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安一手轻轻撑起衡月的脑袋,一手给她喂药,完全不假手他人。
一边这般喂着,一边嘴上也不闲着:“蠢死了,你当自己是刀枪不入吗?”
“还是说在你心里,朕就是那般无用?”
衡月一碗药喝完,楚今安终于说到重点:“以后若再遇到这般事情,放聪明些,离朕越远越安全。”
衡月被那药苦的眼泪汪汪,一双水眸委委屈屈的看着他:“奴婢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身体自己就跑过去了。”
“你……”面对这样的衡月,楚今安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他重重叹一口气,还是努力维持住了之前的情绪,“总之不许再这般了!”
“奴婢尽量。”衡月吸吸鼻子。
她因为失血,本就脸色惨白,又哭的眼尾鼻尖都红红的,瞧着好不可怜。
楚今安沉默的帮她擦净嘴角的药渍,片刻后开口:“蠢死了。”
廖忠在一旁瞧着,忍不住也跟着叹气。
他家皇上呀,怎么这个嘴,就愣不会说点好听的话呢?
衡月这会儿多少也明白些了,别看楚今安一句句说的难听,但字字都是在关心她。
便是谴责,也只是盼着她以后不要再做这般危险的事情了。
可惜,不管是她的心,还是她下意识的选择,恐怕都不能答应楚今安了。
衡月抿唇忍住笑意,口中苦味依旧弥漫,肩膀上的疼痛也难以忍受,但心底的甜,却也是真切存在的。
或许她的表情太过满足和恬淡,楚今安瞧见之后愣了一下,又想起她刚刚那句什么没过脑子的话,不由叹了口气。
“皇上,翟大人求见。”
小太监进来回禀道。
楚今安正好也想离开,转身离开时忍不住再看衡月一眼。
见她躺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只眼巴巴看着自己,楚今安到底心软,放柔了声音叮嘱道:“好好养伤。”琇書蛧
“是。”衡月小声应道。
见过大理寺的人后,楚今安坐在御案后,嘴角笑意冷得吓人。
“真是朕的好母后,朕的好弟弟。”楚今安把玩着手中黑色封面的折子,又哼笑一声,“廖忠,你说愉妃当真不知情吗?”
“奴才瞧着,昨日刺客来袭时,愉妃娘娘的惊慌不似作伪。”廖忠应道。
楚今安想一想,也点头:“确实,若不是她先尖叫出声,朕还不会那般早发现。”
“看来,是愉妃蠢到连端亲王都不相信她的程度了。”楚今安又笑一声,“竟连与太后联手做这般行动都不告诉她。”
但那般蠢的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也知道赶紧跑掉,也知道保全自己,平日里瞧着很机灵的衡月却……
收回思绪,楚今安看向廖忠:“万福殿也修缮得差不多了吧?”
“是,已经全修好了。”廖忠仔细回禀,“被火烧的那边都收拾好重建了。”
“季为新那边,还要继续,让愉妃早日搬回万福殿吧。”楚今安道。
廖忠应了一声,忽又想起什么,斟酌之后与楚今安道:“皇上,昨晚……皇上出宫之后,明亲王进宫来着。”
“去慈宁宫了?”楚今安这般猜测道。
廖忠应了一声。
“随他吧。”楚今安摆摆手,又道,“翟平倒是个得用的,也知轻重,让李得胜那边是查查他的底细。”
“是。”
政事说完,楚今安脑子一转,倒是又想起里殿躺着的小女子。
他轻叹口气,问廖忠:“你说她怎么想的呢?”
廖忠做出不解的模样:“皇上说的谁?”
“朕说的谁你不知道吗?”楚今安瞪了他一眼,“再与朕装糊涂?”
“那……衡月姑娘不是说了?忠君之事。便是奴才,也愿意为皇上挡这一刀的!”廖忠故意这般说。
楚今安便又瞪了他一眼:“朕还没训你是吧!以后就给朕跑!不许再凑到朕身前来!”
“奴才只怕会与衡月姑娘一般,做不到的。”廖忠叹气。
楚今安一时语塞,又被他气笑开来。
隔空指着廖忠点了点,楚今安又叹一口气。
因为昨天青鸾大街上突如其来的行刺,京城的上元节被迫中止。
若不是楚今安尽快回过神来,让侍卫指挥百姓有序离开,还不知会发生多么大的糟乱。
楚今安不欲百姓惊慌,今日令大理寺查出结果后便张贴了布告,将刺客一股脑推在莫须有的反贼身上。
然后又宣布,十六当晚,由宫中派人,到明月河边放烟花,舞金龙。
也早有那机灵的,去明月河边上抢占了位置摆了小摊。
原还有人惴惴,不知道能不能摆摊卖东西,结果官府的人来了之后不仅没管,还夸赞了一番,得的消息的人来的便更多了。
等到傍晚时,整个明月河都被花灯照的亮亮堂堂,河边有官府准备的各类节目,舞的甚是热闹。
楚今安怕衡月无聊,特地找了几个脚程快的,让他们到明月河边上看过热闹,再回来说书似的讲给楚今安和衡月听。
“……那金色的龙可亮可亮了,被舞得都要飞上天去啦!”
这次负责讲述的小太监年纪毕竟小,比画起来手舞足蹈的,形容得也很夸张。
衡月听着只觉好笑,抿唇却还是露出两个梨涡,再看楚今安,也是一副闲散听戏的模样。
上元夜刺杀的事情这般含糊的过去了,衡月在龙床上躺了三天,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便连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青寻扶着她走的时候,楚今安站在一旁看着,表情有些不虞似的。
衡月撑着向他行礼,心中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三日,龙床被她占据,皇上都只能睡在侧殿,甚至第一晚的时候因担心她的伤势,楚今安还睡在一旁的榻上。
衡月觉得很是不好意思,这会儿坚持要走,主要也是因为这个。
刚回到住处不过片刻便有人敲门,青寻刚扶着衡月躺下,没空去开门,便问了一声。
“是我。”顿一下,门外人继续说道,“云萍。”
“她来做什么。”
这般嘟囔着,青寻却还是过去开了门。
云萍进来时表情还有些复杂似的,看着病恹恹的衡月,她有些扭捏地开口:“我来谢谢你。”
衡月有些不解地看她。
“你替皇上挡了一刀,我……”云萍抿唇,“我心中记着你的好,你……”
顿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你虽然挺讨厌的,但是你救驾有功,比愉妃娘娘强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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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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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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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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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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