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佣人见了,纷纷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只是她下楼的时候,一下子踩空了楼梯,脚腕一扭,便摔在了地上。

  她疼的眼泪都溢出来了。

  谢家宜得意了半生,自认为做女人,没人比她更显赫成功的。

  从一个酒吧里卖唱的歌女,到了豪门世家的谢夫人,她的锻造成功的无法复制。

  可是这一摔,却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一切的成功,都是她的想象。

  她跟十几年前那个狼狈的歌女没有区别。

  她住在这个如同宫殿般豪华磅礴的谢家,担当的角色只是一个管家而已。

  她狼狈的头发丝都掉了下来。

  一双皮鞋渐渐走近。

  有个人半蹲下来,伸出了手。

  谢家宜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眼前那个笑得油腻又猥琐,偏要装成谦谦君子的人。

  “老三?”

  眼前这个人在谢家的财团排行老三。

  老大是谢泊川,老二是替谢泊川办事的人。

  谢家上下唯一支持谢家宜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老三吴真了。

  他长得瘦弱,穿着西装仿佛穿在了骨头架子上,空荡荡的,不三不四。

  知道谢家宜喜欢谢泊川,谢泊川的身材笔挺高大,气势威严强势,但是他举手投足的气质带着几分儒雅和斯文。

  这两种浑然不同的气场融合在谢泊川身上,是历经多少风雨才浑然而成的个人气质。

  别人学的,仿佛东施效颦。

  谢家宜厌恶吴真看自己的眼神,可是偏偏需要吴真的支持。

  不然她怎么在这里站稳脚跟呢?

  吴真笑着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目光带着令人不适的打量:

  “家宜,你这是怎么了?下面的人也真是的,地面怎么会打滑,是不是办事不得力了?”

  他的声音阴测测的,让不远处的佣人瑟瑟发抖。

  谢家宜换了脸色,站直了身子,跟他保持距离:

  “我会教训他们的,你是来找泊川的?快上去吧!”

  她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她最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了。

  吴真突然轻笑了一声:

  “家宜,听说晚上跟着凛远去办事的人,死伤不少啊?”

  谢家宜微微一顿:

  “死伤都是常事,对方死伤更多,这一次我们没输。”

  吴真笑了,笑得有些阴厉和意味深长:

  “是啊,可是我怎么听说,死伤的人都是凛远自己人呢?你安排去的,反倒是一个都没事儿?”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www.xiumb.com

  让谢家宜眼前轰隆隆的滚过一阵惊雷。

  她脸色煞白一片,身体仿佛动弹不得。

  一切尽在掌控。

  可是别人怎么能轻易的看破了她的掌控呢?

  吴真声音轻浮飘渺:

  “早点休息吧,我还要找大哥有事呢!”

  他话音一落。

  谢家宜立马转身:

  “老三,三哥,这事儿能不能别告诉泊川?”

  她维持不住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和勉强的笑着。

  “有话我们私下说?”

  吴真笑了:“好啊,私下说。”

  ——

  林柠还没睡,脑子里很乱的坐在书房里。

  刚才和林毅忱云商视频过后,她就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疲惫和惶恐。

  来这里她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无论是什么危险,她都会勇敢面对。

  可是现在她感觉自己钻入了一个死胡同。

  后面走过的路黑漆漆的,已经模糊了方向。

  前面却有一点点的光在吸引着她。

  好像是挂在驴头上的那根胡萝卜。

  她不能不继续走下去。

  因为换了住处,秦月也跟着住进来了。

  她在客厅吃东西,听到门口有汽车驶入的声音。

  管家跑进来说道:

  “秦小姐,是谢教授来了。”

  秦月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

  “让他坐一会儿,我去找林柠。”

  她连忙上楼敲门,悄悄探进头去:

  “你的白马王子来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柠茫然地看着她,无语的道:

  “说人话。”

  “是谢教授,这么晚了,他还过来,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不是我说,谢凛远比周聿安强多了,你可得把握机会啊!”

  林柠胸口微微一顿,慢慢的带上了笑意:

  “好啊。”

  她想起谢家宜的话,跟他结婚,才能找到林景年。

  结婚。

  她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就走了下去。

  秦月只觉得今晚的林柠有点怪异,但是说不上来。

  往常这么打趣她,她哪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难道,她真的看上谢凛远了?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不能跟着下去当电灯泡。

  谢凛远站在客厅,修长的身影有一种瘦削的清隽,他下颌线条陡峻,眼底如同一片幽暗的深海。

  她下楼,谢凛远的脸色微微露出笑意。

  “知道你睡不着,事情一结束,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怕你担心的一晚上不肯睡。”

  他眉眼间似有暗香浮动。

  那种温和的亲近,让林柠胸口的愧疚情绪蔓延滋生。

  她笑着走过去,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你没受伤吧?还好吗?”

  “放心吧,一切顺利,几个兄弟受伤了,都已经送去医院了,疯狗死了。”

  他最后沉吟着补充了一句:

  “没能问出林景年的下落,对不住。”

  林柠一顿,“就算他没死,也问不出来,谢教授别自责。

  疯狗死了,就当是也替我哥报了仇,等我哥回来,要好好谢你!”

  看着她的情绪稳定,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

  谢凛远微微松了口气:

  “我会帮你找的,别担心,他能跑出去,一定会想办法跟你联系。”

  林柠笑着点了点头。

  她现在怀疑,林景年在谢家宜的手里。

  谢凛远抿唇,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明天要去学校上课,你要一起吗?”

  林柠眸子一闪。

  “当然了,我不是您的助理吗?”

  谢凛远缓缓笑了:

  “那我明天来接你,一起去。”

  “好啊。”

  林柠一口答应。

  疯狗死了,他的势力损失很大。

  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可是林景年没找到,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回家。

  更何况,她要开始专心的对付谢家宜了。

  她从不做别人手里的刀。

  想把她当利刃,也得看看谢家宜配不配?

  林柠笑得若无其事:

  “谢教授,要不要吃点夜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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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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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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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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