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侧眸看向安王,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若是那日上山的是太子,宋思弦是否会直接将火药的配方直接给太子……
这还用问吧,他是储君,当然名正言顺。
只是,再名正言顺,也没有皇帝名正言顺。
所以其实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多余。
“不会。”宋思弦一口咬定:“配方当时的确还没配好,以防万一还是要交于陛下。”
安王没说什么,宋思弦却在这个瞬间就品出来了安王和太子的差距。
太子仁厚,相对来说会包容一点。
安王南宫洛一个火药方子都已经交于了陛下,尘埃落定的事情。
如今还要不依不饶的问个明白。
气量也好,心胸也罢,终归是狭隘了点。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同样是皇后皇帝,同父同母的孩子,性格还是迥然不同。
兴许,这就是为什么沈云州独独钟爱太子的缘由?
宋思弦感慨了句:“王爷跟太子的长相很像,性格还是不太一样。”
“哦?”
安王似乎来了兴致:“那你依你之见,你觉得太子的性格好,还是本王的性格好?”
宋思弦:……
我跟你们都不熟好吗。
累挺。
跟你们皇家人说话,真累挺。
“王爷与太子的性格好坏,哪里是民女能妄断的。若是我反问你,是皇后对你好还是陛下对你好,王爷如何回答?”
你爸好还是你妈好,真是永远难问的题。
安王被问住,眸光闪过不悦,不过到底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言。
宋思弦也的确是没多少谈兴。
眼看着队伍的士兵,一个个上了岸。
宋思弦左右四顾,却并没有看到太子和沈云州的身影。
她的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深吸了几口气,忍不住抬手咬手指头。
是遇到了袭击了么。
她仿佛又到了那个寂静的夜晚,孤零零的隔着江水无助地等待着。
江水似黑得发亮的丝绒,在宁静的夜里泛着幽光。
夜里起风了,北风呼号着,宋思弦闭上眼睛就是沈云州的脸。
想到她,浑身都在疼。
对他的担忧不是假装不担忧就行的。
宋思弦想到上船前似乎头都没回。
他那个时候上前了一步,是要给她披披风,可她怕感动蛊毒又犯,快速的上船了。
想到连关心的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宋思弦就有些后悔。
心密密麻麻地疼,心疼着沈云州。
宋思弦被风冻得有些麻木了,安王倒是给她披了件披风。
“这天怎么还没亮。”宋思弦忍不住问道。
安王摇头:“还早呢。”
宋思弦四周都是静寂的黑,脑子都一片木然。
安王部下通知他扎好了帐篷可以去歇一歇,安王转头看向宋思弦问道:“可需要去帐子里等?”
帐子里靠着椅子,烤着火盆,四周都有围挡,等人自然是舒服且惬意的。
宋思弦却想都没想拒绝了。
“不,我就在这里等他。”她话音落地,心就针戳般地疼。
“那你自便。”安王转身就快走几步,入了大帐里。
宋思弦四周都是风,不时还有士兵陆陆续续地上岸。
安王和她是第一批,剩下的也都安然登岸。
队伍很长,宋思弦找了块石头坐下,静静地看着,死死地盯着。
其实黑夜里,看不清什么的。
宋思弦看到的也都是一群模糊的影子,可是她总是妄图从这些模糊的影子里能找寻到沈云州。
或者是太子。
因为他们只要出现了,周围一定会有响动。
可她等到天边都发白了,天蒙蒙亮了,最后一条船的人下来,将船拖上了草地掩埋。
宋思弦看着平静的江面,她其实愿意相信,天总是会有亮起来的时候。
可今日的天,似乎亮得格外地迟,也可能是她等人才觉得时光格外难捱。
等到太阳从云层跳出来,洒向水面,周遭的一切都亮了起来。
景色十分美好。
宋思弦却只觉得脑袋发涨,眼睛发晕。
不同于夜晚,夜晚里看人的确是看不清,宋思弦呆坐着,还能想象下一个看不见的船上面坐着沈云州。
可天都亮了,江面水波粼粼,夜里还四处刮的风,此时安安静静。
宋思弦四肢百骸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没事的。”宋思弦自言自语道,“他都打了这么久的仗了,不会有事的。”
虽说是自我安慰,浑身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安王已经起来了,一边吩咐周围的炊事兵起灶生火。
一边递给了宋思弦热水。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啃着饼,身后之人递给他了一碗粥。
他抬手递过来,“吃吗?”m.χIùmЬ.CǒM
清早的粥啊,豆浆油条啊,就着小菜是极好极好的。
若是以往,宋思弦能干两碗下去。
可此时她觉得自己好比热锅上的蚂蚁,心都堵到了嗓子眼,哪里有吃饭的兴趣。
太子没回,国舅没回,主帅都不在军中,倒是不能说让全军都不吃饭等他们。
可宋思弦没办法此时旁人无人地吃早饭。
“你吃吧,我不饿。”宋思弦摇头。
南宫洛不客气地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吃了一碗粥,一碟小菜两个馒头,然后他转头吩咐道:“再给本王来碗粥。”
宋思弦:……
宋思弦瞥了他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
南宫洛接过属下递过来的粥,碗烫他换个手吹了吹。
“天塌下来,也要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抵抗。”
宋思弦嗯了一声,仍是望着江面。
南宫洛其实吃饱了,不过拿着碗慢慢小口小口再温着胃。
不时瞥过来看一眼——
宋思弦苍白的焦躁的脸。
他看了格外地舒坦。
他不占长,不占幼,上不上下不下,所以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他自小崇拜舅舅,想要抬手要舅舅抱。
可舅舅总是眼神第一个落在大哥的脸上。
南宫洛想到以往咬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他仰头将最后一口粥灌了下去,刚侧头,就看到瘫软在地如同雕像的宋思弦蹭滴一下,窜了起来,不断摇着手,“这边——”
她黯淡的双眼瞬间明亮的起来。
南宫洛转头一看,江山开始陆陆续续有船划过来。
那船不是太子的船又是那个?
他嘴里的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一下呛住了,连拍了两下才顺过气。
待转头,哪里还有宋思弦的身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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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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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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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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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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