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一驾车由昭胜门出城时果然很是顺利,车厢如此宽大的马车在京都不多见,五城兵马司的吏目陶定避无可避,见车夫是个道袍破旧的老牛鼻子,拧着眉头想盘问几句,凑上前还没等开口询问,小核桃有意无意掀了下窗帘,陶定眼尖,正巧从缝隙里看见里面的黑色蟒袍,顿时心里打了个突突,装作浑不在意挥手放行。
本来想好了托辞的老道士一句口舌都没有多费,顺着官道出京一百余里之后,轻车熟路地折而向北三十多里,捡了条路况稍显坎坷的小路继续往西走,中州荒郊多柳树,盛夏时节,窗外已经是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景象。
司天监本就不缺银子,以往陈无双所居住的清音苑又是最舍得花钱的所在,老管家一直认为大小核桃这两个娇俏可人的丫鬟是迟早要被公子收入房中的,因此对她们的花销向来放任得很宽松,漫说京都里的小家碧玉,便是其余十三州豪门中的大家闺秀,论及平日穿戴用度怕是也比不过。
车厢里满是淡而不散的幽幽脂粉香气,真正谮穿蟒袍的大寒歪坐在车厢里心情大好,黑虎一丈余长的庞大身躯占据了大半个车厢,有些畏惧这头凶兽的小核桃只好紧挨着他坐,见那黑虎多数时候只是像一只乖巧大猫一样趴着打盹,慢慢才放松下来。
公子爷说了,从出京开始不管人前人后都得拿着大寒当主子伺候着,贴身丫鬟当然有贴身丫鬟的本分,小核桃冲泡了一壶好茶,这种价值不菲的茶寻常人家多半连听都没听过,据说产自离江州不远的一座海岛上,若是像其他茶叶一样以沸水冲泡的话,味道难以入口,要用凉水浸泡半柱香时间,虽然闻不到该有的香气,入口却滋味醇厚回甘极快,刚咽下去嗓子眼里就觉得发甜。
“公子喝茶。”
小核桃先斟满一碗递给大寒,又换了个大些的茶碗斟了第二碗,小心翼翼端着绕过黑虎,掀开门帘放在老道士身侧,甜甜笑道:“徐掌教喝茶。”
身有通玄修为的西河派掌教晒了一上午也不见出汗,不过确实难免有些口干舌燥,笑呵呵端起来茶碗,发觉茶碗没有丝毫热气,轻咦一声仔细看了两眼茶汤颜色,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咂摸着嘴感慨道:“到底是世袭罔替一千余年的公爵府邸,管中窥豹就能吓死个人,这茶滋味虽不如观星楼上的青山雪顶,胜在别有一番风味,要是有清冽山泉水,口感还要再上一个层次。”
小核桃低头轻笑一声,放下门帘坐回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她一点都不怕大寒脸上那副骇人的索命恶鬼面具,反倒觉得獠牙外翻的模样很是有趣,歪着头仔细端详两眼,突然意识到大寒的眼睛也在盯着她看,顿时羞红了脸挪开目光,要是公子爷有这么一双看得见的眼睛就好了,轻轻叹了口气,找了个能打破尴尬的话题道:“也不知道公···他到了哪里。”
大寒拿不准驾车的老道士修为到底是三境四境还是五境,尽管自身灵识察觉到缓缓行进的马车周边方圆十数丈都没有隔墙之耳,还是谨慎散出灵识遮住车厢里的声响,估摸着道:“咱们虽比他早出京一天,可马车走得不快,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咱们前面了。”
像是把随身行礼都揣在怀中的丫鬟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出京远行,不知是不是刚出门就开始怀念清音苑,又叹了口气。大寒以为她是在担心陈无双的安危,轻声宽慰道:“放心,对他来说出了京才如鱼得水,四境七品的修为,只要不碰上五境高人,整个江湖哪里都去得。”
小核桃点点头,自家公子爷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过去那十年没修出真气的时候,在京都城都是光凭名声就能让人望风而逃的人物,何况她已经听大寒说过几回陈无双在北境城墙上的惊艳表现,一鼓作气击杀三个长尾妖族,这事情要不是皇家有意遮遮掩掩,都够养活八个说书先生了。xǐυmь.℃òm
“去年第一回出京的时候,他可真吃了不少苦头呢。”小核桃瞥了眼摘下面具喝茶的大寒,谷雨毕竟是二十四剑侍里的人物,要论天资和修为她远远不如,可要说伺候主子,二十四个谷雨也比不上一个小核桃,那时候习惯了衣来伸手的陈无双,肯定过得不舒心。
大寒将茶水一饮而尽,咂摸咂摸嘴,牛嚼牡丹自然尝不出老道士所说的别有一番风味,小核桃看他这暴殄天物的样子,只是掩着嘴笑不露齿,嗔怪道:“哪有你这么喝茶的,让外人看见,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公子爷。”
重新戴上面具的大寒可不管这个,嘿嘿一笑,道:“我在北境城墙上听谷雨说过几次,他去年出京背着重逾百斤的大铁箱子徒步行走,还得每隔四个时辰就吃一回泻药,每日窜稀窜地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嘴上怨声载道,可脚底下磨出血泡来都没提过半个字。半点真气修为都没有,愣是使手段降服了四境八品修为的邪修,凭这份心计,就难怪被咱家二爷如此看重了。”
小寒听着入神,刚要让大寒多讲一讲公子爷的事情,就听他突然惊咦一声,登时闭口不言。
大寒布下的灵识屏障被车厢外的老道士轻易挥散,立刻抓起身旁佩剑,脚边安稳趴着的黑虎微微抬头,双瞳在昏暗车厢中泛起幽幽光芒,紧接着就听见徐守一苍老的声音低低传来,“噤声。你们坐着不要动,前面有几个修士拦路。”
话音刚落,老道士似乎笑了声,嘀咕道:“嗯?领头的是个雌儿?”
