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安的笑意不达眼底,森然视线落在衡月身上,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样。
衡月轻轻瑟缩了一下身子,又在楚今安的目光中微微颤抖起来。
她第一次这般的怕楚今安。
似乎对方真的会……杀了她。
这般清晰地感受到楚今安的杀意,衡月却实在不解。
他们在做的事情,如此亲密;他们坦诚相对,貌似夫妻。
他可以选择不这般的。
他却偏要与她这般亲密。
却又要,杀了她。
“为,为什么……”衡月艰难发声。
她太久没说话了,若不是满心疑惑实在搞不懂,也不会在此时问出声来。
但她的声音实在沙哑得厉害,又轻得不比蚊子哼哼大多少,楚今安根本就没听清。
他应该也是懒得想去听她在说什么的,但到底好奇,捏了她的下巴命令道:“再说一次。”
“为什么……杀我?”衡月再次开口,努力一字一句,将话说得清楚。
楚今安凑近她唇瓣听着,听完后片刻没动,之后起身,却也只是冷笑一声。
“为什么?”他慢条斯理开口,看着衡月却带了些傲慢和厌恶,“你难道不应该心知肚明?”
衡月眼睫轻轻颤抖着,她摇头:“奴婢……”
“不知?”楚今安却笑出声来。
他将那小巧的下巴捏得更紧,语气中全是嘲讽,“好,你不知为何,却知道朕想杀你。”
“倒是要比朕聪明几分。”楚今安这般说着,手指慢慢从衡月下巴上移开。
至少衡月看得出自己是想杀她。
但自己,这大半年来,却是从未看清过她的心思。
楚今安越想越觉得好笑,他深深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栽在她手里。
“这般的眉眼……”楚今安看着衡月如今带着死寂和惊惧的模样,沉沉笑出声来,“如今瞧着,倒也不那么像她了。”
衡月迷迷糊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像谁?
但楚今安没更她更多思索的时间,他像是忽然被惊醒一般,又压着衡月来了一次……
再醒来时,衡月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她一下子坐起,再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又缓缓躺下。
那哑巴宫女似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比画着似乎在问她要做什么。
衡月摇摇头,她不觉得饿,浑身还是如之前那般,只有疼痛。
再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但她刚闭上眼睛,便又被那哑巴宫女摇醒。
那哑巴宫女带着一丝疑惑似的,将一个小瓷瓶拿起递给她。
看到这熟悉的东西,衡月心中忽然一阵剧痛。
同时她也忽然想笑。
于是她就笑了起来。
一边沙哑地笑着,一边接过那小瓷瓶,倒出了几粒药丸后,衡月毫不犹豫仰头吞下。
之前几次承宠之后,她都没吃这避孕之药,倒是险些忘了。
从前皇上便不准许她怀孕生子,如今这般憎恶,更不可能愿意了。
衡月也没多想,甚至吃了比平时还多一颗的量。
将小瓷瓶放在床头后,衡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却再次被摇醒。
衡月这次真有些不悦了,睁开眼睛瞪着那哑巴宫女。
对方却递过来一碗粥。
这粥比她之前喝得浓稠了一些,熬得开了米花流了米油,瞧着便让人有了食欲。
衡月又看了片刻,坐起身,结果那碗粥慢慢喝了下去。
温热的米香流过肚腹,倒是带来异样的舒坦。
衡月这次将碗递回去时,道了一声谢。
哑巴宫女连忙摆手,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小跑离开,片刻后再回来,却是直接往衡月嘴巴里塞了个东西。
带着微苦的清甜在她口中漫开,衡月惊讶了一瞬:“你……”
这是宫女们常吃的,饴糖。
说是常吃也不对,糖如今是个稀罕物,从前衡月在膳房八年,也只每年过年的时候能吃到一点儿。
给主子们做点心的糖都是有数的,衡月也就是来了大明宫之后,借着御前的名义,在用糖时能宽松点。
而很显然,这点儿饴糖对眼前的哑巴宫女来说,是很重要的。
因为对方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满脸写着三个字:好吃吗?
衡月含笑点头:“多谢,你。”
她说话有些不利索,带着沙哑和磕巴,却依旧让哑巴宫女很是开心了起来。Χiυmъ.cοΜ
“你,名字?”衡月费劲地问道。
口中的清甜只余一点,但却确实是她这段日子里得到的唯一的甜。
哑巴宫女却是愣了一下,低着头捻着衣角,片刻后抬眸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她的意思大约是,旁人都只叫她哑巴。
衡月靠在靠枕上,笑看着她:“你袖口,绣着的,是梅花?”
哑巴宫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袖口,又点点头。
“那你,小梅,可好?”衡月又道。
哑巴宫女眸中一亮,却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只低头,并未点。
衡月却知道她是愿意的。
这日之后,衡月与小梅的相处也更加融洽。
那扇黑色的小门几日没有打开,衡月却只觉得更加放松。
她一直没搞清楚小梅煮粥的材料从哪里来,后来一次偶然,才看到,那小陶炉旁边角上也开了个更小的门,每日都有人递进来干净的水和米。
这点发现让衡月倒是有些震惊了,怎么瞧着……皇上像是还不准备让她死掉似的?
第五天,那扇黑色的小门终于被打开。
有小梅照顾着,衡月这几天恢复得不错。
至少此时落在楚今安眼中便已经不是几日前那种病态的惨白,瞧着健康了些。
但在看到楚今安的一瞬,衡月脸色又惊惧地白了下来。
小梅弯腰行礼后便要退出去,衡月下意识伸手去抓她,却没抓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还算信任的人离开殿中,然后黑色小门关上。
衡月后退一步,又一步,转身想逃,便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
不用回眸,她也能听到楚今安拿着铁链,一步一步走来的声音。
铁链哗啦啦地晃动着,却挡不住男人的脚步。
衡月的身体下意识微微颤抖起来。
她实在是怕极了。
楚今安要做什么,衡月完全不能预估,她只知道,她会很疼、很疼……
毫无怜惜的床事她实在不想,但也明白,这种事情不是由她想不想的。
下一刻,衡月的小臂便已经被人捏住。
察觉到她在轻轻地抖,楚今安却笑出声来:“不错,知道怕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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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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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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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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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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