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腾琴儿,憋得脸色通红,险些笑出声来。琇書網
陆庭湘本欲借‘道别’的契机迫使柳寻衣现身,却不料被潘雨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断了自己的后路。
江湖中人言出必行,既然潘雨音当众挑明陆庭湘的“来意”,为免落人话柄,现在的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向谢玄告辞。
“竟有这种事?”谢玄故作惋惜地连连拍打自己的脑门,似乎懊恼不已,“怪我!怪我!早知三位的时间如此紧迫,谢某昨晚说什么也要设一席酒宴,与三位一醉方休。唉!”
“谢府主,其实……”
“罢了!”未等陆庭湘辩解,谢玄突然大手一挥,煞有介事地说道,“既然如此,谢某也不再强人所难。我今天可以‘放’你们离开,但在离开前必须吃上一顿薄酒,以感激三位昨天的仗义相助。”
“这……”
“来人!速速在菊天阁摆酒设宴,我要亲自替陆公子、左掌门、妙安师太饯行!”
谢玄的热情和周到,在明眼人看来却处处透着“逐客”的意味。
与此同时,与昔日大相径庭的做派,亦令绝情谷弟子和腾族弟子对谢玄乃至柳寻衣的心思浮想联翩。
殊知,如此明目张胆地“敷衍”陆府、青城、峨眉三大势力,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的“巴结”置若罔闻,莫说以前的谢玄不敢这样做,纵使洛天瑾也要掂量掂量。
至少,表面功夫必须做的似模似样,断不会像今日这般……生硬。
此刻,尤以陆庭湘三人的心情最为复杂,处境最为尴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他们既不能拒绝谢玄的盛情送别,也不想稀里糊涂地被人扫地出门,一时进退两难,好不郁闷。
见陆庭湘三人迟迟不语,谢玄心念一转,故作不悦:“怎么?难道三位连一时半刻也等不及?莫非怪罪谢某招呼不周?”
“谢府主不要误会,我们只是……”
“此去江南山长水远,三位再急也不必急于一时。稍后,我亲自为你们安排车马,现在我们先去小酌几杯。”
“可柳兄弟他……”
“陆公子不必担心,寻衣只是精神不振,但性命无虞,且让他好生休养便是。”
“可……”
“三位是贤王府的贵客,谢某纵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失礼,陆公子不必多虑。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菊天阁。”
言罢,谢玄不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熟络而亲昵地攥住陆庭湘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他、推搡着欲言又止的左弘轩和妙安,在面面相觑的腾苍、常无悔等人的注视下,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菊天阁的方向走去。
“这……这算怎么回事?”
望着谢玄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头雾水的常无悔忽觉哭笑不得,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处变不惊的萧芷柔,错愕道:“谷主,谢玄他……难道看不出陆庭湘几人有口难开?为何表现的如此奇怪?”
“谢府主不是看不出他们有口难开,而是故意不让他们开口。有时候,‘不挽留’就是‘不欢迎’。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顾及情面不宜当众戳穿,彼此心照不宣足可。”未等萧芷柔开口,站在一旁的腾苍已面露了然,讳莫如深地笑道,“如老夫所料不错,谢府主的态度就是柳寻衣的态度,应该……也是萧谷主的态度吧?”
“陆庭湘、左弘轩、妙安一向立场不坚,摇摆不定。对上曲意逢迎,对下落井下石,此等趋炎附势之辈大都腹有鳞甲,心怀叵测,既不能得罪,亦不可深交。”萧芷柔淡淡地说道,“再者,他们与金剑坞关系密切,我们更要小心防范,以免误中圈套。”
“我们?”腾苍似乎从萧芷柔的话中听出一丝蹊跷,不禁眉头一皱,低声问道,“听小姐的弦外之音……似乎与谢玄达成某种共识?”
“一切……只为寻衣,此事我会亲自向爹解释清楚。”言罢,萧芷柔将平和的目光投向若有所思的潘雨音,轻声道,“潘姑娘,寻衣已醒,有劳你进去替他换药。”
“柳大哥醒了?”潘雨音杏目圆瞪,仿佛不可思议,“可谢叔叔刚刚说……”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你进去就是。”
“好……”
不知是不是被萧芷柔的强大气场震慑的不敢再提质疑,似懂非懂的潘雨音仓惶应答,手忙脚乱地向萧芷柔、腾苍欠身一拜,而后逃也似的拎着药箱朝内庭跑去。
“阿富,你随我来!”
