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斯国结束了对本国临江省约六十分钟的航空管制与无线电管控,并将这一结果通报给了各国,宣称仅仅是在进行小规模的军事演习,并不针对任何组织。
这一表态激起了小小的风波。在通报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各国外交部尚未从已有的外交定式中转换过来,于是照例提出了强硬而措辞激烈的抗议,并预备召开记者会做进一步的谴责,谴责思路从危害地区安全到霸权主义不等。
但仅仅十几分钟之后,这些手脚麻利的外交部门就接到了来自于上级——最上级——的严厉训斥,来自于最高层的官员施加了难以想象的压力,督促他们立刻收回那些愚蠢可耻又疯狂的抗议,并且勒令要在短时间内起草一份“充满诚意、充满善意、强调共识”的声明,向赛里斯释放出最大的和解信号。
外交部门如何处理这种思想上的混乱暂且不提。但这种惊人的反转倒的确让世界人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而这种惊骇在赛里斯国感谢善意后达到巅峰——以洋基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果断无视了感谢中的婉拒,迅速提出了起码上百条优厚之极的合作请求。当洋基国等宣布如此决定时,外交部记者会上甚至罕见的出现了长达数分钟的绝对静默——就连身经百战的记者们,都实在找不到话语形容这种反转的力度。
20XX年5月6日,下午四点半。
紧急事务应对小组于临江省201国道下的核掩体一层召开了第一次专家会议。与会的物理学家达成了一致意见,认为所谓的“穿书系统”在技术原理上已经完全超越了现有理论,在短期内不具备解析相关技术的可能性。专家组由此而提出重要建议,认为与系统及系统宿主的和平相处是当务之急,必须放在首位。
XXX等主持了会议,向亮、李子文负责会议记录。
20XX年5月6日,下午五点。
XXX等主持了社科专家的联席会议。
被召集来的心理学家已经详细分析了交流视频中的每一帧细节,认为目标(沐晨)的心理状况起伏较大,但仍有强烈的国家认同与相对稳固的道德底线,合作的前景是光明的。心理学家研究了目标的微表情与习惯动作,建议进行适当的创伤后干预。
社会学家、政治学家等分析了沐晨所描述的架空世界细节,反复研判之后,确认相关细节的真实程度极高,且有明显的华夏中古历史特色,建议进一步接触。
向亮,李子文负责会议记录。
20XX年5月6日,下午七点。
李子文主持了历史专家组的会议。
相比起上几次会议的紧迫严肃,这一次会议的气氛就要尴尬得多了。第一是历史专家们等了太久毕竟有些不快,第二是李子文的咖位还是略低,实在比不上他那个经常在中央新闻上露面的上级。
再有……李子文环视长桌边面容冷淡的三位专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三位教授——都看过文件了吧?”
他扬了杨手里的白纸,不出意外地看到教授们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淡。
当然这实在怪不了谁。尽管写作小组已经尽力润色,但沐晨泄露出来的细节仍然相当之烂俗狗血,充满了三流小说的气味。被召集而来的这三位已经算国内南北朝史学的大牛,让他们忍着恶心研究这么一份低劣的东西,心情不问可知
“看过了。”来自紫禁城博物馆的古思道教授先开口:“但是不少细节并不吻合。确定是架空的南北朝?”
“不错。”李子文解释道:“只不过架空的历史比较长。根据沐先生的反馈,好像是从东晋以后就开始架空,之后一百余年的历史都是独立演化的。”
“一百多年的架空历史,那么出入会相当大了。”来自金陵大学的白河白教授揉了揉鼻梁,“我们掌握的知识未必能够有用。”
“但演化的逻辑应该没有什么变化。社会形态与生产力的本质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京师大学的陆机教授说:“但这需要非常详细的资料,才能稍微推演。目标那边还能提供什么吗?”
