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州神色如常,宋思弦见阿大在,总不好当着他的面八卦素长老。
便跟着沈云州下山。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谁曾想,阿大领的路,同来时不同,很是平缓,一直走了很远,直到看到山脚下的熟悉的桌椅——
宋思弦心里我了个大擦就想爆粗口。
阿大却道:“长老身体不好,这几日别说爬山,便是下地都要咳血……”
“她带你们走山路,是想让你们知道寨子百姓的不易,苛政猛于虎。”
想到自己走得满头大汗,累得如狗,那素长老也是同样的汗流浃背。
宋思弦便没再多说。
沈云州面色仍旧淡淡:“我知道。”
不知是知道素长老的苦心,还是知道苛政猛于虎。
阿大看过来,沈云州又补了一句:“求人,就该拿出求人的诚意。”
言下之意,不过是爬山而已,算不得什么考验。
阿大这才放心行礼,想要转身离去,却又不妨先转头想要说什么。
似乎是猜测他想要说什么,沈云州道:“明日布告栏会出免税告示。”
阿大这才离开。
等他离开之后,沈云州这才转身跟宋思弦道:“既然蛊神秘,有谁能比本人更在乎自己的仇恨?”
所谓的世仇,老子恨得义愤填膺,到了下一代就已经不当一回事了,更何况三代……
宋思弦想到素长老开始看起来的年纪很大,可最后枯瘦如柴的手……
“那她的女儿……”
沈云州摇头:“许是不在了……”
或许是女儿又生了女儿,又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总之最后素氏活了下来。
也可能是用了素氏之前所说的转命蛊吧。
沈云州将怀里的木片拿出来,递给宋思弦:“这个地址你为何不接?”
宋思弦讪讪一笑:“想当年,姐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一米一下全部干倒,太平间里一跺脚,不服地给老子站出来……”xǐυmь.℃òm
里面很多现代的词汇,沈云州听不明白,但是他能感受到宋思弦是在开玩笑。
“若是不想笑,不必非要强行笑。”
沈云州道:“我知你对婴儿转蛊下不去手。”
宋思弦忍不住一怔,看向沈云州。
沈云州双眼此时不复深沉,反而变得清澈坦荡:“宋思弦,我觉得我远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既然她不忍,那么这个恶人他来当。
宋思弦心道,你就差会读心术了。
插上尾巴都成猴了,猴精猴精的。
两人正说着话,沈云州忽然变了脸色,一手捂着肚子:“宋思弦?”
“诶?”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沈云州忽然问道。
宋思弦十分痛快摇头:“没有。”
“方才素氏倒的茶,可下了蛊?”
宋思弦摇头:“我没看出来,我喝的时候正常啊?”
没等她继续说,沈云州捂着肚子,已经跑去了茶寮的茅厕。
胡三这个时候赶来,“大人呢?”
宋思弦扬了扬下巴,胡三没明白,“你把大人藏哪了?”
“茅厕。”
胡三转头就朝着茅厕跑去……
宋思弦坐在茶寮的椅子上,回想着刚才在寨子里的一切,明明是自己喝完了之后,才给沈云州喝下的,为何他拉肚子,自己没事呢?
她后来想想身上的蛊,后知后觉想到,应该是有神女蛊和无忧蛊的缘故。
这头沈云州一直没出来,过了许久,几乎是虚脱被胡三扶了出来。
没走几步又再次跑了茅厕。
宋思弦又是担忧又是想笑,忍不住想到素氏,她是真的十分的记仇啊。
沈云州若是睚眦必报里的卧龙,那素氏必须是凤雏。
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
自己如今不必忌惮动情了,也不必忌惮月圆之夜肚子疼了。
那是不是,可以非礼沈云州了?
等她看到虚弱得几乎脱水了的沈云州,不得不再次歇了心思。
还是等他养养的吧,他的腰毕竟还没好,不能拔苗助长。
两个人刚回府,沈云州没等下车,就见胡二火急火燎地拿着消息赶来:“报——”
“两淮急报,军中出了奸细,太子不知所踪!”
沈云州本就苍白的脸,如今一点血色也无。
他身子一歪,险些摔倒,还是宋思弦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
“将消息拿过来我看看。”沈云州犹不相信。
偏偏胡三这个傻缺,还在一旁大咧咧道:“太子带的那几个人,功夫没到家,都不太行,还得练——”
剩下的话,在沈云州冷漠的眼神扫来时,自动闭了嘴。
沈云州转头跟宋思弦道:“给我开止泻的药,胡二去备干粮,胡三去套马。”
他说着,转头对一旁的人道:“让段嘉徐出来见我。”
等宋思弦熬好药给沈云州灌下去之后,马车已经收拾好了,沈云州跟段嘉徐细细地吩咐了什么。
大致是布告如何写,如何与朝廷上报,与后续继任如何交接……
一切都敲定之后,他虚弱地上了马车。
段嘉徐十分惦记:“恩师,如今您这身子,如何扛得住颠簸?”
“太子失踪,可大可小,干系的是江山社稷!”沈云州吩咐道:“启程,速速赶往两淮。”
驾车的是胡三,他二话不说,便扬鞭抽马。
于是一行人北上朝动,往两淮方向赶路。
沈云州精神状态不是不好,是十分不好,他几乎上车就睡了过去。
他这些日子本就没睡多少,又腰上有伤,今日又爬了山,下山后又中了泻药。
他素来霸气侧漏的脸,此时虚弱得好像易碎的琉璃。
宋思弦抬手摸了摸他额头,心道坏菜,如今奔波刚上路,他头又有些热。
她想了想,咬了咬牙,将怀里备着的药丸,倒了几粒出来,给沈云州喂了下去。
他们才出城,又到了渡口。
这次的渡口船都是大船,一行人登船,沈云州进了船舱仍是睡,直到晚上才睁开了眼睛。
“已经登船了?”他拧眉道。
宋思弦点头:“已经行了一日了,明日早上便到了。”
沈云州忽然道了句不好。
宋思弦如今走了一路,几乎没消停过,赶忙要抬手捂着他嘴,却已经晚了。
沈云州拉着宋思弦的手,就往甲板上走。
月夜漆黑一片,江上无风无浪,两人被大风刮得头发翻飞。
“胡二!”沈云州忽然喊道。
却是胡三跳落在他面前:“胡二兄弟按照大人之前的指示骑马走了旱路……”
他说着,耳朵一竖:“大人,有人凿船。”
沈云州点头:“猜到了。从我出临江,这人就没想让我到两淮。”
胡三忽然骂了句妈的,“老子不会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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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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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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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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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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