沐浴时她就闻到了,不愧是有名的狗鼻子。白衣也不是个吝啬之人拿了只杯子给苏螺满上,这个师妹人称千杯不倒,只怕不够她喝。
白衣虚长苏螺一岁,俩人又师出同门同样长得好看,长得好看和同样长得好看的人自然亲近些,白衣是个嬉皮笑脸的,唯有对这个师妹格外严肃,或许应了那句长兄如父。自己师妹是个脑子瓦特的经常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尤其爱钻研民间小画书,偏偏又有奇才竟然让她给钻研出来了,武学造诣十级。你是个修仙之人,修仙之人!钻研那些小破书有用吗?大好的时光被她浪费了,十六岁了才刚到练气,当然比步柔儿那个锻体期初级都碰不上边的强多了。
只是白衣不知像他这样十五岁筑基的那是天才,想当年他师尊花无色筑基时也已二十三了,正常人二十几岁练气实属正常,他师妹也是少数了。真是优秀而不自知。
“对了师兄,”两杯酒下肚苏螺心满意足一双眼睛清澈透明,“你听说那件事情了吗?”
“哪件事情?”白衣心思单纯没心没肺自己师妹又刚出来,根本没往当下修真界最轰动的事情上想,可是他低估了事情的传播速度和女子八卦之心的沸腾。
“师兄难道没听说?”苏螺瞪起眼睛语气神神秘秘,“金城派的步柔儿逃婚了。”拿酒杯的手抖了下,白衣斜眼望向她。“师兄你可知道与金城派结亲的是谁?是天陵屿的公子叶相卿。惊不惊奇,意不意外。”
是挺惊奇,是挺意外。你丫的不是刚刚在房里洗澡吗,什么时候听到的。白衣心思翻涌,不过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现在镇定了许多。
“我听她们说,步柔儿是跟人私奔了。”
白衣满头黑线,明明他听到的时候还是推测和人私奔了,现在竟然变成肯定的和人私奔,事情发展的轨迹真草率。清了清嗓子白衣沉声道,“他人所言岂是皆真?若非亲眼所见,莫要妄加揣测,亦勿轻言听论。凡事都讲究证据二字,恶语伤人,岂不是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勾人的媚眼透过燃起的蜡烛望向苏螺希望她换个话题,苏螺不负所望大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随后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酒菜见底苏螺挥了挥衣袖与白衣道别,吃饱贪足的样子真的很开心,当然路上碰到师尊嘱托的任务也不能忘。“师兄,师尊让你明日晨课时把丹药放她桌上。”白衣目光一滞,丹药,师尊吩咐他炼的丹药怎么给忘了。这个师妹真是,刚进来时怎么不说。白衣欲哭无泪看着眼前婀娜的身影轻快的跳了出去还不忘给他带上门,魅惑苍生的脸可怜兮兮真是我见犹怜。
第二日晨课时又一次睡过去的白衣被回春长老点名了,座上女子紫裳素衣外面罩的是流紫穿花夹袄,袖口绣的是空谷幽兰,颈部一团毛茸茸的月白狐毛直抵下颌,内里的素色衣衫袖子微露勾着几个银白咒符,端的是和秀温仪暗喻不透。柳眉倒竖,锐利的吊眼似是轻蔑,小而秀挺的鼻子在瓜子脸上并不突兀,唇角持平倒是冷漠。总之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却又威严,云淡风轻却又犀利。
白衣听到声音把脸从桌上抬起来,师弟师妹们全都偷偷的望向他,不知风华绝代的大师兄究竟会作何反应。
“师尊。”今日的白衣着了峰上统一的素白道袍,袖口宽大,缎白腰带窄窄竖着细腰,简单的发髻上插了一根桃木簪,长发随意披在身后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白衣伸手揉了下眼睛这才看清座上花无色的表情,乍一看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可从小被回春长老带大的白四寒知道师尊生气了。每当师尊生气眼睛都会微眯,上眼皮大约多盖了七分之一瞳仁。只有像他这样儿时被师尊哄睡过的人才知道,每次听到他的哭声师尊都会露出这个表情,然后他就会被暴揍一顿乖乖睡着。白衣发现事情不简单连忙换上一副毕恭毕敬悔恨万千的表情,“昨日钻研药术忘了时辰歇下时已过丑时,课上睡去实在不该,四寒任凭师尊责罚。”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炼凝血丹确实歇下时已过丑时并不算扯谎,主动认错总比被声讨强。花无色看了白衣两眼知道他话里真假半掺,但是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说只是颔了下首,“好好听讲。”
这种晨课实在无聊,讲的不是药术修气也不是阵法术语,所有有关修仙的都不是,而是四书五经。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清缈峰的弟子那真是个个知书达理博闻强识,如果不修道都可以考状元去了。白衣转了转毛笔看了下旁边桌子宣纸上画王八的七十六师妹,真丑,还是自己画的好,栩栩如生。
叶堂面色阴寒看着乾門厅座下的步掌门,“不知贵派作何解释。”
步掌门被看得心虚,他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女儿竟然会逃婚,这简直是打天陵屿和长生阁的脸。作为长生阁的代表今日羌叔绝也来了正坐在步掌门对面,他一身明黄道袍手里摇着一把翠绿折扇,扇面上画着一副寒梅图,扇骨是上好的白石玉,只是这扇子在羌叔绝眼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家里折扇十罗箱一年至尾换着摇。羌叔绝看着步掌门心里暗自开心,金城派的步柔儿他不是没听说过,灵力低微,性格还不是很好,长相也就一般,实在是配不上他的表弟,这个婚逃的很好。
可是自家老子很是生气,听说之后立马掀了桌子扬言要踏平金城派,那还了得,宠外甥也不是这么宠的。羌叔绝觉得自己父亲很不沉稳便毛遂自荐前来讨要个说法,主要是怕羌掌门和人打起来。羌叔绝见步掌门只是沉颜并不说话于是开口问道,“步姑娘何在?”
