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梳洗干净了,如今看起来又沉稳了不少。
太子走过来,沈云州本想抬手推开他,可他似乎早就猜测沈云州要甩开他的想法。
一把抱住了沈云州的手,像三岁小童一般摇晃着沈云州的胳膊。
沈云州:……
中毒的是他,为何感觉脑袋坏了的是太子?
“你要再这么顽皮,我就——”
太子已经大力抱住了沈云州的腰:“舅舅你终于醒了,孤实在是太高兴了。以后有再有什么刀啊枪啊箭的,算孤求你了,你别当肉盾了,换孤给——”
剩下的话被沈云州一把捂住:“没有用的废话没必要说。”
太子嘿嘿一笑,站直了身体。
他探头看向帐子,“小舅母还在睡?”
对上国舅清冷的视线,太子摸了摸鼻子:“昨日挺激烈啊……”
“弘儿,你的帐篷直走。”沈云州说着,将太子身子转了个面。
不等南宫弘反应过来,人已经回了帐篷。
宋思弦还在睡,沈云州在一旁处理各种政务,他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
等抬头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胡三送来晚饭,沈云州本想叫宋思弦起来吃饭,可推了两下宋思弦,宋思弦仍是静静地睡着。
沈云州起初没太在意,眼底闪过促狭,出门在外伙食不比在京中。
半个饼子,不过菜是热菜,他一手端着菜,一手做扇扇风,企图用热腾腾食物的香气,将宋思弦唤醒。
宋思弦此时还在做梦,这会倒不是拱地呼风唤雨了,这回她似乎身体十分虚弱,最要命的是,她似乎还在拉架。
“妈个鸡的,这小子是不是找死——”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龙族岂是好惹的?”
宋思弦扯着这人的胳膊,似乎还帮忙顺气:“消消气消消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以龙族神族的名义,诅咒他,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倒是也不至于……”宋思弦听到自己劝道。
周遭的情景忽然变成了迷雾,宋思弦觉得这个梦做得十分诡异。
不远处的人似乎在看着她。
她往前走,地下全是血,天地都是黑的。
宋思弦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影,等宋思弦走近的时候,那人忽然抬起了头。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带着尖尖的帽子,抬起头的脸,却是熟悉的。
“阿贝?”宋思弦快步走向阿贝。
虽说这阿贝当初为了救宋思弦,将情蛊种在了她的体内,没少让她遭罪。
可到底是救过她的命。
因此见到她,十分亲切。
谁曾想阿贝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向宋思弦的视线很是陌生。
“我的蛊呢?”她嘴唇开合,视线却是盯在宋思弦的肚子上。
“你这个蛊——”她皱起了眉头。
“男人都不是好的,我被最爱最亲的亲人双重背叛,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将我以命滋养的蛊给了你,你却救情人?”
宋思弦啊了一声,“你给了我的东西,如今是我的了,我不能救么?”
阿贝脸色十分难看,却缓缓摇了头。
“给了你的东西,自然是你的。可你以血养蛊,同生同死。百毒不侵,蛇虫鼠蚁被你的血与体液吸引,也是中毒而死……”
宋思弦想到自己尿了之后,满地蛇虫鼠蚁的尸体。
恍然大悟。
可想到沈云州喝了自己的血,不但没死,还活了。
大抵是因为这三生死太过阴毒,太毒了!
蛊毒不服!
以毒攻毒,于是反而将沈云州救了。
宋思弦想着想着,肚子咕噜叫唤了一下,鼻子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她忍不住上前,想要跟阿贝拉手:“我饿了,吃点饭……”
阿贝摇了摇头,躲开了她的手。
“神女不该动情,你动情折寿,最终还是要惨遭背叛,走我的老路……”阿贝说完,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宋思弦本想解释,沈云州对她比她对他要好。
沈云州值得。
他为了天下百姓,为了黎明苍生,做了很多事。
这样的人,庇护了天下人,却唯独忘了自己。
他不该形单影只,不该被舍弃,不该如此惨死……
她胡言乱语地将自己的话都说了出来。
阿贝讥嘲一笑:“他胡得了黎民苍生,可能护得住你?”
宋思弦毫不迟疑:“覆巢之下无完卵,大曦亡国了,漠北铁蹄南下,谁会好过?”
阿贝双眸直勾勾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这样男人的女人,太难了。”
“苍生和你注定要舍弃一个,他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你永远是被放弃的一个,你甘心么?”
宋思弦摇头:“我不甘心。”
她看着阿贝认真道:“我想要离开他,也尝试过离开他,可我的心又惦记他,我的脑海里也常常想到他。”
“女人便是如此,若一个男人整日只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却没有丝毫的担当,没有骨气。这样的男人,女人看不起,可若是一个男人太过担当,能挣钱,在外面整日的忙,却没有时间陪自己,女人也会觉得不满意……”
“不能既要又要,沈云州忙他的,钱给我给到位,便是一年只见一次……看在钱的份上,也没什么。”
宋思弦说到这些,又想到之前自己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先自己逃命……
老脸一红。
“我希望他好好活着,这世上该有一个人存在,心疼他,爱惜他。因为他值得。”
阿贝看着宋思弦,眼角最近鼻孔都流了血。
面容开始龟裂,脸上十分可怖,仿佛是十天半个月没下雨,干裂的土地。
“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天真,爱上了孟郎。可结果呢?”
阿贝凄然一笑:“我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若是你有招一日变成我这样,你会不会后悔?”
宋思弦是看着阿贝的死法的。
最后化成了一摊血。
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也、也不用如此惨吧。”
她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嗅着菜香。
“我知你体内还有另外一个圣女蛊压制情蛊。”阿贝道:“本来是相安无事,可你放了太多的血了……如今平衡被打破了。”
阿贝叹息道:“但愿你变成人不人,贵不贵的样子,你的情郎面对你还能始终如一。”
说完这句话,她就消失不见了。
宋思弦本想转头吃饭,可不知为何,她鼻子耸动半天,刚才还喷香喷香的香气。
她此时忽然闻不着了。
而与此同时,沈云州自己吃着饭,还故意吧唧嘴:“这菜不错,火候正好,来点?”
他夹了一筷子,凑到了宋思弦的鼻前。
睡着的宋思弦鼻子跟狗鼻子一般,嗅着。
她眉梢都因此动了动,睡梦中显得十分生动。
沈云州逗弄玩,另一只手推了推她:“好了,不闹了,快醒醒吧,知道你累。等用膳以后再接着睡。”
他将筷子放好,又推了推宋思弦。
睡梦中的宋思弦蹙起了眉头,却扔没醒来,沈云州笑着瞥了她一眼,满面含春。
却是看到她鼻子骤然流下两股血,瞬间勃然变了色。
“思弦,醒醒——”他猛地站起,打饭了菜碗,菜汤撒了他一身,他却顾不得这些,素来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脸,如今却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快来人,宣太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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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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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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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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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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