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自制的牙刷刷着牙,喝一口水仰起头在嘴里咕噜咕噜,正打算吐——
胡三偏偏起来了,出了院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里拿着铜锣,咣地一下——
大早晨的余音渺渺,震耳欲聋。
宋思弦一惊,这漱口水就一下咽了下去。
“胡三,你、你这一大早的,有、有病么?”宋思弦抻着脖子骂。
胡三又咣地一下:“嘿,夫人,你看着挺好玩——”
他说着,还要咣第三下的时候,一个大扫帚就横空甩了来!
“一大早的,你发哪门子疯!”冬虫捡起扫帚又不解恨,继续挥舞起来追着打他……
胡三嘿嘿笑着,也不生气,扔下锣就跟冬虫满院子绕圈圈。
“啊啊啊,疼啊疼,大王饶命啊——”
“你躲什么多,皮糙肉厚疼什么疼,你给我过来——”
“你当我傻啊,我不过。”
“你给我过来!”
宋思弦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她生怕他俩一会又撞上她。
赶忙端着漱口水开门,站在门外漱口,刚仰头咕噜咕噜,低头正准备吐——
就看到一个小花篮。
朝阳的光影打在花篮上,花很鲜艳,上面还有露珠。
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宋思弦一怔,嘴里的漱口水就又咽了下去。
她心头微动,走过去轻轻将花篮给拿在了手上。
没有署名的礼物。
但她好像知道是谁送的。
果然,身后的胡三道:“这大人也真是的,巴巴地在人洞房的时候,要了人的花篮,大半夜的巴巴地赶过来……”
宋思弦转头看他:“你们一起来的?”wWW.ΧìǔΜЬ.CǒΜ
胡三搔头:“啊,我翻墙就回屋睡觉了。”
宋思弦:……
“你为什么不敲门告诉我?”
“我为啥要敲门告诉你?大人是没长手么?”胡三在这回话的时候,身子就站定了,冬虫趁机拿起笤帚,狠狠地打在了他后背上。
分明是如同挠痒痒,但是他嘿嘿一笑,龇牙咧嘴:“这大人也真是,这什么什么手捧花,说道还挺多,这是啥康啥心吧。”
宋思弦:“康乃馨?”
胡三道:“对,我听了,我懂,什么花语。神神叨叨的,这花的意思是——”
他搔头想了想,胡大嫂子说得太多,文绉绉的他记不住……
猛拍了脑袋:“依依不舍,给娘的!”
宋思弦:……
“母爱不就是娘爱吗,大半夜的送来,大人这是忙昏头了。”
宋思弦低头看着花篮,现代手捧花都是新娘子扔出去——
然后收到花的人,就会下一个结婚。
寓意很好。
康乃馨的确是代表了母爱,可这里没有。
不过她想到沈云州大晚上的过来,也不叫醒她……
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闲得!
她心里虽然吐槽沈云州闲,但这花还是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弯起了弧度,笑压都压不住。
胡三没想那么多:“今儿个大军开拔,你不去送送大人?”
宋思弦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送他?”
“你——”胡三本想说你个没良心的,但是想想宋思弦又挺有良心的。
你了半天,猛得跺脚:“懒得理你。”
“送行的百姓很多?”宋思弦问。
胡三点头:“应该挺多吧,很多人都要去战场,家里哪里放心……”
“大人不想大张旗鼓的,不让在城里送,只让城外十里亭,出城还要走十里……”
宋思弦哦了一声,“你去买个澡桶,洗干净了。”
“对了,衙门里帮我告个假!”
胡三问道:“什么理由?”
宋思弦拿着花,转头往屋里走:“你看着编!”
烈日灼灼,城外十里亭。
笳鼓旌旗改色,弓刀铠甲增明。
黑压压的甲胄兵整齐划一。
他们脸上一个个十分肃穆,还没到十里亭,周遭的百姓陆陆续续响起了哭声。
“儿啊——多保重啊,上战场刀剑无眼啊,长点精神头啊——”
“大哥,多杀几个鞑子……”
“儿啊,你好好巴结校尉,冲锋陷阵别冲得太猛,跟屋里的兄弟都好好处……争取交一个两个给你挡刀的。”
在这些凄凄惨惨的声音里,一个小摊十分醒目:“酸梅汤啦,爽口解渴,故乡难忘,来一口神清气爽,喝一口齿颊留香……”
胡三和冬虫忙活得不停。
“这大太阳,嗓子都冒火了,多少钱?”
“五文钱。”
“来一碗来一碗。”
“给我也来一碗,不,来两碗……”
城外走十里,荒郊野外无人,连个茶寮都没有。
只能上宋思弦这里买酸梅汤解渴。
胡三脑门都忙活出汗了。
小声跟冬虫说:“你说这夫人,这小脑瓜是怎么长的呢?人家依依惜别,哭声震天,她在这里酸梅汤酸甜可口,这要是让大人看到了——”
偏偏说曹操,曹操就到。
在铁甲骑士的后面,是一队队步兵,长枪手、刀盾手、弓弩手,各按队伍,盔甲鲜明,刀枪锃亮,雄纠纠,气昂昂。
一列铁甲兵列队分开,高大的马车跟在后面。
本以为会在马车里享福的太子和国舅一改往日的慵懒。
同时着了亮闪闪的铠甲,缓缓出列。
阳光下熠熠发光,太子气度风华,身姿挺拔如苍松,让人不敢直视。
可等到国舅大人一袭甲胄,出现的时候,便如满星中的月亮,又如升起的朝阳,将周围的所有,包括太子,都衬托黯然失了色。
沈云州素来一袭紫袍,慵懒又贵气。
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将人冻成冰碴。
可如今一袭甲胄,横刀立马,头戴熟钢狮子盔,头盔之下,神情肃穆。
宋思弦远远地看着他,这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沈云州。
阳光都掩盖不住的耀眼。
宋思弦轻笑,大大方方地抬眼看着他,谁曾想沈云州这个时候调转了马头,他一侧头,便看到了一个木桶。
依稀是卖酸梅汤。
他绷紧嘴角刚要说什么,眸光一凝。
便看到宋思弦伸着脖子踮着脚,巴巴地看向他。
眼波婉转如春日新柳,摇摇潋滟,一撩一撩地拨弄着沈云州的心弦。
他冷硬的脸瞬间柔和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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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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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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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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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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