不用说大寒这种早就涉足江湖的修士,连入镇国公府以来第一次出京的小核桃都能听懂,徐守一是说那些修士中为首的是个女子,大寒略一沉吟,伸手在小核桃手上拍了拍,示意她不用害怕。
徐守一所走的这条小路有很多人都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小镇子,再往前五百里是个分叉路口,往西越过青槐关就进入凉州境内,往北则是去往雍州地界,但商队通常更愿意走官道,一来是官道平坦且宽旷,负重的马车行走时更稳更快,二来是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极多,不担心会碰上马贼劫匪之类的意外。
在这条小路上行走的多是百姓猎户,徐守一却知道过了前面那座小镇子,小路上又分出另一条小路,需要翻过一座低矮山峰,人烟稀少而且能绕过驻扎五千守军的青槐关,本以为如果真有追兵赶上来,八成会在镇子后面碰上,没料到竟会出现的这么早。
想起陈无双曾说过,他们这一路疑兵在中州境内最危险,徐守一开始有些佩服那少年的远见,心境跌宕脸上却无动于衷,嘴里嘟嘟囔囔着诵念着道经,装作漫不经心朝前面扫了两眼,只能容两驾马车错身而过的小路上,站着五个修士。
为首的人眉目极为清秀,穿了一身暗绣云纹的白色箭袖长袍,腰间系着华贵玉带,罩着一袭艳紫色外衫,满头青丝高高束起,左眉梢处一颗红痣,手提长剑神情倨傲,身后四名冷着脸的修士一字排开,不仅装束完全相同,连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漂泊半生堪称阅人无数的西河派掌教面前,为首那人耳垂上的耳洞很是夺目,一眼就能瞧出对方是女扮男装,大概双八年华,徐守一抽了两下鼻子,戏谑地摇摇头,这位五品女修士想来没怎么在江湖上行走,明明女扮男装了,却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兰花香气。
其身后四人的气息有强弱之别,三人都在五品六品之间,看来唯一的七品修士就是那女子此行的最大倚仗。
徐守一故意对她们孰视无睹,走到近处伸手一扯缰绳,就要偏转马头从路旁野草丛中绕过去,刚有动作,为首的女子就冷哼一声,故意粗着嗓子沉声道:“大胆!滚下马车来见我!”
这句话一出口,她身后四名修士瞬间拔剑在手,呈半圆形左右散开,拦住马车所有去路。
老道士自有西河派压箱底的本事在身,刻意收敛起自身气息来,连十一品境界的萧静岚都看不透他修为,何况是区区几个三境、四境的修士,在他眼里,女扮男装的那位不只是个雌儿还是个雏儿,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总有些仗着家世初入江湖就以为能掀起惊涛骇浪一战成名的蠢货。
装作吓了一跳,徐守一忙不迭吁停马车,故意做出侧耳倾听车厢里动静的姿态,而后才转过头跳下马车拱手作揖,不卑不亢笑道:“老朽眼拙,认不得几位,有失礼处还请勿怪。我家公子说了,都是江湖上混迹的人,相逢是缘,要是几位缺银子做盘缠,我家公子愿意奉上千两白银,与几位交个朋友。”
眉梢一颗红痣更添风情的女子闻声连连冷笑,每朝前走一步,身后四名面色不善的修士就跟着迈出一步,始终不离她六尺之外,一连走了七八步,好像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不屑道:“一千两白银?车厢里藏头露尾的那人,听说在流香江上一夜就能花出去几千两,如今大难临头,却想用区区一千两银子打发了我?我不管他要去哪,滚出来让我横竖劈上十七八剑,要是还有命活着,再说别的也不迟。”
老道士哎呀一声后退两步,看了眼车厢垂落的门帘,面露为难之色,好心劝道:“几位高人既然知道车厢里是谁,老朽自知人微言轻入不了眼,也想着劝一句,要是我家公子动了怒···”
话还没说完,那女子俏脸瞬间一寒,显然是不愿意听这碍眼的老牛鼻子啰嗦,冷声道:“以为找来个跟叫花子一样的道士就能掩人耳目?好,你不出来就别怪我蛮不讲理,动手!留他一口气,我要亲手杀了他!”
