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林苏恶狠狠的磨牙,决定回去扣它们的罐罐和冻干。
真•坑爹。
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看到少年愤愤的模样,景婪唇边又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嗯,孩子很听话懂事。
回去加罐罐和零食。
景婪已经穿戴完毕,纪林苏也从床上下来,拿起了挂在一旁的衣服。
这里的衣裳和现代的衣服并不相同,穿法也繁复了许多。
在纪林苏皱着眉头,理着乱糟糟的衣襟和束带之时,一只修长冷白的手忽然伸了过来。
“我帮你穿。”
冷冷淡淡四个字,却藏着别样的暧昧。
纪林苏怔了下,抬眸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男人。
景婪垂着眼皮,却遮不住从眼底流泻出来的温柔,看起来他心情很不错,唇角甚至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纪林苏深深惊悚了。
他一把抢回了自己的衣衫,胡乱扒拉了几下,防备得像是护崽的老母鸡,“我有手有脚,我自己来。”
“……好。”景婪收回了手,眼底似乎有遗憾之色一闪而过。
纪林苏一面给自己穿着衣服,一边偷偷用眼尾瞄着景婪。
男人立在窗前,修长挺拔,风姿无双,迎着风,衣袍流云一般的飘逸浮动,像是自画中走出的清冷仙人。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无情,不知何时已经隐匿消弭。
纪林苏有点怀疑眼前的景婪是披着景婪皮的鬼怪。
呜——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凄厉尖锐的调子。
景婪扫去淡淡一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气息如同茫茫冰原上独行的孤狼,凶残又冰冷,嗜血而慑人。
在感受到那道熟悉的冷漠气息后,纪林苏稍稍安心了些。
如果说景婪之前是凛冽的寒冬,那么现在,冰雪有隐约融化之态,像是春天即将降临。
纪林苏没什么表情的扯了扯唇角,怪不得他觉得景婪奇怪。
那股侵略感随时随地笼罩在他周身。
春天了,某只狗东西发春了。
纪林苏用鄙夷的小眼神斜着景婪,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昨夜下了雨,院子里还有些潮湿,地面上还残留有湿漉漉的枯叶。
纪林苏走过井边时,脚步突然顿住。
他探头,往井里看去。
这口井很深,哪怕是白天,也无法清晰的一眼望到井底。
两侧石壁上长满了青绿色的青苔,视线遥遥落到井下,因为光线并不充足的缘故,清澈水面都被染上了一层黯淡色泽。
纪林苏眯着眼睛,在水面看到了昨晚掉进去的水桶和麻绳。
麻绳团成一团,缠绕在一起,随着水波轻轻浮动着。
纪林苏正准备收回视线,水面却忽然波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
他这时才看清,那不是水桶和麻绳,而是一颗眼睛流着血的人头。
人头的面部皮肤已经泡得腐烂发白,湿漉漉的黑发纠结成一团。
泡发的惨白人脸五官扭曲,随着水波荡漾,嘴角被拉扯出诡异的弧度,像是冲着纪林苏咧出一个瘆人的笑容。
晃眼间,再定睛看去,水面上只有一个木桶孤零零的飘浮着。
那张脸似乎有点眼熟。
纪林苏眸光微凝,好像是昨天晚上要帮他打水的那个家丁。
对方想把他推到井底当替死鬼么……
总有刁民想害他。
景婪面色淡淡的站在纪林苏身侧,沉默如忠犬。
纪林苏看到景婪,又想到画皮里的剧情,不客气的开始奴役现成的劳动力,“景婪,现在该你上场了。”
王生把画皮鬼带回了家,该道士去提醒王生,他家中有鬼了。
并且最好让王生的妻子陈氏也知道,书房那位美娇娘来路不明。
景婪颔首,虽然他并不想和纪林苏分开,哪怕是短暂的一会儿,可面对纪林苏,他总是无法拒绝。
原则和底线,都因他打破,却甘之如饴。
只是几个起落,身影翩若惊鸿,景婪便已消失在院落中。
纪林苏看到隔壁院子,有其他家丁摇晃着身躯,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他也跟了上去。
大部队的目的地是灶房所在的院落。
厨房的人正在给排队的小厮侍女们盛饭。
三个大木桶,看起来一桶是饭,一桶是菜,剩下一桶是汤。
然而当木桶里的东西被盛出来时,纪林苏发现那是一大勺掺杂着黏黏糊糊人肉的米饭。
白色的米饭被染得血淋淋的。
一只眼球从高高摞起的米饭顶端滚落下来,骨碌碌一直滚到一个小厮的脚边。
那人神情呆滞,微张的嘴里躺着涎水,无知无觉的继续排队前进。
他一脚踩在了那颗眼球上,脚下爆开一声有点清脆,又有些黏腻的嘎叽声。
就像是踩爆了一只肥大的蟑螂,那种黏唧唧的声音,听得纪林苏头皮发麻。
汤桶里盛出来的是一勺勺暗红色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一部分已经凝结成了血块。
纪林苏不动声色的退出了这个诡异的院子。
米饭里的人肉是被处理过的,纪林苏并没有看到带皮的肉块。
很显然,尸体在被制作前,就已经被剥下了一整张人皮。
在画皮鬼到来之前,这座府邸里便隐藏着某个秘密。
人皮……
画皮故事里,鬼怪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王生的妻子陈氏,最后哪怕被戳穿真面目,也只是挖了王生的心。
或许它并不是因为巧合而挑选了王生当猎物,而是出于其他原因。
书房里除了窝藏的画皮鬼,必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纪林苏摸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想着。
他转身往回走去,一股风忽然吹来,飞沙走石,刮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一张黄色的纸不知从哪被卷来,恰好黏到了纪林苏的手背上。
纪林苏反手把纸扯了下来。
粗糙磨砂一般的触感,黄纸被他展开,上面写有一行红色的字。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黄纸红字,符咒一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像是某种警告。
纪林苏神色不变,把黄纸收了起来。
他刚往前走了几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男人一身淡蓝色衣袍,上好的布料华光隐约流转,他身上的书卷气很浓,生得仪表堂堂,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睛下却有一圈乌青,唇色泛白。
是王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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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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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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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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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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