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人又淡淡的问道。
纪林苏披上衣服下了床,缓步来到了窗边,借着黯淡的光,辨认出那人的模样。
光线不甚明亮,但也能隐约窥探到熟悉的轮廓。
那双银灰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奇异的微光,就像是在黑夜里能bulingbuling发光的猫猫狗狗的眼珠子。
他冒雨而来,立在屋檐下,雨滴从屋檐坠落,在他身后形成一幕珠帘,身后的背景都被虚化得模糊遥远起来。
纪林苏瞄了一眼景婪的身上。
衣衫微湿,泛着冷意。
男人的脸上和发丝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进来吧,咱俩谁跟谁,不用这么客气,不进来站在外头当门神呢。”
纪林苏寻思着,大家都是熟人,景婪来找他收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m.xiumb.com
至于其他的,例如尴尬,已经被纪林苏选择性遗忘。
景婪这副模样,让他联想到淋了雨,浑身湿漉漉的狗狗跑回家,可怜兮兮的坐在屋外,呜咽着等待主人给它开门。
当主人的当然要大方一点,不计前嫌。
纪林苏微抬下颌,笑眯眯的把人迎进来。
景婪进屋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根蜡烛点燃。
暖黄的烛光很快就照亮了阴暗的屋子,烛火摇曳,光晕氤氲扩散,屋内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暖意。
有了光,纪林苏这时才看清景婪的打扮。
一身朴素的青衫,看起来像个道士的打扮,一柄拂尘被景婪随意搁置在木桌上。
“咦?你在副本里是道士的身份啊。”
纪林苏好奇的凑过去,随手拨弄起那柄拂尘。
道士也算关键人物之一,得来全不费工夫。
道士是自己人的话,事情就变得越发简单起来。
“嗯。”景婪淡淡应了声,似乎不想与纪林苏多做交谈。
纪林苏觉得景婪的态度有点奇怪,太冷淡了,有点敷衍的感觉,虽然他一惯如此,可是还是让纪林苏觉得有点不爽。
明明之前他们才……现在景婪却这副模样。
“你……”
纪林苏的视线从拂尘上移开,抬眸看向景婪,表情在下一秒僵住。
景婪正在脱衣服。
最难解的腰带已经解开,外袍褪到了一半,有一种欲抱琵琶半遮面的勾人感觉。
半遮半掩,最是惑人。
纪林苏瞬间一脸警惕,噔噔噔的后退。
好家伙,景婪不想跟他说话,原来是在整这死出!
他的确不想景婪态度冷冷淡淡的,但是……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他还在玛卡巴卡,景婪竟然想带他上高速?
跟那把持不住的王生似的,男人果然都是相同的猴急死样!
这……似乎有点太快了,他有点接受不良。
纪林苏默默吞咽了一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难得紧绷心弦,心里忐忑。
景婪将潮湿的外袍脱下后挂了起来,一转身,就看到少年满脸纠结微妙的盯着自己。
景婪揣摩了一番少年的心思,深邃平静如海的眼眸中,不禁浮现淡淡的笑意。
想歪了么?
似乎他可以加快进程了。
纪林苏原本满脑子黄色废料,在看到景婪把衣裳挂起来后,瞬间了悟。
衣服湿了,脱掉衣服挂起来,没毛病。
难不成进屋第一件事不是脱衣服,还要继续穿着湿衣服吗?
纪林苏的面色扭曲了一下,差点被自己蠢哭。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咋咋呼呼的出声,景婪应该也没有看出异样。
纪林苏在心里碎碎念,默默又挪了回去。
景婪神色平静,细碎的笑意被尽数藏在眼底。
纪林苏往床的方向走,发现景婪也跟着自己来到了床边。
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扭过头,满脸防备的盯着一脸淡漠的景婪,“你想干嘛?”
景婪望着他,声线清冽,“睡觉。”
“不行!”纪林苏想也没想,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景婪的请求。
少年暗戳戳瞄了一眼床铺。
床很大,睡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但是景婪对他图谋不轨,哪怕只是单纯的睡觉,纪林苏也不想让景婪上床,免得让景婪误解,或者给他可趁之机。
这狗男人看似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却一肚子坏水。
纪林苏已经看穿了景婪的伪装,不会再被他这副淡漠禁欲的模样所蒙骗。
景婪眸光微动,“你要让我睡在地上吗?”
“不然呢?”纪林苏不客气的反问。
景婪没有再说话。
男人沉默着,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纪林苏,仿佛他是一个提裤无情的负心汉一般,眸光里似乎蕴着丝丝缕缕的幽怨。
纪林苏有点心虚,不敢和景婪对视。
他瞥了一眼地面。
因为只是下人的耳房,所以地面还是原汁原味的泥土地,墙角甚至还长着几撮小草。
地面潮湿阴冷,可能还会有一些微小的虫子时而爬过。
这里不同于现代。
之前在雪山度假村时,景婪虽然是睡地上,可酒店内的房间干净整洁,屋子里还有地暖,且拥有很多可以垫在地上的棉被。
如今环境恶劣,柜子里并没有多余棉被,就算有,直接铺在泥土地上,也阻挡不了地下的湿气钻进身体里。
纪林苏看着景婪谴责的眼神,忽然升起了一股小小的罪恶感。
好像在景婪眼中,他就是一个恶毒的妻子,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无理取闹,把丈夫赶去睡在冰冷的地上。
他真过分啊……等等,他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纪林苏差点想扇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他一面瞄着景婪,又瞧了瞧宽大的床铺。
态度已然有些松动。
“好。”
在纪林苏犹豫中,景婪已经微微垂下脑袋,低低应了声。
纪林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景婪的回答。
他让他睡地上,他便真的不强求,乖乖听话。
男人眉眼低垂,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却莫名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像是一只被主人呵斥的大狗狗,明明凶狠慑人,但在主人面前,却收起了所有尖牙利爪,一副低眉顺眼的温顺模样。
哪怕委屈黯然,也沉默的接受所有。
烛光昏黄,晕出一片暖意。
照到景婪的身上,勾勒出男人落寞寂寥的剪影,为他平添了几分可怜巴巴的委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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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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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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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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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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