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喜爱都是直接的、自然的,三个宝宝不停的围着鬼卿转,喜欢这个看上去酷酷的,有些生闷气的大哥哥。

  原本因为亲人离散,又因为感受到尚小美偏宠海凰而倍感失落的鬼卿,哀痛的心情,竟在孩子们柔嫩小手的抚摸中,渐渐变得柔软。

  老三对鬼卿鞋面上的宝石逐渐失去了兴趣,扒拉着鬼卿的腿,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协调性太差,差点摔倒,鬼卿及时出手扶住了小家伙。

  这一幕恰好被海凰看见了。

  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姐姐离自己而去,自己也是这般生姐姐的气。

  但是后来在跟漠皇蛋仔的相处中,他受伤的心很快就被小蛋仔治愈了。

  小孩没有大人那么复杂矛盾的感情,他们的喜欢也就更容易被人接纳。

  海凰见状,悄悄的拉着尚小美的手,将她带离了房间。

  出去后,尚小美皱眉,问他:“你为何要那般说你自己?”

  “我确实做错了不是吗?”海凰却坚持道。

  “真要错了,也是我跟你一起犯的错,你干嘛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你自己身上?”尚小美不想看他受一点委屈,他傻乎乎的守护着这片海域,一过就是上百年,为了众生将自己禁锢在这片海洋里。

  他这么善良、无私,又美又强。尚小美可不想让他变得惨兮兮的。

  她想宠着他,让他拥有最真实的幸福。

  “你这样偏宠我,鬼卿心里会难受。”海凰终于说出了实话。

  为了让鬼卿心里好受些,他刚才故意表现得对尚小美很冷淡,竟让尚小美误会了。

  尚小美刚才心思全在海凰身上,一时竟没往鬼卿身上想。她只想着自己贸然的将鬼卿带来见海凰,让他们两个毫无防备的撞上,鬼卿突然对海凰发难,她该怎么让鬼卿接受他们。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刚才在屋里的时间,她竟忘了她还是鬼卿的夫人,一心只想着如何维护海凰。

  这样的偏宠,是她不想的,却也是她无法控制的。

  她也曾一度想做一个公平的夫人,对他们所有人都好。

  但是经过这么久的平衡,她知道她根本无法给与每个人相同的情意。

  这让她想起她上小学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很喜欢她的老师。

  每次她表演完节目,为班级争了光。老师都会在舞台上拿着话筒宣告所有人:“尚小美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她也曾把这句话当真。

  直到后来有一个同学拿了长跑冠军,老师有举着那个同学的手说:“某某某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她不再信老师的话。

  后来,她又听到老师说了很多很多遍那样的话,对着不同的人。

  她每次都以为老师在胡说,可是老师脸上的笑容,眼里的得意,和充满感情的话语,根本不像是在撒谎。

  渐渐地,她明白过来,在老师的心目中,永远都会有一个他最喜欢的学生,老师的感情不会变,只是喜欢的对象变了。

  感情是会转移的。

  如果抛开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人可以自由的喜欢任何人。

  全凭心意。

  他们喜欢的对象会变,但是感情的本质却不会变。

  喜欢上了,就会变得盲目,所有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时时刻刻都想要呵护、娇宠着对方。

  感情不够,或者淡了,就容易忽略对方。

  她即使知道这样会伤害到他们,却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

  她虽然不会痛苦,却同样会愧疚。

  “我这样……是不是很差劲?”尚小美沉思半晌,目光沉痛的抬头问海凰。

  海凰很认真的思考了一遍她的提问,最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你这样很好。”

  “你刚才不是说我这样会让鬼卿伤心吗?”

  “因为你的感情是真挚的,会伤人心,也会暖人心。总好过没有感情。”海凰的话,并没有让尚小美感到安慰。

  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夫人。

  她就是昏君。

  房间里,鬼卿正跟三个孩子玩的不亦可乎。当他再次开心的笑出声后,他发现,原来他只是需要人陪了。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顾倾天了。

  顾倾天看向他的眼神,还跟从前一样温和,并没有在神殿时看向他的冷漠。

  可是当他定睛看过去的时候,顾倾天的身影却消失了。

  尚小美了解完西方人那边的情况,心里虽然忌惮顾倾天的实力,但是她和海凰一合计,如果顾倾天带着人攻过来,他们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而且胜算还很大。

  就算只是海凰一个人出面跟顾倾天对抗,最差也能跟顾倾天打个平手。

  所以海凰对顾倾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困惑:“他既然还保留着之前的的记忆,就不应该放你回来,你一回来他还怎么挟持你?”

  “可能是因为太自负了吧。”尚小美说。

  海凰却半信半疑,以他对顾倾天的了解,顾倾天真想达成一件事,肯定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他看似给了尚小美十天时间,其实是眼睁睁的把尚小美给放走了。就连鬼卿他也一并放走了,他手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掣肘尚小美?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海凰神色凝重的问。

  “什么?”

  “他是在故意赶你们走?”

  海凰的话,让尚小美觉得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顾倾天那个样子,差点把鬼卿的脖子掐断,就是开大狂的,他为何要赶他们走?

  再说了,那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他又怎会赶尚小美他们走?

  这根本说不通。

  “不可能,他有什么理由要赶我们走?”尚小美条理清晰的反驳海凰。

  海凰无力反驳,沉默的低下了头。

  不过他凝重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和缓下来,神色反而更沉重了。

  以他的神通,有些事即使他不知道,也会探得几丝先知,嗅到不安的味道。

  他是对的。

  因为顾倾天在尚小美他们走后,确实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他不是变了,而是因为得到了始祖的记忆后,他被吓坏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只能立刻想办法,将尚小美他们赶走。

  十天,不是他给尚小美的时间,而是给他自己的。

  他要在十天内,决定该怎么应付跟尚小美之间的事。

  始祖的记忆,就是一个可怕的回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毁了这段记忆,让十兽就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

  可是……万一还有别的人,想起以前的记忆怎么办?