“沐先生被劫持以后惊恐失措,来不及关注更多细节了。”李子文道:“不过他带回来了一些实物,可供参考。”
他停了一停。
“开这场会之前,沐晨先生与我们做过沟通,表示愿意将带回来的一切文物捐献给国家。所以这一次请各位专家来,也是想分析一下——这些东西。”
三位专家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神色。之前他们已经鉴定过了沐晨送来的沉香木杯,确实是精美绝伦风格独特,对已有的南北朝器具历史是极大的启发。外加皇帝御用的身份,已经要够得上国宝的称呼了。但现在听李子文的意思,似乎这杯子尚且还不算什么?
“我记起来了。”白教授突然开口:“我吃饭的时候听到工作人员讨论,说省里紧急调来了一批恒温恒湿的空气调节设备,难道就是保存文物的?那套设备少说得几千万吧?”
“……喔,没有几千万。”李子文轻声道:“因为最近做了一些改造,所以设备的造价已经是上亿了,运过来还得五六百万的费用。”
三个教授都皱起了眉:“什么?”
虽然现在情势特殊,但上亿的资金也太过奢侈了。
李子文没有说话。他轻敲桌板,木制的桌面立刻滑开,升起了一面闪烁着微光的屏幕。高清的屏幕里是暗淡发黄的纸张,以及墨色淋漓,龙飞凤舞的笔迹: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三个教授同时站了起来,当啷一声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闪烁的屏幕,以及上面纤毫毕现的每一丝墨迹。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片空白,就像是看到有神迹从天上下来。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站在长桌左边的白教授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又轻又低,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梦境。
“……兰亭集序?”
李子文道:“应该是的。”
“……天下第一行书?”
李子文道:“应该是的。”
“——王右军——王右军真迹?”
李子文迟疑了片刻。
“不确定。”他轻声说:“我们紧急调了临江考古院和丝织品研究所的人来,检测的结果是墨迹和纸张都是东晋时代的造物。沐先生的描述也很可信。但具体的鉴定,可能需要三位协力……”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吐了一口气,不由心中苦笑。说到这句话,才是劳烦三位大牛来的本意。这三位在魏晋南北朝史上固然赫赫有名,但成就最高的却是在古董文物鉴定上的功夫。邀请他们牵头鉴定,才是最合适的。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白教授与古教授彼此对望,终于还是看向了长桌另一头的陆教授。
“老陆。”古教授低声道:“你是王羲之书法的专家,你什么看法?”
陆教授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他俯身仔细观看笔迹,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观其点曳之工,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直。”他喃喃道,“尽善尽美者,其惟王逸少乎?”
这是唐太宗的《王羲之传论》,陆教授背诵此语,给的结论是显而易见。
白、古二人都有些惊愕。片刻之后,白教授略微皱眉:“你能确定?”
“不能。”陆教授回答得很诚实:“这种东西肯定要长年累月的研究。但我练字三十几年,临摹过的兰亭集序少说千本,自问这点眼力还是有。与这个本子相比,神龙本失之刻板,天历本失之跳脱,褚摹本失之滞重,定武本失之遒劲,至于其余,更不必说了……”
会议室里剩下的三人相顾失色,所谓神龙、天历、褚摹、定武四本,乃是冯承素、虞世南、褚遂良、欧阳询等人分别临摹的《兰亭》。试问天下书法,谁能力压虞世南褚遂良与欧阳询?那是呼之欲出了!