女子站在原地没动,其身后那四名修士却同时目光一凝,身形闪动间极为默契,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将马车团团围住,七品剑修就站在马车正前面,既能挡住车厢里那人的去路,又能护住那身份不俗的女子。
四人手中长剑各自闪烁起剑光,那名七品修士行事最慎重,他早就听说过司天监嫡传弟子有断了二皇子殿下左手刀的本事,虽然不得不听命于那要高于顶的女子,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暗中朝左右两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三人立即长剑当胸缓缓上前,收拢包围圈。
这种小场面还不至于非得徐守一出手解围不可,老道士做戏做全套,好在那几个根本看不透他修为境界的修士都没把这么一个老牛鼻子放在心上,任由他踉跄着惊慌退后几步,踩在野草丛中崴了脚,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嗤之以鼻瞥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陈无双好歹是已经被朝堂认可的观星楼主,看来司天监果然空虚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才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个落魄老道士驾车,这种隐藏行迹的方式或许瞒得过那些清贵文官,哪能瞒得过我?
想到从南门出去的另一驾马车,女子蔑然勾起嘴角,即便陈无双在北境斩杀妖族的传闻是真的,他也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以为画蛇添足设下一路疑兵就能让人中计,这都是七八岁孩子玩剩下的把戏,在保和殿上都说了是请旨去凉州,难道他敢再次忤逆皇家的意思往南边去?
骗的了谁!
见手下几个修士磨磨蹭蹭,恨不得立刻就抽剑在陈无双身上刺出几个窟窿的女子怒斥道:“以他的性子,身边除了那老道最多只有一两个陪着暖床的丫鬟,你们等什么!”
马车左右两个修士闻言,下意识转头看向女子身前,那位七品修士微一迟疑,终于还是无奈点了点头,“留住他一口气,让···让咱们公子亲自动手了结。”
其余三名修士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上的光芒越发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正要各自调动体内真气同时挺剑刺向车厢,忽然耳边听见一声晴天霹雳,轰然炸响。
这一声动静,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拉车的马匹惊惧哀鸣一声,竟登时四条腿打颤,跪伏于地不敢抬头。
一头凶威方炽的黑虎,慢慢顶开门帘,纵身跃下马车。
云从龙,风从虎,一阵恶风平地卷起,野草簌簌有声。
那女子脸色顷刻苍白,身前的七品剑修瞬间满面惊惧,“退!”
从黑虎现身到气势攀升到顶峰,仅仅一息,泄露出来的择人欲噬气息凶悍无比,便是从太医令和平公公身上,那女子都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盛而可怕的气息,强忍着惧意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觉脊背发凉寒毛倒竖,自身竟已经被那凶兽气机牢牢锁定。
四名修士舍弃了马车,退回到女子身前矮身组成一道防线,尽管明知道在这凶兽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车厢里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明显带着笑意道:“我家公子爷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明妍公主这回可是连一两银子的好处都得不着了,以后出宫之前最好照照镜子,要不是公子爷忙着赶路,非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徐守一这才明白,小核桃认识那女扮男装的修士,是最得景祯皇帝万千宠爱的女儿,是曾降下旨意要赐婚给陈无双的明妍公主,这么说来,那四名修士要么是宫里的高手侍卫,要么是听命于皇家却几乎能跟玉龙卫分庭抗礼的密探。
老道士眯起眼睛,从四名剑修行事上看,恐怕是密探的可能性更大。
明妍公主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以她贵不可言的身份,平日连太子哥哥都不敢这么跟她说话,司天监的一个丫鬟竟敢这般无礼,刚要出口怒骂,那名七品修士回头低声唤道:“公主万金之躯,不可···”
不是不可以骂一个贱婢,而是不可以身犯险死在宫外。
车厢里的丫鬟一阵欢笑,又道:“还不回来驾车,耽误了公子爷的大事,老道士你担得起吗?”
跌坐在草丛里的徐守一像是刚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站起来,等活动了活动筋骨的黑虎又纵身跳上马车钻进车厢收敛起气息,战战兢兢上前摸着马匹脖子,从怀里掏出来个褐色药丸塞进马嘴里,念念有词嘟囔了片刻,那匹马才恢复力气站起来。
老道士苦笑着跟不得不让开道路的几人连连拱手作揖,坐上马车一甩鞭子,缓缓朝西而去。
明妍公主望着马车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逐渐远去,恨恨抽出佩剑胡乱挥了几下,正巧看见车厢窗口中伸出一条手臂,端着茶碗将茶水泼在路边,袖子上清晰可见,绣着一条只见半身的游龙。
“陈无双!你等着,不死在我手里,也得死在凉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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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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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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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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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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