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本都绕过了这老伯,又被沈云州扯着衣领给拽了回来。
担子的一头是一个小柜子,床头柜般大小。
两边钉有一个长方形的木框,框中间的铜环上拴着根短绳头,用来穿扁担。
糖人一般都是集市庙会挑着担子来,柜面上放一个圆木盘,上面画着宽窄不等的由圆心向外呈辐射形的格子,里边写着“葫芦”、“大公鸡”、“关公”和“猴子”等等。
已经有几个小孩子要大公鸡和葫芦了。
“选一个。”
宋思弦低头,这所谓的糖人,以熬化的蔗糖或麦芽糖做成的各种造型,最后插入竹签,冷却后成型。
有吹糖人还有画糖人的方式,如今这摊子上摆放的各种造型奇特的,大部分都是吹的。
宋思弦看着这质朴的老伯,常年在外摆摊,身上的衣服是棕黑色的。
但见他将饴糖加热到适温时,揪下一团,揉成圆球,用食指沾上少量淀粉压一个深坑,收紧外口,快速拉出,拉到一定的细度时,猛地折断糖棒,此时,糖棒犹如细管,立即用嘴吹气造型。
对手法要求很高,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锦鸡就出现了。
不过宋思弦看着老人的嘴,又看向了他的手。
手也很枯燥,她看到他吹起来的各种动物,又想到一会再吃了……
就觉得不太卫生。
不过看到他还有画好的糖人。
糖稀熬好后,用小勺舀起,在石板上浇出线条,组成图案。因糖稀在石板上很快就冷却了,所以要一气呵成。
“那给我画一个吧。画个蝴蝶。”宋思弦说道。
“好嘞。”老伯擦了擦手,然后飞速用汤勺舀起融化了的糖汁,在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蝴蝶。
然后飞速用铲子铲下,粘上了竹签,递给了宋思弦。
宋思弦把玩着,一旁的沈云州却指着宋思弦对匠人道:“画一个她。”
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吧嗒一下砸在了老伯的碗里。
老伯飞速将银子揣好,利落道:“稍等。”
这老伯转头端详了宋思弦几眼,很快移开头,再次揪了一团揉成了圆球,然后又猛地吹了起来,但见他手飞快地捏着几下。
手法十分精准,老练,然后又拿起一旁的毛笔刷上了颜色。
等他递过来的时候,宋思弦忍不住看待了,这外型倒是真的跟自己惟妙惟肖。
她顿时就觉得自己被沈云州抓在了手心里。
“这个还挺像的……”宋思弦疑惑道:“你不会一口将我头给咬掉吧?”
她狐疑地说着,却见沈云州将让人凑到嘴边,然后忽然长大了嘴——
“啊啊啊啊,不要啊——”
宋思弦一把要抢,沈云州却已经将糖人举起,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宋思弦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他周身的气息清冷又好闻,宋思弦觉得他的气息都暖了起来。
“你骗人。”宋思看看着一旁完好的小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沈云州十分无赖,“愿者上钩。”
说完,便又将宋思弦半拥在怀里往前走。
宋思弦看到孩子们捞金鱼,眼光就不动了。
她小的时候偶尔看到商场有孩子的父母们带小孩去捞金鱼,多少钱捞,看得十分羡慕。
也有去公园掉金鱼的,不过孩子周围总是有爸爸妈妈帮忙,一家三口看起来十分得温馨。
不像她,举头四顾只有她自己。
童年越是没什么,就往往越想拥有,大了宋思弦也在商场上看过捞金鱼,不过她一次都没去过。
骤然换了个时空,看着周遭喜悦的人群,不知为何,她也跃跃欲试。
小摊摊位很大,然后各个地方放了小马扎,几文钱给个木质的渔网,便去捞。xǐυmь.℃òm
看起来很容易,不过鱼儿从网里游过,再猛抬手的时候,往往都是一场空。
宋思弦连捞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一旁的沈云州见状,走到了她身后,刚才许是觉得宋思弦这个把戏太过幼稚,沈云州表示不参与。
不过估计是宋思弦抬蠢,他看不下去,走过来自后拥着她,把着她的手。
宋思弦侧头,便看到沈云州灯火下的脸,眉梢似初春的微风,让人见了便春心萌动,仿佛心底有蓬勃的绿芽破土钻出。
她晃了下神,回头的时候,沈云州已经一把抓住她手忽然用力。
一条鱼眼看着就要捞起来,宋思弦兴奋地惊呼一声,鱼尾巴翻腾两下,沈云州刚一撒手,这鱼又是一个反转掉落了下去……
宋思弦:……
身后的人身子似乎在抖,几乎是闷笑着。
宋思弦不要面子的嘛?
她冷着脸回头,沈云州表情十分镇定,转换的毫无痕迹:“怎么?”
宋思弦扫兴转头,身后又是一声轻笑。
“想笑就笑,别憋坏了。”宋思弦恨声道,“男人不能憋。”
身后的沈云州轻呵了一声,气息却喷在宋思弦的耳后:“你也知道,你男人不能憋。”
两个人身子贴得特别的近,宋思弦几乎是被半拥在他怀里。
她的后背便是他热气腾腾的胸膛。
沈云州这个人吧,看上去十分清冷,但是骨子里其实十分闷骚。
身上也很暖和,尤其是不穿衣服的时候……
宋思弦脑海里画风突然就有些不大正经了。
她脸不知不觉发热,低头将目光都看向游来游去的鱼。
身后的人却又往前贴了一下,直觉身后他的变化,宋思弦身子蓦地一僵。
再转过头的时候,沈云州垂下了眼帘,似乎专注在鱼池里的鱼身上。
“看鱼,别走神。”
宋思弦不得不转过头,沈云州把着她的手,手掌都变得十分温热。
可面上仍旧是气定神闲。
鱼几次在他面前游过,他都一动不动,若是宋思弦则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几乎鱼上来的第一下她就会抬网。
沈云州可谓极好,十分沉得住气,他甚至侧头问宋思弦道:“捞起的鱼放在这个桶里?”
沈云州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把着宋思弦的手。
分明没有多余的手占宋思弦的便宜,但是他身子似有若无地在她身后蹭了又蹭。
撩吧得宋思弦心烦意乱。
她鼻音哼了一声。
哗啦一声,她只觉得手一沉,几乎是顷刻间,鱼便被捞起来飞速地落入了桶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但宋思弦没反应过来,鱼也没反应过来。
就稀里糊涂地上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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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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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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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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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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