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安看了他片刻,忽然问道:“帮你传话之人,是谁?”
万没想到楚今安会这样问,谢琅顿了一下,才要开口,便听楚今安又道:“谢爱卿,朕确实对你有重用之心,但明晃晃的欺君之罪,朕也无法容你。”
谢琅欲出口的话顿了一下,转而一笑,低头道:“皇上,臣也是怕死的。说来也实在巧得很,传话之人,是位大夫。”
“大夫?姓甚名谁?在何处医馆?”楚今安紧紧盯着谢琅,“别说你也不知,这般重要的事情,你能托付于他,定是极好的朋友。”
谢琅便又笑了起来。
他拱手道:“是,臣之好友,姓彭,单名一个明,字明镜。是个行医,并未有医馆,但医术不错。”
“他为人潇洒不羁,幼时曾落发想要出家,但因没有佛性被拒。虽如此,却依旧将自己当成出家人,所以臣认为他可信任。”
谢琅兜了一圈子,像是什么都说了,其实确实什么都没说。
最关键的,住在哪里,谢琅始终没说。
楚今安知道,自己再问,对方也只是会再扯一堆,不会给出真正有用的回答。
定定看了谢琅片刻,楚今安也干脆直接挑明:“朕会让人一直看着你,但凡你去见她,朕就也会找到她。如今,你便盼着你那好友,确实如你所说的一般值得信赖吧。”
谢琅只能垂首不语。
知道了衡月的去向,勉强相信她此时还算安全,楚今安便也不再多留,抬步出了小院。
谢琅身为臣子,自然跟了上去。
他和廖忠几乎并排,跟在谢琅身后,一边往外走一边仔细回忆着今日的对话。
夜幕降临,楚今安已经看不清眼前的路,但为了不被旁人察觉这一点,楚今安依旧正常行走。
出了院子,楚今安吩咐李得胜:“留人守好这院子,银甲军先回去吧。”
李得胜应声,楚今安想着衡月的事情,径自上了马飞奔而去。
这般才出了巷子,楚今安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他才勒住马,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道寒光便照在了他眼睛上。
“不好!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廖忠吓得大喊,他距离楚今安较近,双腿一夹马腹,才要加速,一道人影“嗖”地便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谢琅!”廖忠一惊!
他此时实在不知谢琅是敌是友,连忙喊道,“李得胜!!你人呢!快护驾!”
可李得胜慢了一步,却是正在与银甲君交代事情。
廖忠再急,也追不上已经跑到了楚今安身边的谢琅。
而楚今安还没反应过来,一人从身侧越过直接挡在了他身前。
与此同时,刀光乍现,伴随着谢琅一声闷哼,楚今安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脸上。
“谢琅?!”楚今安大喊一声,他看不清楚,竟不知谢琅伤势如何!
廖忠终于赶了上来,先就倒吸一口凉气:“谢大人!”
“护驾!护驾!”紧接着,李得胜带着银甲军也赶了上来。
就差这一点儿!
就差这点儿时间!
若不是谢琅以身挡刀,楚今安便要被这毫不迟疑的一下给伤到,甚至丧了命了!
谢琅伤在后背,这会儿狼狈的趴在地上连连吐血,楚今安蹙眉站在他身边,到地叹一口气,吩咐廖忠:“使人去请刘院正过来。”
“皇上还是先回宫吧?”廖忠担心道。
楚今安摇摇头:“朕刚刚只是略有大意,来者不多,银甲军足够。”
“估计也是临时知道皇上不在宫中安排的,人确实不多,大约也只是想出奇制胜。”廖忠叹气道。
来人一身黑衣,隐匿了所有气息,只等着第一刀正中目标。
“谢琅。”楚今安低头,看着趴在地上几乎昏迷过去的人。
他细查过谢琅,自然知道对方就是个普通的书生,和其他势力也并无牵扯。
“皇上!刺客共八人,死一人,伤三人,其余四人全被活捉!”
李得胜前来回禀,目光也忍不住落在谢琅身上。
楚今安点点头,令李得胜去急审其余刺客。
刘院正匆匆而来,看到谢琅的伤就“嘶”了一声:“还好还好,大约还没伤到内脏。”
楚今安借着灯笼的光,看了看这处巷子。
巷子不长,不深,却是大道上拐过来便是。
若说谢琅能提前得到消息,知道李得胜的人要查这一片的话,还不算太难。
但要精确知道楚今安去了哪里,还要提起布防,便不容易了。
慈宁宫,还是,安王?
楚今安微微扬起眉来,却在这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谢琅的伤被很快处理好,刘院正让人将他抬上马车,按楚今安的要求,护送他回家。
另一边,楚今安也准备回宫,只是临行前,他心念一动,与廖忠道:“朕遇刺了。”
廖忠不解点头。
“半真半假地放出些风去,就说朕性命垂危,危在旦夕。”楚今安莫名笑了一声。
廖忠有些不解:“那皇上不上朝了吗?”
“前朝不必相信这些,朕要……百姓猜测,议论。”楚今安抬眸,目光穿过层层黑夜,看向不知何处的远方。Χiυmъ.cοΜ
即然你不肯来见朕,那……朕便逼你来。
此时的衡月也还没有睡着。
那位明镜大师话说的云里雾中,衡月也不确定是不是原本的住处已经被楚今安找到。
谢琅这般冒险传了消息给她,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被发现?
她想了很多,一时又觉得不若还是回宫,免得皇上会责罚谢琅,一时又怕,那般却又浪费了谢琅的心思。
出门前,衡月将家中所剩的银钱带了一些,这会儿便盘算着,既然无垠寺这般灵验,不知能否绣个平安符在佛祖面前开光,再送给谢琅,也算聊表心意。
这般想着,第二日,衡月便问了明镜。
抢着要先试试明镜医术的小梅彼时正按明镜要求努力发出各种不同音调的声音,衡月小声问了明镜,却见对象有些踌躇似的。
“怎么了?难道谢大人出事了?”
衡月豁然起身,吓得脸色都白了起来。
明镜摆摆手:“夫人放心,贫僧一早去看过他,并无大碍,不过是被一刀砍在腰背上,养养就好了。”
“怎么回事?”衡月大惊。
明镜犹豫开口:“是为救驾……”
“救驾?”衡月一愣,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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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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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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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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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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