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男人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她从小到大听习惯了,光听动静,就知道是谁。

  林柠心情激动,直接推门进去。

  “哥哥……”

  她笑容僵在脸上,看着里面的一幕,目光瞬间狠狠一缩。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瘦削林立,眉骨都瘦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脖子到下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看着凄惨可怜。

  尤其是腿部裤子空空荡荡,仿佛安了纤细的假肢。

  昔日风光倜傥,自信光芒的林景年,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仿佛和暗影融为了一体。

  方才回家的欣喜一扫而空。

  林柠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容忍自己风光霁月的哥哥,变得狼狈残疾,从天上掉到地下,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那么期待他的回归,可是看到他如今的模样,心里却像是搅成了肉泥,疼的让人窒息。

  她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抱着林景年的腰大声哭了起来:

  “哥哥……”

  林景年的腰身也瘦了好几圈。

  她哭的歇斯底里。

  连发财都在笑声嚎叫。

  林景年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柠,你压着发财的尾巴了!”

  林柠微微一顿,松开,发财猛地从他身后跳远了。

  她抬眼,忍不住哭: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景年忍不住笑了,却又不敢大弧度的笑,只是眼角溢出了笑意,温柔的很:

  “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你不也是?”

  林柠哽咽着,林景年伸手,替她擦干了眼泪,可是眼泪擦不干,源源不断的掉落下来:

  “小哭包,别哭了,下面还有客人呢,一会儿爸妈上来看着,又该没法收场了!”

  林柠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抑制着眼泪。

  她擦了擦眼睛:

  “哥,你放心,就算是你残疾了,我也不会扔下你不管,我赚钱养你啊!”

  林景年忍不住笑了,仰着头,纱布缠绕的地方他还下意识地扶了扶。

  “你想什么呢?我好好的做个轮椅就残疾了?”

  林柠抬眼,微微诧异。

  林景年把自己的裤腿挽上来,拍了拍腿:

  “脚筋被挑断了,但是腿还在,医生说治得好,需要时间。”

  林柠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腿,茫然地感叹道:

  “是热乎的,是真的哈!”

  林景年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着她。

  林柠喜极而泣,深吸了口气,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你干嘛不下去接我,让我好担心。”

  林景年笑了下:

  “你早晚都要上来的,急什么?”

  林柠摸了摸他脸上的纱布:

  “你换头了,还是被割喉了?”

  林景年目光深邃沉重,拧着眉去拽她的耳朵:琇書蛧

  “你不盼着我点好?”

  林柠连连求饶。

  林景年松开,收敛了笑容,有一种消沉颓废的感觉:

  “之前脸上有几处伤疤,刚做了整容修复,还没好呢!”

  林柠心疼的看着他: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林景年静静的凝视着她,透过她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枝桠:

  “能活着回来,万幸。”

  林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对,以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佣人敲了敲门:

  “大小姐,夫人说让您下去吃饭。”

  林柠应了一声,佣人就很懂事的离开了。

  林柠看着林景年:

  “你呢?”

  “有外人在,我不去。”

  林柠微微拧眉。

  林景年目光晦暗莫测:

  “阿柠,在外人眼里,我出了意外,双腿瘫痪,不能行走,也不见人,你懂吗?”

  林柠心中一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林景年伸手,给她拽了拽裙子的褶皱:

  “下去吧,不要多说,要多听,吃完饭再来找我。”

  他们彼此知道,有很多话,是心照不宣的,也不能说出口。

  可是因为太过担心对方,他们不能不提前预警。

  林柠点了点头,笑着转身离开。

  发财嗷了一声,不知道是跟着走还是离开。

  林柠换了身衣服下楼,洗了把脸。

  楼下的气氛只能算是平和。

  林毅忱抬眼看着她:

  “看着你哥了?”

  林柠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

  “哥哥成这个样子,你们也不告诉我?”

  林毅忱没说话。

  云商在一旁说道:

  “事情已成定局,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自认倒霉吧。”

  坐在那里的谢泊川轮廓陷入黑暗,他问道:

  “林少身体状况真的不行了吗?不如我请几个国外的专家过来会诊,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毅忱叹了口气:

  “什么专家,也不可能让瘫痪的人重新站起来,他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寸步不出,看到医生就应激反应,算了。”

  云商的眼眶红了:

  “算了,能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

  谢泊川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没说起,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警方那里的消息呢?”

  云商转头看着他:

  “滑雪遇到的障碍陷阱,他自负没用装备,结果成这样,找警方有什么用?赔偿那点钱还不够医药费的。

  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景年要面子,不肯让人知道,只能瞒着。”

  谢泊川遗憾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需要我帮忙就说。”

  “谢谢了。”

  林柠眼眶微红,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伤心掩饰不了。

  吃饭的时候。

  云商不断地替她夹菜,林柠都吃不过来。

  谢泊川愣是没走,吃到了最后。

  林柠对于他的身份,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但是也只字不提。

  吃完饭。

  谢泊川提出离开。

  他看着林柠:“车上有几样东西,可能是你的,要不你去认一认?”

  他关切地看着她,仁慈又宽厚。

  挑不出任何的怪异。

  林柠垂眼,点了点头。

  云商和林毅忱没拦着:

  “快去快回。”

  林柠跟着谢泊川出去,谢凛远被林毅忱拉着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谢泊川先开口道:

  “阿柠,彭萨没有伤害你吧?”

  林柠顿了顿,语气平静:

  “他以为我们关系亲密,托您的福,不敢动我,对我还算是照顾,但也防备。”

  谢泊川的目光微微一凝:

  “阿柠,其实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更加正式的场合来说这件事情,我们两个其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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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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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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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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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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