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暗暗聚气,体内却哪里还有力可聚?这会儿,握着龙骨钺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杀了他!”黑衣人中不知谁吼了一句,接着,三、四十人蜂拥而上,眼看就要将他刺成血窟窿。
“铿铿铿!”却是云晓漾及时杀了过来,极力挥着剑,逼开了密密麻麻的钺刃,将梅远尘护在身后。
她与久无情缠斗了两百多招,一直也摆脱不开。眼见梅远尘已经脱力,随时有性命之虞,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以后背硬生生接了久无情一掌,再强行提起真气,快速冲向黑衣人的战圈。
适才久无情那一掌,已用上了九成的内力,云晓漾受伤后当即便喷出了一口鲜血。此时面对数十人的围攻,她已是穷极所学,浑不顾自身重伤,在强行运行内功配合剑招。因只有如此,她才能稍微支撑片刻。
她能支撑片刻,梅远尘便可多一丝生机。
云晓漾转身击退身后黑衣人的瞬间,梅远尘看见了她被血染红的面纱和额前斗大的汗珠,登时泪如泉涌,泣道:“云姐姐,你快走!你......快走啊!”
黑衣人还有这么多,云晓漾受伤甚重,难以久继,若是只想着突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护住梅远尘,那是自寻死路。
“你说甚么浑话!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甚么趣味?”云晓漾一边快速出招,另一手拉住梅远尘手腕,笑着谓他道。
一笑,泪便决口而下。
“这便是男女情爱么?”云晓漾脑海中迷迷糊糊想着,“竟可让人为之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利刃相胁而无半点惧意......”
久无情在一旁掠阵,见手下仍未杀掉二人,不禁心烦,趁云晓漾转身的瞬间,一刀刺了过去。
梅远尘听了她适才那番话,体内血液好像瞬时沸腾了一般。血与气乃是力量之源,他的身体竟又了一丝气力。
他是正对着久无情的,见他执刃来势凶猛,忙提起龙骨钺应了上去,一格、一拗、一扯竟将其挣脱了手!
慌乱间,梅远尘用龙骨钺使出了贵柔小擒拿的招式,没想到出奇制胜,夺下了久无情的兵刃。
云晓漾已知他攻了过来,苦于分身乏术,心中已做了就死的准备。不想在这生死一线之际,梅远尘还能挡住他。
“蹬!蹬!蹬!”街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音,数十匹植林马飞奔而来,将此间围了起来。
久无情见了骑上之人,脸色不禁一黑,那里有他不想见的人。
“徐老板!”梅远尘看到领头那个华服男子,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那人是南国食肆的老板,徐簌功。在都城时,二人也算颇有些交情。
徐簌功对着梅远尘点了点头却并未应他,而是看向了久无情,冷冷道:“你们还不走?”
他这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似乎在说,“若是再不走,我们便把你们留下来,永远留下来。”
徐簌功此来所带之人所只三十余,却皆是武功好手,其中便有徐九这等在江湖上声名响亮的剑客。xiumb.com
久无情暗暗一权衡,狠狠叹了一口气,乃谓一众黑衣人道:“我们走!”
“梅公子,你怎样?伤得重不重?”九殿的人一走,徐簌功便下马行到梅远尘身边,正色问道。
梅远尘正想回话,却察觉云晓漾有些不对,转头去看,正见她颓然倒下,忙伸手抱住了她。
......
云晓漾醒来时,已是夜里。
梅远尘听了她的嘤咛声,急忙坐到了床沿,一把握住她手问道:“云姐姐,你怎样了?后背可还疼的紧?”
他已经把过她的脉了,虽有些滞碍,却并不紊乱,受的伤还不算太重,亏得是她的内功底子好。
她的面纱占满了血,回了客栈梅远尘便把它取下来了。这会儿已洗净,正放在火盘边烘着。
云晓漾的唇角很干,脸色很白,看着梅远尘的眼神却又柔又暖。
“好姐姐,你后背可还疼的紧?我给你看看好不好?”见她并不回答,梅远尘愈来愈着急了,脸上已沁出了细汗。
他生怕是自己号错了脉,忙又掀起她衣袖。
“我不碍事。”云晓漾自然猜到他要做甚么,轻轻挣了挣手,低声回道。
“真的不碍事了么?”梅远尘又伸手往她额头探了探,轻声问道,“你后背受了那恶人一掌,我还是给你瞧一瞧罢?”
她的额间冰冷,双手也沁凉沁凉的,身子甚是虚弱。
“嗯,不碍事的。”见梅远尘神情急切,又想起自己二人得以死里逃生,不禁窃喜,窝在被子里甜甜笑着。
“云姐姐,远尘还能看到你笑,真的很开心。”梅远尘握住她的手,轻声言道。
想起织云庄外,她说的那句话,梅远尘禁不住眼眶湿润了,心想:“没想到云姐姐待我竟这般情深,我如何也不能负她。”
“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甚么趣味?”世上哪有更动人的情话?
又想起她两次悍不畏死地救自己,眼泪再也兜不住,如断线一般坠落下来,哽咽道:“云姐姐,我再也不要见你受伤了!日后便是千难万难,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他的心里当然也疼着、爱着、怜着夏承漪。
甚至他也爱着、怜着、想着已经去世的海棠。
他自然也不敢忘却身上所背负的血海深仇。
然,他对云晓漾的感情又全然不一样。
梅家遇难,是她半夜跑去驻地将军府搬的救兵!
梅府惨遭灭门,是她派人收容了襁褓中的梅新月、傅长生,又是她,驱骑狂奔两千多里赶往都城警醒梅远尘!
梅远尘八条经脉受损,是云晓漾连续耗费心力行针四月余,才保住了他的命!
今天在织云庄外,梅远尘两次陷入必死的绝境,都是她不惜身死救下了自己!
这是何等情义?梅远尘如何敢负?又如何能负!
云晓漾劫后余生,心情也大好,反手握住了梅远尘的手,重重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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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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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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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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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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