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也好,厥国也好,沙陀也好,物产皆有所长,欲求皆有不满。
大华锦绣春的绸、秦玉坊的瓷、俏芙蓉的妆闻名遐迩。富贵人家皆以能齐备为荣,每每宴请筵席,说不得都要将府中上等的行货拿出来炫耀一番。
厥国涟渊谷的药、轩辕山的檀、德安港的香举世无双。权贵的小恙、百姓的沉疴皆求其药以治;富府上的几榻、繁肆中的案桌常置其木以为;宫里的妃嫔、民间的小妾,竟以得其香为宠。
沙陀埗州原的米、宪参场的马、小枧洲的铁天下第一。其米能济灾年万民,其铁铸兵切金断玉,其马一去可致千里。大华地域复杂,便是好的年景也不免有闹饥之地,而内调往往一时难筹,官府倒是常拿着食盐去跟厥国米商换。
无论是国与国,还是国于民、民与民,买卖之地皆只在外埠。
厥国历代皇帝皆执“紧”政,不敢大开国门,唯一的外埠便是北邺城。
而昨夜,夏承灿已率部将这唯一的外埠之城烧杀了干净,北邺城没了。
......
鄞阳皇宫中,“呜呜”声不绝。此时,全城皆知皇城遇袭,宫门失陷,宫外的禁卫军已闻声赶往宫城救驾的路上。
“虞先生,宫外是甚么人?武功...很厉害么?”端木玉行到虞凌逸身边,探身轻声问道。虞凌逸十年前便是皇家武席客卿,亦是他的授业之师。强者恃强,向来自信,端木玉从未见他露出这种担忧的神色。
“很厉害!”虞凌逸吞了吞口水,轻声回道。想了想,似乎自己所答不清不楚,又补了一句,“我从未想到世间竟有这等高手!”他接了老太监的传话,首先去的不是见端木澜,而是去宫门处看那个搅得宫防大乱的刺客。
“他的身法如法快,我们打得到他么?”...
“他的步法如此怪,我们堵得住他么?”...
“他的剑法如此奇,我们躲得开他么?”...
“世上,怎还有如此高人?”虞凌逸看着坛下这两千余无还手之力的禁卫,心已经慌了,不敢耽搁,急忙便过来奏报。
端木澜离着二人不过丈余,已听到了适才对话,心沉到了谷底,皱眉问道:“虞先生,你和九大客卿联手,总不至于制不住他罢?”
虞凌逸转过身,执手正声回道:“皇上,属下众人必定誓死与他周旋,绝不任他进这道门口!”他嘴里这么说着,心下也在暗暗盘算:我们十人,能制住他么?
宫里的庇护所乃是一个葫芦形的地洞:两廊两室。
第一个门,前面有一个二十丈的廊道,其间有数十个禁卫精锐守卫,道壁两侧皆装有机括、陷阱。
第一个室内,是端木澜的两百贴身护卫;其后有扇门,门后是第二室,端木澜、端木玉和二十几个重臣全在那里。
两室之间有一廊,廊长十丈,宽丈余,厥国皇家的十大武席客卿皆守在这里。
今日,这条十丈长的廊便是天下第一险关,守必死守,攻必强攻。
这日,这里要死很多人。能站在这里的人,皆是天之骄子,即便是个最寻常的禁卫,那也是军中百里无一的高手!
“铿!铿!铿!”刀剑相击的声音远远传来,室中这数十颗的心脏皆突突地急跳,在这片死寂中尤显得沉重。
“我心向天剑向魔,欲证天道先成魔。若此战能换得天下十年太平,我青玄何惜成魔?”
了一剑法乃青玄最得意的武学之一,其谓之天下杀人之“至技”:剑若出鞘,了一切生。
劈、斩、撩、切、割、刺、剜、削、挑、抹、点、格、搅、戳,去繁向简至于大简,招招只为杀生。
“啊!”
“拦住他!拦...”
“死守廊门!只攻不防!”
......
“守不住了,按机括!”
“咻!咻!咻!”
......
“哐当...”
“嘭!”
“咚!”
“咻!咻!咻!”
“啊”
一阵吵杂后,又响起一阵沉闷的哀嚎,接着,外廊竟静了下来。
静。
“皇上,没动静了,贼人总算伏诛!”端木恪执袖擦干了额脸上的汗滴,深深呼了一口气,笑着谓端木澜道。适才,听着外面的厮杀声,他一直吓得双脚打颤,冷汗沁了一身。
“呼哈哈!”端木澜咧嘴笑了两声,再说不出更多的话了。他养尊处优,何曾经历如此险境,若非双腿已经僵直,怕是要吓瘫在地。天地皆静谧,惟有那不绝于耳的嚎叫声。室内众人虽眼见不得,却不难想象外面激战是何等惨烈。xǐυmь.℃òm
青玄自然没有死。
这二十丈的廊道中,有短箭,有勾链,有飞刀,有旋镖,有地脚刺,有贯堂枪,有数千斤的大石球...甫一厮杀开,禁卫便知此人武功至邪至魅,踪迹不可循,乃分出数人按下了各处机括,其余人则拼死缠住青玄,意图同归于尽。
他们仍是低估的青玄,又或者说,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这些陷阱、机关。初交上手,青玄便从回音中听出廊道两侧皆有空谷,显然是暗藏的陷阱。以他近似鬼魅的身法、步法,事先有了提防,这些暗器要想伤他自然不易。
廊道中,他是唯一站着的人,此刻正向廊门行去。他身后是数十具尸体:或被短箭射成刺猬、或被长枪贯穿了躯体,或被石球碾成了肉饼...
“嘭!”青玄蓄力一脚,把廊门踢了开。
......
“咚!”踹门声传来,所有人皆明显感觉心脏猛然一收,仿似夜行遇着鬼一般地受惊。两百贴身护卫毕竟非同寻常,很快便回过神,纷纷悍不畏死地冲向了青玄。
咽喉,青玄手中长剑只割咽喉。
剑旋如闪电。冷光过处,护卫们只觉咽喉处传来一个极短暂凉意,接着血便不由己地溅射出去,知道他们身形难以站立,眼睑无法睁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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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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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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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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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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