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子,便是低垂着头,依旧能看出眼角那未愈合的伤口。
想到宫人的回禀,楚今安眼神沉了些许。
他低声道:“抬起头来。”
衡月心知这是对她说的,没多犹豫,便怯怯抬眼看向楚今安。
这么一动,纤细白皙脖颈上的红痕便明明白白露了出来。
楚今安有些不忍的皱了下眉。
愉妃对衡月的恶意那般明显,他却还妄图想要她们缓和关系。
就像是在前朝,不管他如何向端亲王让步,换来的却是对方更猖狂的逼近。
……到底是他将这对父女想的太过善良。
“皇上!”在他身后跟来的愉妃急急喊道,“就是她,就是这个贱婢!她摔坏了皇上送给臣妾的簪子!”
“不是……”
衡月话没说完,就被疾步出来的夏荷打断:“皇上,衡月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不小心,一下子没接住,求皇上饶恕她吧!”
“奴婢没有……”
“皇上!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御赐之物却是毁在她手中的!”愉妃连忙补充道。
衡月殷切的看向楚今安,她原以为他既能让青寻在那般时候将她救出来,那此时如何也能愿意听听她的话。
但楚今安并没看她,他的目光始似乎一直都落在愉妃身上。
衡月心头忽就漫上一阵酸涩来。
确实,愉妃……才是他明媒正娶纳进宫的女人啊。
他便是偏向,也不会,偏向自己啊……
想的明白,只心中滋味实在难受,尤其在刚刚还有希望的时候。ωωω.χΙυΜЬ.Cǒm
衡月垂下眼去,正好也错过楚今安移过目光的瞬间。
“衡月,你说。”楚今安不紧不慢开口,声音淡然。
衡月睫毛轻颤一下,没抬头,只开口道:“那簪子,不是奴婢摔坏的。”
“皇上!贱婢自要推脱责任的!”愉妃怒道,“她若是愿意承认,便不会从万福殿逃走了!”
“皇上,便她是御前的人,犯了错便躲回大明宫,那以后御前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免责了?”
愉妃不依不饶,她还在气恼自己竟不能进大明宫了?
她的人进不来,她亲自到了竟还都进不来,非要等楚今安下朝,那守门的狗奴才才肯放她进来!
愉妃多少猜到是楚今安的意思,但她不愿意相信,便一厢情愿的要将这股怒火撒在衡月身上。
她喋喋不休,非要楚今安顺从她的心意,“皇上今日若不罚她,以后这宫中哪里还有规矩可言?以后大明宫岂不人人效仿,这后宫要乱了套了!”
“那愉妃觉得,是要如何罚?”楚今安慢条斯理问道。
“她如今不肯认罪,便送进慎刑司好好审问一番,撬开她的嘴才好!”愉妃咬牙切齿道。
衡月浑身一颤,不敢置信抬头看向愉妃。
慎刑司……那是所有宫人的噩梦。
从前在膳房时,有个小太监因为记错了主子的忌讳,错将栗子糕提回去害得那位主子过敏,结果那小太监就被送进了慎刑司……
为了让他们这些在膳房当值的人更谨慎些,衡月他们还被要求是围观行刑。
当时衡月一进慎刑司,便被那里的血腥之气和满墙满地的刑具吓的肝胆俱裂,做了半年的噩梦才缓过来一些。
这会儿被愉妃提及,她又想起那恐怖的地方,面色瞬间就白了!
楚今安眸光淡淡略过她,又看愉妃:“需要这般?”
“不然呢?皇上护着这贱婢不肯罚她,竟要来委屈臣妾么?”愉妃气恼道。
楚今安又沉默了下来。
皇上不发话,在场的众人只能惶惶等着,但愉妃这般急性子哪里能等得了?她胸口还堵着一口气呢!
“柳香,夏荷,你们都与皇上说说,今日那簪子到底是如何的!”愉妃吼道。
便是夏荷,也被她的怒吼声惊的打了个哆嗦。
柳香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到还算淡定,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楚今安打断。
他道:“衡月,你说。”
“皇上——”
“朕说,让她先说!”楚今安侧目看向愉妃,眸中冷意森然。
愉妃只得狠狠住了口,又去瞪衡月。
衡月顿了一下,抬头时见廖忠正对着她拼命眨眼睛,到底先掩下所有情绪,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她才说完,那名叫柳香的宫女便猛的跪在地上冲着楚今安磕头:“皇上,这位姑姑若非说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无话可说,可若如同这位姑姑所言,奴婢好好的,为何要将皇上赐给主子的簪摔了呢?”
“主子满心满眼只有皇上啊,皇上送给主子的东西,每一样主子都好好留着呢,怎么可能任由奴婢打碎了簪子啊!”
“朕也想知道,你为何要摔了那簪子?”楚今安没看柳香,目光凝在愉妃身上。
愉妃一惊,还未回答,楚今安又问道,“便是不喜欢,放起来就是,何故看也不看就要摔了它?”
“臣妾没有不喜欢!”愉妃下意识反驳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忙道,“不是臣妾自己摔的啊!”
楚今安不与她明辨这些,只是想起昨晚自己被廖忠劝的竟去专门选了簪子,还存了求和的心思,简直可笑非常。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愉妃说着,见楚今安别过身去不再看自己。
再看衡月竟已被廖忠扶起,便知今日之事楚今安心中已有了定论,再分辨也是无用。
她狠狠咬唇,转头回去便给了柳香一耳光:“蠢货!”
这声蠢货到底骂的谁,又骂的什么,谁也不知。
只余夏荷猝不及防看着这一幕,像是猜到了什么,马上说道:“难道是柳香递给衡月的时候松手早了?都怪奴婢,当时衡月姐姐身子挡着奴婢也没看清,只听愉妃娘娘所言,还以为是衡月姐姐的错……”
她话说的圆了回来,也飞快的推卸了自己责任,却直接得罪了愉妃。
愉妃恼恨的瞪了她一眼,反手又给柳香一个耳光:“好你个狗奴才,自己拿不住,还乱诬陷人!”
“好了,整日里不得消停,无事便回去吧。”楚今安蹙眉道。
愉妃上前一步,还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抿唇咽声,只到底不甘的又看了眼衡月。
见她脖子上的痕迹明显,愉妃眼中这才划过一丝得色,之后轻哼一声,敷衍的对着楚今安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楚今安微眯了眯眼睛,手指握成拳又松开,片刻后嗤笑一声。
回头见衡月还傻呆呆的站着,他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呵道:“怎么每日里都能受伤?蠢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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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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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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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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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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