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是,我被接回程家,被虐待,被毒打。吃馊饭,睡狗窝,因为我的出生,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我就像是地上的一块儿烂泥。她们疯狂地想赶走我,但我能去哪儿呢,我父亲已经死了,母亲牢底坐穿。我哪儿都去不了。”
“你知道吗?程家人有多恶心,我要干活,擦地,做饭,洗碗,洗车。因为我的到来,她们把佣人都解散了,白天上课,晚上回来还要伺候一大家子。还要应付亲戚的咸猪手,每天晚上我都很怕,很怕被人糟蹋。”
程晓雪把当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她被一个亲戚,在家宴下药轻薄。
即将被得逞的时候,她抓起烟灰缸打破了那人的脑袋,动静闹得太大,遭来了宾客。
轻薄她的人,反咬一口,说她想勾引他。
她被宾客们嘲讽,程家人罚她跪在雨地里,跪了整整两个小时,她才从地上起来。
程晓雪被欺负得要疯了,偷了一辆车,在铁树屯的雨夜里疯狂疾驰。
她就是这时候,撞了顾轻延父亲的。
这么多年的委屈,早已让她丧失了理智,她那时候脑子里萌生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既然撞了人,就干脆撞死算了。
顾轻延的父亲穿着很朴素,拖着受伤的腿,和浑身是血的身体,急急地逃命。
冷静之余,程晓雪又是害怕,又是震惊,又是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邪恶的想法,她很怕故意杀人的事情败露,会被程家人丢进监狱。
程晓雪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都很怕。
逃回了母亲的娘家,她舅舅仗着在a市沈家当司机,趾高气扬的,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小时候,也没少被舅舅欺负。
她那次是有备而来,用她舅舅贪污沈天华的慈善款做要挟,逼着她舅舅帮她善后,找人,放火,杀人。
程晓雪抹掉脸上的眼泪,盯着沈落,红着眼眶微笑道:“沈落,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如此。谁不想做个好人?你以为人人都有资格,都有资本做好人么?要说最恨的人,还得是你。”
“你总是那么天真,那么善良,同学们,老师都喜欢你。凭什么我身处泥沼,而你却向阳而生?本来,我只打算吞掉小哑巴那笔善款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是我放火烧死的那个男人的儿子。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把他培养成你的仇人,看你们自相残杀,那才是有趣。”
“顾轻延把我当成他的资助恩人,对我愧疚,想报答我。他跟我承诺过,跟你离婚,就会娶我的。可我怎么都没算到,他会喜欢上你这个仇人,他宁愿自己死,都要给你换肝脏。甚至为了你,一夜白头。”
“为了保护你,他利用我反杀张院长,我对你做过的恶事,他也给我轮了一遍。沈落,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沈落冷冷的看着她,不可思议道;“就因为你自己过的不好,就因为嫉妒,你就干出这么伤心病狂的事来?”
“落落,你可别小瞧女人之间的嫉妒心。会出人命的。”程晓雪笑着流眼泪,眼泪顺着脸颊流出,如鳄鱼的眼泪;“我这辈子唯一相信过一个人,就是顾轻延。这段时间,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光。可我没想到,顾轻延是在利用我,即便那段美好的时光,是我用你的名字偷来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心动。”
“那是我离幸福最近的时候,我以为那天晚上过了,张院长死了,他就会娶我,就会跟我结婚。结果只是我入戏太深,张院长一死,我就跟着完了,他也头也不回地奔向你了。”
“但我不后悔。我能为顾轻延扫清障碍,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程晓雪看着沈落,莞尔嘲讽:“你们走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又如何?没了我,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这是顾轻延利用我感情的报应。落落啊,他报错了仇,你爸妈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你跟他复婚,你跟他和好,你不膈应吗?哈哈。”
“所以啊,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沈家的覆灭,你爸妈的死,他因为我而屡次伤害你……这些都是一根一根的刺,横在你们之间,拔不掉的。”
“我得不到的男人,你也别想得到。落落,你这辈子就是孤独终老的份儿,你度躲过了绝症又怎样?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上,抱着一堆钱,发烂,发臭,再也不敢爱人,这才是你的报应——”
从监狱出来,程晓雪这些丧心病狂的话,在她耳边久久地回荡。
雨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眼睛都被雨水浇得睁不开。
是啊,程晓雪和杨叔,张院长都得到了惩罚。
可又有什么用呢,沈家只剩她一个了,父母也永远地躺在了冰冷的土堆里。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和顾轻延,她和父母……曾经的美好,如一个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肥皂泡,表面光彩夺目。Χiυmъ.cοΜ
轻轻一戳,就破了。
都是她的错,父母的话真的要听,父母不让嫁的人,千万别执拗。
她高估了她自己的魅力,低估了人性的恶果。
身后有一辆车,远远地跟着沈落的。
车子里是刘特助,刘特助担心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沈落,给她打了个电话。
沈落接了。
“夫人,您没事吗?”
“别叫我夫人,恶心。”沈落握着手机,雨水落在脸上,她冷冷道。
电话里的男人,换了称呼;“沈小姐,您在哪里呢?需要我帮忙吗?如果需要,千万不要客气。”
刘特助是顾轻延的人,虽然她对刘特助没什么恶意,但想到这是顾轻延的特助,她就想划清界限:“有事?”
“沈小姐,顾总让您明天来一趟医院跟他见一面。签订沈氏过继文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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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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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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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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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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