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落的不仅仅是软绵绵的雨水还有邦邦硬的山石。
前面的人想跑可前面的前面动不了,后面的人也想往前跑,后面的后面还有马。
数万人的队伍堆挤在几字道里,犹如瓮中被捉的鳖。
简直是上天无梯,下地无门,前方无路,后面有畜。
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遍地哀嚎声,这落石没等着砸完,便是密集的箭雨。
晚上刑天他们在山坡上,根本不用瞄准,只需拉弓,放!
“拉弓,放!”
“拉弓,放!”一旁弓弩指挥者抹着一把脸上的水,命令着。
他一只腿支着:“不用标准,放,往死了放!”
可不是不用瞄准么。
下面全是人,便是瞎子随意拉一弓,放出去——
也能凭运气射一人打底,运气好兴许还能射个串糖葫芦。
漠北士兵自开战来,哪里受过如此的窝囊气和挫败。
一直时间被打懵了,便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铁甲军,也趴窝了。
正常作战,前面是有敌人,可如今荒郊野外四周都是山,头顶是雨和山石还有数不清的箭雨。
有的反应快的,赶忙抬手起盾。
不过箭雨和山石一起落,盾的作用被山石砸散,箭雨还是照样下。
这个作战,简直是单方面的虐杀。
漠北数万的将士,折损了十之五六,主要还有被自己人踩踏惊马踩伤的.
几字山谷里,伤亡惨重,天上的雨倾盆而下,将血冲刷到一旁的土壤里。
土壤都染红了。
漠北人绝望恸哭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箭雨才止。
地上能站起来的人,已经很少了。
就在这个时候,山上又开始往下冲人。
早已埋伏的刑天带队厮杀上去,真正能起来的人,少之又少。
几乎是如刀切菜瓜,这一战便是有名的几字谷大捷。
也是刑天扬名立万的重要一役,也是大曦与漠北交战第一场战损比极低,却赢得重大胜利的一捷。
主要是这一役,漠北大汗的
漠北这一站,攻不成攻,可可伯穆尔的最宠爱的大皇子伯极特也在队伍里。
一般战场上押运粮食都是巧活,补给线都属于后方。
大皇子伯极特算是北漠里难得的声望才能本事都十分得民心的皇子,可可伯穆尔派他来也不过是为了捞个功劳回去好凭借前线军功,名正言顺地立他为皇子。
以跟自己虎狼环伺的弟弟们分庭抗礼。
谁曾想这伯极特出师未捷,被天上的石头砸到,后来又被射成了刺猬。
死在了几字谷。
刑天他们一战告捷,基本折损很少,也有顽强英勇的,被刑天他们就地格杀,还有诈尸暗算的……
不过对比漠北,这一战刑天他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便是老天下的雨都十分配合。
前面部队去谷口押着粮草辎重车就跑。
后面的人继续打扫战场,等到人杀得七七八八,大部队集结出谷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xǐυmь.℃òm
“什么时辰了?”刑天倏地问道。
他们从黑夜蹲到天亮,厮杀得酣畅淋漓,主要是压着漠北的鞑靼打,打得他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简直是大型屠杀。
每个人都十分兴奋,要是每一场战役都如此,简直是顺风局。
姜大牙舔了舔大牙,脸上都是血,都是喷溅的鞑靼的血,雨水冲刷掉,他再次砍头再次染血,龇出的大牙嗅到的都是血腥味。
他看了看天:“卯时了吧,天这都亮了。”
一直没吭声的谢斥道:“卯时七刻。”
姜大牙点了点头:“你小子时辰准,天气准,活书本。”
刑天没吭声,军队都整合出谷,谢斥走在刑天身边,刑天忽然抬头看着朝阳,又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谢斥看了她一眼。
刑天对天气时辰的把握,不亚于他。
不可能如此一会一问,将军既然问了,肯定有问的道理。
他转头看着开拔的军队,“卯时八刻吧。”
刑天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这头谢斥仿佛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姜大牙:“昨日将军说,国舅爷说过不管成功与否,几时整军出发汇合来着?”
一句话将姜大牙给问住了。
周围的人都是粗人,心思细腻的哪里能及得上谢斥。
谢斥都没记住,其他人哪里会记住。
他们只知道国舅吩咐了时辰要出发开拔。
至于什么时辰——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齐齐抬头看向前方的刑天。
刑天抬头看着天边渐渐从云彩跳出来的朝阳,大地被朝阳的暖光倾洒,云销雨霁。
让人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没回头,往前走:“如今应该是辰时了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国舅的吩咐,不论成不成,辰时开拔,与大军汇合。
他们交战打扫战场打了一宿,然后在清点战场。
刚才还是卯时,如今可不正是辰时。
众人都没说话,之前还在山坡上蹲着,心里偷偷骂国舅的人,忍不住开了口,仰头看了看天。
“天爷啊,这猫不留——”
另一个人接口:“神仙下凡吧……俺们村里跳大神的大仙,都没他能掐会算。真他娘的邪乎。”
“以后猫不留——”
“呸!什么猫不留,那是我们算无遗策的国舅大人,国舅!”
刑天一直在前面不吭声地走,谢斥见她面色没有得胜的喜悦。
也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等奔袭出了山脉,眼看着快到了指定汇合的地点,刑天才许大部队修整。
自己仍是默不作声地在树下坐着,看着地上的蚂蚁发呆。
谢斥将水囊递给了刑天,刑天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低头递回的时候。
谢斥没动。
刑天忍不住仰头看向他,谢斥面对着她,阳光打在他后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刑天知道他有话说:“想问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幸好不是国舅。”
谢斥接过水囊,在刑天身旁坐下:“像我这样的人,生来命贱,摸爬滚打卖来卖去的,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有的人,天生就站在顶峰,衣食无忧不说,还一身的本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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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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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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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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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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