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米外,黑陀罗的状况也算不上好,尽管用阴气重新塑造了身体,但那身与他灵魂相连的黑色骑士甲被梁德的炮击炸毁了一大半,整个头盔都已经消失不见,破损的胸甲下露出大片新生的灰色肌肤。
藏在头盔下的是一个黑发黑瞳的青年男子,长发飞扬,双目顾盼生辉,眉心的三裂焰纹愤怒地升腾着。
梁德扬起手中的黑白投矛,矛尖直指黑陀罗的鼻尖。
“我还以为你长了六只眼睛三张嘴,原来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鼻孔。
从众生的性灵之光中诞生,长成了万物之灵的样子,说到底,你也只是个普通货色!
妈的,好痛,哈哈哈哈哈……”
梁德突然低下头发出一阵狂笑,他穿着残破兽铠的身体剧烈抖动着,简直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凝聚成形的扭曲杀意随着笑声四散,宛如一条在浓稠血泊中肆意游动的毒龙,随时要择人而噬。
“叔叔身上的味道好吓人。”
马厩中,洛伊抱紧了白鹤空的手臂,眼睛不敢再看向梁德,赤玉似的小脸上尽是恐惧。
“别怕,他只是元神严重受损,在剧烈的痛觉侵袭下多多少少暴露出了一些本性。
疼痛让人愤怒,愤怒的人最容易暴露自己。
不要害怕,这不算什么,这算不上什么。
修罗炼狱之中恶鬼丛生。
他已经是姐姐的同学里最接近正常人的一个了。
别怕,如果……姐姐会保护你的。”
白鹤空摸了摸洛伊的头发,咬着牙将围绕着马场的海蓝色壁障再次加固,并快速向内收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附近的城镇和村落里,还有大量的鬼怪居民没有撤离,他们也没有快速撤离的能力。
他们不是一个个数字,是一张张真实的面孔,是一个个鲜活的家庭。
白鹤空的武道元神强顶着世界的压制超频运转,海蓝色的身姿带着决绝的意味,为了用幻海玄气加固壁障,她的武道元神上裂纹隐现,周身经脉几近干涸。
不管在此岸还是彼岸,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不想再看到失去家人和亲友的景象了。
我要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东西,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我界原行者白鹤空的所寻之物。
……
梁德停止了狂笑,他在血池中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些许癫狂笑意,然后一步一步地朝着黑陀罗走去。
他没有从深坑中爬出来,只是一直向前走。
身前的土层被内力形成的四色气旋凿开,地表上被他走出了一条深及半腰的血河,身后不断延长的沟壑中,赤色的波浪动荡不安,随着心中杀意高低起伏。
黑陀罗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直到脊背靠上了一面海蓝色的坚固壁障才停了下来。
这面壁障可以突破……但是,他不敢在这个疯狂的异界人面前分神。
阴气塑造的新身体终究是不便之物。
也不知道这个频繁更换身体的异界人是怎么适应的副作用……他是天生就有复数身体的异种吗。
灵魂和盔甲在先前的爆炸中受损不轻,强度不到全盛状态的四成。
尚未吞噬阴界之主的核心,虽然能驾驭阴气,但身处阴界始终无法……不,这些都不是他不敢分神的关键原因。
我,天空和大地的主人,竟然在畏惧这个疯了的异界人!
黑陀罗猛地挺直了上半身,新的长枪和圆盾在手中成形,沸腾的眼神迎上了梁德的目光。
梁德笑了笑,也不去纠结什么不可被直视的关外精神,声音比平时大了很多,放松了很多。
“朋友,我们来聊一聊,朋友。
你是人,我也是人,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
这种聊完以后只能活一个的机会可不多。
朋友,让我们来讲一些平常没机会讲的私人话题!”
黑陀罗保持沉默,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抓紧时间恢复着力量。
当他将回复速度提升到一定层级,却发现再也无法向上提升,速度比起平时至少慢了两倍。
……是那层海蓝色的壁障在阻碍我吸纳阴气,卑鄙的异界人!
“行,你不说,我来说,我先抛砖引玉。”
梁德从血池中浮出坑外,站在地面上云淡风轻地淌着血。
“其实我本人对你没多大意见,你想成神也好,一统阴阳两界也好,杀过不少无辜者也好……
我只是个路过的异界人,我不认识那些人,那些人又没有死在我面前,我的同情心和同理心也就是普通人的程度,还没强到因为没见过的人就怒不可遏的地步。
我想杀你只是因为我觉得能杀你。
来都来了,杀你也算得上一件好事,仅此而已,和天理正义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但是我现在很痛也很生气,我这个人一生气就很容易迁怒于人,从小到大的老毛病了,改也改不掉,我现在也不打算改了……
朋友,你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这颗行星上唯一的神吗?”
梁德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望着黑陀罗摇了摇头:
“太简单了,我想了想,觉得你的人生目标太简单了。
其实我的人生目标本来也很简单,我只是想回老家去看看爹妈和妹妹,有条件的话谈个恋爱结个婚也不错……但是在这颗行星之外、在这个宇宙之外,是一个庞大到恐怖的无垠世界。
我回不去,也没有人能保证我能回去。
我很怕痛也很怕死,但却不得不穿越一个个未知的世界,和你这种强者打生打死。
你知道寻找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的东西有多绝望吗?
你知道断肢重生和强行适应新的身体有多难受吗?
你知道周身经脉中有东西猛烈燃烧有多痛吗……”
“异界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朋友,这位人生目标过于简单的幸运儿朋友……
你也来感受感受我的痛苦!”
梁德松开右手,指间燃烧的烟头掉在了脚下的血泊中。
投矛击出的深坑血池底部,数十条地道向外延伸,土层深处布满了像迷宫一样曲折的地道,每一条地道中都流淌着液态的血炼原胚,流淌着海量易燃易爆炸的高浓缩气血精元。xiumb.com
只见烟头落处一道燃烧的火线蹿入血池。
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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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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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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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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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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