“老夫也不知道。”步掌门四十岁得女虽然修真减缓了容颜衰老但也确实快到花甲之年了。对于这个女儿步掌门很是宠爱凡事任由着她,可是逃亲这种事是由不得胡闹的。步掌门自觉步柔儿靠不住想要在众弟子中选出一个有能有才之人百年之后继承金城派掌门之位,之所以想要和天陵屿联姻也是希望有个帮衬,念叶相卿看在夫妻之情照拂一下妻子母家,金城派断不能失去这三大门派之位。可是经过步柔儿一闹,步掌门的美梦算是落空了。步掌门唯愿步柔儿快些回来讲清原委赔礼道歉掩熄怒火,即使不能成为亲家好歹不要成为仇家,和平共处也挺好。
叶堂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羌叔绝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步掌门羞愧难当,“是老夫没有管教好女儿,老夫定在悬花榜上言明此事皆是金城派之错,是金城派对不住君臣公子。金城派愿意今后二十年无条件为天陵屿提供法器胄甲,还恳请叶掌门原谅。”
一向很会算账的羌叔绝很是心动,金城派法器千金难求,可是他的老父亲给他传音来说不行,并且他的姑父也不领情。
“我怎么听说,步姑娘是跟人私奔了。”叶堂侧眼似要跟步掌门求证。
说来也好笑,步柔儿和人私奔这个说法竟然是从清缈峰传出去的,今日辰时传回了天陵屿。
这个步掌门也听说了没想到叶堂竟然会问起,他请长老清点过派内弟子的人数,除了半月前大长老座下外出采集灵石的二十位弟子及三长老座下今日前往清平乐除祟的四名弟子,剩下的并未缺少。步柔儿很少与外人接触,应该没这个可能。“都是他人谣传,不可信的。”m.xiumb.com
“那步掌门告诉我是为什么。”叶堂神情不明却让在座者徒然感觉到一股寒意。
羌叔绝心想,这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目慈心善叶掌门的样子啊。果然和善惯的人生气起来让人很不适应。
步掌门心里再一次哀嚎,我也不知道啊,我也疑惑啊,天之骄子谁不爱呢。
对于自己被逃婚这件事叶相卿并不上心,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无法名正言顺假装不经意的与步掌门讨教锻造一术。禁入楼锻造室一尊烧得火红的铸炉立在中央,铸炉上空可见圈圈梵文布有法阵加持,整个室内墙面由凌冰石砌成使得温度维持在正常水平。铸炉右侧底部出铁口延伸出一条金石通道用来引出流动铁,通道的尽头放置了一把长剑模型,铸炉的靠左底部留有出渣口下铺板石用于排出炉渣,炉顶导出的煤气则通过早就布好的净清法阵吸收。此刻叶相卿正站在铸炉前两眼发亮。
修长的手指逐一往铸炉里投入铁矿石、焦炭、石灰石,对于这次锻造的长剑叶相卿可谓是满怀期待,为此他特意钻研了整宿的《铸剑记术》并连夜画图制好了模具。为了使成品铁色泽更好看质地更坚韧且附着足够灵力,叶相卿左右为难取出了一直舍不得用的高阶暗夙銮矿石与紫罗金灵石。
为了炼铁叶相卿今日着了一身简练黑衣,短衫紧袖墨靴乌底,头发由一块黑绸布高高竖起绾成了个髻,额上系着块夜黑发带,整张脸连着露出的脖颈双手倒是白白净净的,除了盛世美颜下眼瞎都无法忽略的黑眼圈。青年凝神用气,眨眼间铸炉被熊熊烈火包围。
乾門厅三人还在僵持着,突然一个俏眉清眸身量瘦小的蓝衣少年闯入门内,少年见三人神色严肃,清亮的眸子迟疑了片刻走到自家掌门身后刚想附耳启禀却被羌叔绝打断,“可是有步姑娘消息了?”少年望了下步掌门不知该做如何说辞。
“说吧。”步掌门也是行得正坐得直的人,对此他并没有什么遮掩。
“回掌门,天虞师兄折鹤传信说,师姐她回来了。”
步掌门激动拍案起身,“孽障在哪儿?”说完发现有两双眼睛意欲不明的盯着他才发现拍的是天陵屿的桌子,而由于刚才的用力过猛桌子已经裂了。步掌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故意忽略掉,索性还没碎。
可目视这个过程的少年看到步掌门掌下那道口子却是惊呆了,自己家原是打造家具的,上好的南檀红木,一张桌子足够六口人老小三五年花销。因为孩童时朴素惯了,虽然不是自家的桌子,但眼看着还是很是肉疼脑子里飘过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孟少潭。”步掌门见他没反应竖着眉又呼了一声。
“这位小道长,步掌门叫你呢。”羌叔绝瞧见孟少潭鼓着脸痛心疾首想要哭的表情忍住笑意友善提醒。
听到羌叔绝清冽通明的声音孟少潭猛回了心思紧张俯首道,“信里说师姐一回来便回了房里。”少年面部表情扭曲暗暗咒骂了声自己,不是你家的还走神,静心啊穷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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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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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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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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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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