在腾苍、腾琴儿、常无悔、风无信等人恭敬而凝重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萧芷柔招呼一声,径自迈步朝远处走去。
离开内庭,萧芷柔在唐阿富的陪同下回到客院,全程一言未发。
进入客房,心事重重的萧芷柔默默地坐在桌旁。唐阿富忙里忙外、跑前跑后,为她斟茶倒水,准备沐浴香汤、锦帕,并将一袭雪白的裙袍小心翼翼地叠放在床头。
待一切准备就绪,唐阿富方才蹑手蹑脚地走到萧芷柔面前,拱手道:“谷主稍事歇息,徒儿在门外候着。”
言罢,唐阿富又朝桌上的茶杯偷瞄一眼,见杯中仍有七分茶水,故而未再停留,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等等!”
未等唐阿富迈出门槛,沉默良久的萧芷柔突然开口,令其脚下一顿,连忙回身应答:“谷主还有什么吩咐?”
“阿富,为师已有许久未与你谈心。难得此时清闲,可否陪我说说话?”
“遵命!”
唐阿富欣然允诺,并在萧芷柔的示意下回到桌旁落座。
“阿富,你与寻衣的交情如何?”
“不瞒谷主,在我得知柳寻衣的真正身世前……他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面对萧芷柔没来由地垂问,唐阿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是不敢正视自己的师父,“也可以说,他是我除师弟、师妹们以外……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萧芷柔将自己一口未泯的茶缓缓推到唐阿富的面前,好奇道,“何为‘得知柳寻衣的真正身世前’?难道他现在不是你的朋友?”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唐阿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言辞却愈发耐人寻味,“是与不是,全凭谷主做主。”
“让我做主?”萧芷柔困惑更甚,“为什么?”
“因为他是谷主的亲骨肉,也就是绝情谷名正言顺的少主。倘若谷主让我将他视为少主,我与他就是主仆。倘若谷主让我将他视为柳寻衣,我与他就是朋友。倘若谷主让我将他视为陌生人,我与他就是过客……”
“阿富,为师将你养大成人,教你武功,为的绝不是奴役你。”萧芷柔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可以有感恩之心,长幼之分。但尊卑之别,主仆之名……大可不必强加于身。记住!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更不欠寻衣任何东西。”
“莫说一身所学,纵使我这条命……也是谷主救的。谷主待我天高地厚,恩深似海,徒儿一生一世也报答不完。”唐阿富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谷主无心束缚,但在我的心里……谷主比我娘更亲切、更知心,也更值得我敬重。因此,无论谷主说什么,阿富都会一字不易地照办。”
“你的一席话……让为师无言以对。”唐阿富的肺腑之言令萧芷柔深受感动,眼圈在不知不觉间红润几分,“不枉这么多年为师一直将你视若己出,悉心教导。其实,在绝情谷众弟子中……你一直是为师最亲近、最信任、最偏爱的一个。不仅仅因为你跟随我的时间最长,更因为你心智过人,性情坚韧,是非分明,恩仇必报。”
“谷主,我……”
“为师刚刚询问你与寻衣的交情,并不想干涉你们的关系,更不想令你心有介怀。”萧芷柔话里有话地说道,“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保持本心,永远将寻衣视为同甘共苦,肝胆相照的兄弟。”
“谨遵谷主之命……”
“不仅如此!为师还想……与你商量一件事。”不知为何?萧芷柔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言辞变得吞吞吐吐,“与其说商量,倒不如说……恳求。只不过,我不是以绝情谷主的身份,而是以一位寻常母亲的身份。因此,你不必瞻前顾后,更不必委曲求全,此事尽凭心意,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为师断不会强人所难,更不会责怪你。”
“这……”唐阿富从未见过萧芷柔如此唯诺,不由地心中一惊,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心志,“只要谷主开口,徒儿无一不从……”
“不不不!”萧芷柔连连摆手,“这不是命令,而是……商量。”
“我明白谷主的意思!”唐阿富神情一禀,小心催问,“不知谷主想‘让’我……想‘和’我商量什么?”
“为师想问……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萧芷柔踌躇不决,半晌说不出下文。
“愿不愿意什么?”萧芷柔的纠结模样,令近在咫尺的唐阿富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谷主有话但讲无妨。”
“你愿不愿意……离开绝情谷?”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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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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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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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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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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