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万物之母。
故——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意思是说,‘无’是天地道法之开端,‘有’是世间万物之根源。因而,我们应该以‘穷究起源’之法来窥探天地万物的奥妙真谛,这是修习道法的总纲。懂了么?”言语之人乃是一胖头秃发道人,他对面坐着一个灰发汉子,不是无始道人、梅思恩又是谁?
“懂了。”
无始道人一脸的不信,又问:“如,源仇?”m.χIùmЬ.CǒM
梅思恩瞥了他一眼,不假思索答道:“人怀恶心,为恶事,种恶果,遂生仇。”
无始道人又问:“你以为,当何解?”
“人为恶,乃仇恨之源。诛为恶者,源即灭矣,可以为解。”梅思恩冷声答道,“弑我亲者,虽万人亦必诛绝。”
一声叹息。
以理为依,世道总不公。
以情为据,人间多罪障。
“你始终不明何为源起。”无始道人轻轻摇着头,显然对梅思恩的解答并不认同,解道,“欲循天地大道,必舍小‘我’,摈弃‘我思’。无我,方能融入自然,感应天地。近天地才有机会窥其究竟,探其奥秘。如此,方是世间大道至法!”
烛光照耀下,他的面色显得极其红润,更衬心中慷慨激昂。
不想梅思恩只回了句:“那是你的道。我的道便是杀尽世间仇敌,泄我心愤。”
“非也!道......”
“我要睡了。”梅思恩打断了他的话,下了逐客令,一点也不给面子。
说完,把灯给吹熄,径直躺下。
无始道人没法儿,只得悻悻回到房中的另一张床上,盘膝而坐,嘴里轻声抱怨道:“唉,咋跟青玄那小混蛋一个模样,执拗得很呢!”
见没人来搭理自己,转而道:“哎......嘿!梅小子,你当真想学绝世武功么?”
......
“想不想学吗?”无始道人不甘心地问,“问你话呢!”
梅思恩拗不过,随意答了句:“不是一直跟你学着么。”
十五年来他俩形影不离,左右也是无事,不知何时开始陆陆续续跟着无始道人修习武功,这会儿已是内外兼修,造诣颇深。
可惜,一个有心教,一个随心学。
时至今日,梅思恩心里多少是有些后悔的。
老实说,无始道人武功如何,他其实并不确知。然,就亲眼所见的几次出手看,那都是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甚有大家风范。
“我若学到他一身本事,要报仇也多一份把握。”
正在他暗暗惋惜之间,无始道人又说话了:“不!不!不!我虽有两门极厉害的武功,但皆是以道法做根基的。若不种道心,只修技法,早晚必生心魔。一旦坠入魔障心智便失,届时万劫不复为恶世间,我断不能教你。”
未见他接话,只得自己续上:“谁叫你这些年不种道心!你若想学那两门武功,我便从头教你修道,如何?”
“我只持本心。”梅思恩并不为所动。
若舍我思,存我何义?
弃仇不报,学武何用?
无始道人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我有个徒弟,叫青玄。他有一门绝学叫‘长生功’,单就技法而言,可称得上天下第一。我说的绝世武功就是它。”
......
入春后,驿道上往来的人多了起来,客栈的生意很好。即便不吝银钱,梅远尘也只订到了一间上房,那还是年后新修葺,不曾迎过客的天字号房。
“小爷莫怪。老头子做的是送往迎来的长久生意,今儿入住的可全都是常年在这条道上趟活计的老主顾。多拿了你的钱,把人给赶走,那不成的。眼下虽还不算晚,可最近的客栈离着还有三十几里远呢,天一会儿就黑,换地儿已是来不及了。”瘦小掌柜如是说。
看得出来,老头儿是正经买卖人家,不似许多旁人,见着钱多便失了规矩。
梅艳芳纵有百般不愿,也不好再为难他,拿着门匙快步上了楼。
今早,梅远尘辞了夏承炫、云晓漾诸人行至长公主府门口时,梅艳芳已候在了那里。
她还背着伏包,显然不是来送行的。
原来青玄早有交代,此番梅远尘去雪国,她需同行。
其一,她曾和九殿多位高手潜入过净庭山庄,于地形熟悉。
二者,她双手毕竟沾了梅家人的血,仅只改成梅姓,万恶难赎其一。
再有,她是夺人生机的霸道命格,留在长公主府,于夏承漪百害无一利。
最后,二人是天煞双孤的阴阳至体,此行日久相随,或许能为他们重塑命格带来契机。
青玄说出让她同行,梅艳芳二话不说便应承了下来。
其实,她还有自己的打算——若百年墨参软硬之法皆不可得,或许可以我的人头交换。毕竟,当日他们曾是亲眼见我割下殷无垢的人头离去。净庭山庄对我的恨意,绝不会比布舍一少。
她与夏承漪非亲非故,却看得出来,姐姐在府上时,他们待她极好。且曾听梅远尘说过,夏承漪实把海棠当成姐姐对待。
如此便够了,能用自己的命换回夏承漪的解药,她认为值得。
“吱呀~~~”房门开了。
梅艳芳打起火折子,行到烛台边依次点起了火。
说是天字号,其实比长公主府的下人房还不如。
一张床,配着新被褥,看起来还暖和。
一个长案,应该是用来放置行囊的,足有一丈长,六七尺宽。
一张木桌,四条凳子,桌上摆了茶壶茶杯,旁边还有点儿水渍。
一张床?
“今晚我睡这里。”梅远尘指着长案道。
他把伏包放下,又道:“你先歇着,我去打桶热水来。”
行了一整日后,热水洗脸、泡脚可解疲乏,常年在外的人都知晓。
端水、倒水,再端水、再倒水。看着梅远尘里面忙碌的样子,梅艳芳有些恍惚,心想:“他出身显贵,文武双全,却待人真诚浑没半点傲气,难怪姐姐对他用情至此。那夜府上众人毫不畏死地冲到九殿搪手面前,以身挡刀,想必皆是受了梅家的深恩,甘愿以死相报。如此人家,我怎忍刀钺相协!”
过去诸般,每每思及,总令她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青玄师父让你路上教我一套‘了一’剑法。”梅艳芳轻声道。
学了一剑法,的确是青玄的意思。他觉得,那套杀技与其乃是绝配。
梅远尘刚在茶桌旁坐下便听了这话,有些讶异的“啊”了一声,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了一”那是剑法,而梅艳芳却是使刀的。
“你不愿意?”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愿意。”梅远尘忙回道,“自然愿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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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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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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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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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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