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活人太不可爱了,还是死人好。
死人从来不骗人。
宋思弦乖乖坐下,不再说话,安静了下来。
沈云州也不再逗她,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甚至还拿过纸钱一起让火盆里丢。
丢着丢着,他突然笑了一声。
“严肃点!”宋思弦皱眉:“祖母睡觉呢。”
沈云州点头:“嗯,我只是在想,也不知道这家人福报多大,我给她烧纸,她受不受得起——”
堂堂国舅大人给烧纸,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静谧的晚上,火光跳动,就听“咔哒”一声。
“什么声音?”沈云州蹙眉。
宋思弦无奈:“你带来的胡二他们整出的声响吧?”
沈云州冷笑道:“他们在外面等,不会弄出声响。”
宋思弦瞥了沈云州一眼,想到得而复失的那五千两银子,浑身上下的肉都跟着痛,忍不住讽道:“国舅大人不会是亏心事做多——”
咔哒又是一声。
宋思弦的话也收了回去。
怎么回事,诈尸啦?
她忍不住起身,刚想上前查看,便被沈云州拉住了手:“小心——”
咣当一声,原本架着的棺材居然从中间断裂开来。
原本躺在棺椁里的刘老太砸了下来——
“回大人,这棺材应该是劣质的棺木,放外面暴晒时间长了,底板胡乱对付上的,这几日天气干燥,晚上又烤火。所以——”
“缺德,缺了大德了,棺材还带偷工减料的?”宋思弦越想越气。
这大半夜的棺材裂了,本该躺在棺材里的人滚出来,吓不吓死个人!wWW.ΧìǔΜЬ.CǒΜ
“棺材铺应该不至于这么缺德,应该也是买的时候,特意要的最便宜的……”
想到之前刘旺才走的时候,脸色发白的样子,宋思弦也知这刘老太太的后人不怎么样。
沈云州难得却很是安静:“还记得之前寻到李家后人,印章的样子么?”
“李家追随者,纹的是什么样子的图腾?”
宋思弦忽然想起刘老太后颈的图腾了。
之前帮刘旺才验的那具巨人观,在鞋底藏银票的人……胳膊上似乎也有图腾。
“这个图腾,我之前见过。”宋思弦忽然道:“拿笔来!”
沈云州很是奇怪:“你见过?你何时见过?”
“我也只是看见过尸体,泡发的尸体虽然变形了,可图腾却依稀还能看到样式……”
“给她找纸笔!”
胡二应是,却是转身的时候苦着脸,深更半夜的大晚上,又是灵堂,哪里有纸笔?
他忍不住对暗卫使了个神色:去附近邻居家,借吧。
等纸笔准备好,宋思弦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图腾,仔细回想,画完之后,递了过来。
沈云州满怀希冀地看了一眼,上扬的唇角压了下来。
“看不出来么?”宋思弦侧头仔细看了看,又拿起毛笔再次涂了涂,“就这样酱儿样,然后那样——”
等涂完再看的时候,纸上原来就不是很清晰的图腾,已然晕染成一团黑。
宋思弦:……
抬头对上国舅爷一眨不眨的死亡凝视,宋思弦干笑道:“是、是抽象了点?”
刚想放下的手,却被人握住:“再拿张纸。”
胡二赶紧铺了一张。
沈云州握着宋思弦的手:“你说,我画。”
宋思弦点头,印象中的样子再次说了一遍,沈云州画出来居然真的丝毫不差,与自己画得一团糊糊,两相对比,云泥之别。
沈云州搁置下笔的时候,看着这个图腾没吭声。
将纸抽出来递给胡二:“去查。京兆尹那查,卷宗随后给我拿来。”
“是。”
两个图腾其实是有差别的,一个在脖颈,一个在手笔,细致上面也有区别。
仿佛是守护者。
宋思弦想着想着,眼睛莫名抽疼了一下。
“嘶——”
她身子不由自主摇晃了一下,身边人却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袖子:“怎么?”
“眼睛疼。”
沈云州:……
宋思弦只觉得眼前发花,两个图腾仿佛重叠在一起,脑海里无数的碎片闪过,却抓不住头绪,眼眶也跟着疼,血液里似乎蛊虫也要蠢蠢欲动——
不能想了,再想她扛不住了。
她摇了摇头,强行将脑海里所有的念头歇下。
“没事吧?”见她脸色发白,沈云州难得好心地抓着她的袖子问道。
宋思弦肚子咕噜又叫了一声,“没事,肚子饿了。”
天眼看着就要亮了,沈云州肚子这个时候也咕噜叫了。
“走吧,先出去吃点东西——”
宋思弦却没动:“我这还没守灵完呢。”
“他们一大早不会来的,吃完再回就来得及。”
也对。
宋思弦跟着沈云州出门,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身后跟着的胡二摇头叹息,自家大人本就宵衣旰食,忙的分身乏术,谁曾想居然又没睡上一个好觉。
等太阳再往上升一升,他还要进宫参加朝会。
胡二无奈摇头,等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国舅大人和宋六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赶紧快走两步,一回头,才发现他们坐在角落里的一个早点摊说着话。
胡二这才松了口气,不会须臾,店家便给将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摆在二人面前。
胡二亲眼见到自家大人将面前的碗,朝前推了推,推到宋六的面前。
店家上的第二碗,他才拉到自己面前。
也不知道宋六眼珠子转了转,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一口面条险些从鼻子里呛出来,转头怒视她,又眉眼弯弯笑了。
面条热气腾腾,水雾缭绕,居然将素日里不近情面的大人,映衬得眉目舒展,显得分外的温柔。
胡二静静地看着,肚子却咕噜也跟着叫了一下。
他也饿啊。
两个人吃个面居然也吃了这么久……
角落里暗卫对他使了个眼色,胡二点头,到时候了,大人该上朝了。
他刚想上前,自家大人已经和宋六起身回来了。
宋思弦惦记着灵堂,主要是惦记着没到手的守灵钱。
沈云州跟在她后面,刚要进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步子一顿,没再上前。
宋思弦却嗖地一下,快速闪回了灵堂,带上孝帽:“祖母啊——”
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儿孙脚步声。
“这棺椁为什么裂了?”
宋思弦很是无语,你们买的劣质棺材,反倒来问我?
她刚要说将守灵钱给她结算了。
就听一个胖子中气十足道:“一定是你守灵没守好,祖母的棺材都裂了,你赔钱来!”
宋思弦:……
她真想将国舅沈云州给叫回来,看,比起你的一毛不拔,这个人更厉害。雇我守灵不给我工钱不说,还想让我倒搭钱!
真真是活久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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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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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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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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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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