犹豫了片刻之后,白教授还是劝了一句:“就算这样,鉴定也要小心……”
“当然,当然。”陆教授连连颔首,抬起头来看向了李子文:“我们在哪里鉴定?什么时候开始?”语气俨然已迫不及待。
李子文踌躇了一下,终于说出了今天会议的关键:
“《兰亭集序》实在太过珍贵,临江省这里没有长期储藏和修缮的条件。上级研究之后呢,认为紫禁城博物馆、京师大学、金陵博物馆三个单位都有相关的技术实力,因此,考虑在这三个地方进行后续鉴定……”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三个教授沉默了片刻,随即缓缓坐下。
李子文的眼皮抽搐了一下。明明长桌之前一片静默,他却觉得呼吸之中毛发耸立,好像有隐约的杀气在半空中涌动。对面的三个教授都是面无表情,但神色之中却俨然闪烁着凌厉的锋芒。
——当然,这倒并不出李子文的意料。如《兰亭集序》级别的国宝,一旦储存之后就绝不能轻易变动。换而言之,选择哪个单位鉴定《兰亭集序》,就等于将《兰亭集序》送给了哪个单位珍藏。
此次会议的本质,乃是讨论兰亭序的归属权。
这么想一想,在座的三位教授居然还能面无表情保持平静,那简直是一等一的养气功夫了。
但这种表面的平静显然无法长期维持。很快古教授就开了口,第一个打破沉默。
“去年紫禁城博物馆和中科院有过合作,在华夏中古时代丝制品的保存上研发出了非常独特的技术,国际领先。”他缓缓说道:“王右军兰亭序以蚕茧纸书写,交给紫禁城方面再合适不过。”
在座的诸位都是鼎鼎大名的文人,平日自然有书生的傲骨,本来不屑争夺什么世俗名利。但现在《兰亭集序》在前,那就只能当仁不让,先发制人,绝不能退后一步了。
果然,白教授轻笑一声,果断反击:
“所谓的保存技术,我也有所耳闻。相关研发完全是中科院负责,紫禁城不过是提供样品罢了。这种技术并没有专利限制,紫禁城博物馆可以用,我们当然也可以用,有什么区别呢?在这里我另外做一个保证,回去之后金陵方面会追加至少一个亿的投资,为《兰亭集序》打造专属的保护方案。”
他停了一停,又抛出另一个筹码:
“金陵故称建康,就是东晋的首都。逸少先生泉下有知,想必也愿意墨宝回归故里,寥慰乡愁。”
古教授呵呵一笑,立刻回怼:“王右军的祖籍是琅琊吧?”
白教授神情自若,显然是没把这句吐槽当一回事。
长桌边“啪”的一声轻响。坐在左面的陆教授拔下了钢笔的笔帽,就像是剑客抽出长剑。
“两位说得很有意思。”他淡淡道:“本来珍重秘藏,自然毫无问题。但兰亭序号称天下第一行书,自古名家,无不奉为书中绝品。要是密不示人,岂不是辜负了书圣的笔墨?”
剩下的两个教授齐刷刷瞪着他,表情相当之不好看。陆教授说得冠冕堂皇,野心却是昭然若揭。国内要论行书书法,陆教授算是泰山北斗级的巨擘。要想不辜负“书圣笔墨”,那自然是得让陆教授领头,“仔细研究”。
彼此僵持片刻之后,古教授再次开口:“紫禁城内藏有神龙本、褚摹本等诸多本子。《兰亭集序》跻身其中,也不寂寞。”
陆教授哧的一声轻笑。
“要是虞世南等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笔墨还能与兰亭序相提并论,怕不是要感愧万分了。”
古教授的脸色有些难看。老陆这句话几乎等于□□裸的拉踩,偏偏他不能反驳一句——褚遂良虞世南乃至于李二凤诸人都曾亲见兰亭真迹,玩赏之后五体投地自认不如,俯首奉兰亭为天下第一行书。神龙本等等当然是国宝中的国宝,但要与兰亭比起来,那就实在等而下之……
话谈到这里,算是把天给聊死了。三个大教授彼此瞪了几眼,终于齐刷刷回头看向了李子文。坐在长桌对面的李子文一个机灵,心中忍不住又叫起了苦。
……无怪乎上级连饭都不吃就赶回了首都,这碗水太他妈难端平了!
“那么。”白教授淡淡道:“李主任,中央是怎么决定的呢?”
面对着三道凌厉的目光,李子文咽了一口口水。
“……中央是希望大家团结合作,和衷共济的。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嘛。”他勉强笑道:“当——当然,这种事情,肯定得充分尊重捐献人的意见。”
“——捐献人?”陆教授似乎愣了一下:“那位沐晨——沐先生?”
在李子文点头之后,长桌边的三个教授做了同一个动作——他们猛地抓起了长桌上摆放着的文件,瞪大了眼睛端详这份狗血、烂俗、毫无底蕴的……小说介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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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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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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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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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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