  万一神树封印的‘那些人’,冲破封印怎么办?

  他是第一个找回过去的人,也注定是所有人中,最痛苦的人。

  他如果擅自毁掉记忆,他们就会对‘封印人’没有防备,万一因此酿下大错,他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

  但是如果他不毁掉记忆,他该怎么面对夫人?该怎么忘掉以前那个冷冰冰没有感情的她,心无芥蒂的跟现在的她好好相处。

  她可是把自己关进笼子里的人,一关就是上万年。

  顾倾天想起这些,身体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太害怕了,所谓的蛇界,不过是神女变幻出来的笼子,他被关在那个笼子里上万年,早就被关怕了。

  那个可怕的,让十兽流泪的神女,他只要站在她身边,看见她,就会感到遍体生寒,他该怎么跟她好好相处?

  他的这些痛苦,有谁知道呢?

  他又能告诉谁呢?

  顾倾天在承受不住的时候,也去找过鬼卿。当他看到鬼卿在和孩子们愉快的玩耍时,作为哥哥的他,立刻放弃了将这些事告诉鬼卿的想法。

  这种事,鬼卿不知道最好。只要他不知道,他就不会感到痛苦。m.xiumb.com

  回忆中,那只狐狸也曾因为神女那般痛苦过,顾倾天一个人扛不住,转眼间,就去了花楹新的栖息地。

  在顾倾天没有去之前,修炼驭魂术的花楹,每次渐入佳境的时候,都会陷入一种几近癫狂的愤恨中,拼命的对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大叫着。

  他何时那样失控过,那样的人,怎么会是他?

  这种反复出现的疯狂情绪,让花楹十分陌生,可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心情,却又让他无法否认,那个对着人影疯狂乱叫的人就是他。

  因为叫喊时痛苦到极致的心情,他每次都能感同身受,心脏疼的好似已经裂开了,身体拼命的想要撞击什么,最好是将自己撞死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楹也有迷茫的时候,他翻遍了所有典籍,问过狐族所有的医师,都查不到这件事的原由。

  直到顾倾天的到来,才解开了他的疑惑。

  他跟顾倾天原本是不对付的,顾倾天会来找他,他也想不到。

  直到顾倾天开口问出了一句:“神女的事你知道多少?”

  花楹才觉得事情有问题:“神女?传说中的创世神?我知道的都是从书上看来……”

  “我是问你,神女以前对我们做下的事,你记得多少?”顾倾天因为精神压力太大,竟绷不住,直接变脸,目眦尽裂的问花楹。

  以前跟花楹对着干的时候,他也没有用如此愤怒的眼神看过花楹。

  花楹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识趣的选择了诚实的回答顾倾天这个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但是我可以将我最近遇上的怪事告诉你。我每次修炼到紧要关头,都会看到自己变成狐兽的样子,对着什么人歇斯底里的狂叫不止……心情特别差,甚至不想活了。”

  也许是因为花楹也被这个问题困扰的无法安寝,才愿意据实以告。

  但是他这次的坦诚,确实换来了一个很好的伙伴,顾倾天也从这一天开始,只愿意呆在花楹身边。

  就像花楹是可以跟他共患难的兄弟,他不能没有他。

  花楹何等聪明,他看顾倾天如此反常,身上的穿着和装饰也大变样了。最主要的是,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经历了什么沉痛的打击,精神都变得恍惚了起来。

  他分明变强了,却过得生不如死。

  顾倾天并没有直接告诉花楹什么,因为他觉得那些回忆,如果不是花楹自己想起来的,由他说出来,花楹不一定会信。

  他现在想找的是一个能跟他心灵相通,了解他的痛苦的人。而不是一个会质疑他,拿他的痛苦当筹码的人。

  花楹如果不自己想起一些什么,他就不能成为顾倾天的萌友。

  有了顾倾天,花楹每次修炼出现问题的时候,顾倾天总会在第一时间问他:“你看到什么了?”

  “还是模糊的人影,不过她这次说话了。”

  “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讨厌眼泪,眼泪让她感到厌烦。”

  花楹只是重复这句话,心里就感到一阵刺痛。

  在他被卷入的场景中,他都已经那么痛苦了,哭的浑身发抖,心揪着疼。

  却得到她这么一句话,说她讨厌眼泪,眼泪是低等生物才会拥有的。

  花楹这个低等生物,听到她的话更难过了。

  顾倾天却因为听到花楹这么说,更加肯定花楹跟自己一样,因为修炼瞳术,窥到了他们跟神女的过往。

  看来瞳珠带给他的力量,还能让他看到过去。

  “还有呢?”顾倾天慌乱的抓着花楹的衣领问。

  这才哪到哪,他想花楹能赶紧跟他一样,将所有的事都想起来。

  这样花楹就能明白,他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十兽,可不能再被神女伤害。

  “没有了,”花楹的话,让顾倾天倍感失望。

  顾倾天放开花楹的衣领,语气充满了绝望:“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想起来?再这样下去,万一她又变回以前怎么办?”

  花楹见他情况不对,立刻表示:“我能全部想起来,只要你给我一点时间。”

  顾倾天神色痛苦的说道:“不是我不给你时间,而是神女封印的那些‘人’,不会给我们时间?”

  “怎么说?”花楹顺势追问。

  顾倾天坦言:“神女当初选择自戕,是为了杀掉最后一个旧魔人。其他旧魔人,被她用神树之力封印着。眼下,帝屋神树已经被毁了,还剩一个迷榖神树,如果连这一颗神树都保不住,旧魔人就会杀回地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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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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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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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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