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炫,你唱着甚么曲儿,怎的这般心欢?”梅远尘坐在案桌上喝着茶,也不在意他弄脏自己床褥,笑着问道。似乎是受了夏承炫的曲儿感染,梅远尘此刻心中亦甚是喜乐。十几日前,自己刚打通任督二脉,师父又在自己体内注入了两道真气,内外交迫间重重病了几日,连床都起不来。自己伤病期间,全赖自己这位义兄和一众小厮悉心照料。想起自己这位义兄兼挚友,梅远尘心中如有热泉流过,满满的皆是暖意。又想起师父前几日教诲自己,甚么人都不可尽信,便是品性再好、交情再深亦有可能来害自己、杀自己,不禁心中嘀咕着:“承炫会害我么?这如何可能?想来是师父往年交友受挫罢。旁人倒指不定,然承炫和我便如手足一般,他断不会来害我,更不消说是杀我了。”
“唉,我怎的就心欢啦?我是无聊没甚么事做罢了。不哼着曲儿,难道还傻站着不成?”夏承炫以掌托首,双脚交叠无奈说着。
梅远尘想,他整日在这院监受学,不似自己这般可以一边修文,一边习武,闲暇时间自必不少,不找些甚么事儿做,倒也难打发的紧。当即问道:“承炫,我学了一套极厉害的剑法,你学是不学?”
夏承炫猛然从床上弹起,兴奋看着梅远尘就要应“是”,似乎想起甚么,突然愣住,又一把倒头躺下了,叹息道:“唉,还是算了罢!父王不是嘱咐我二人么,你师父授你武艺那是你的机缘,又不是我的,我若强行占你的福缘,呵,指不定父王要如何斥我啰!”夏承炫先前尚不知青玄道人是何许人物,后来经询梼杌,乃知这是何等高人了。
那日夏承炫找来梼杌,问道,“梼杌师父,你可知一个叫青玄的道人?”
梼杌抚着灰白胡子笑道,“世子,你问旁人,问十个人,怕这十个皆不认得这青玄道人,你恰问了我,倒算问对了人。”
“你认得他?”夏承炫惊问道。
“我不认得他,只听人说过,那可是个绝世的高人。”梼杌答道,言语中憾意清晰可感。
夏承炫失望道,“这道听途说,谁知得有几分真假?便是说得再厉害,只怕也有不少夸大的意思罢。”
梼杌摇了摇头,笑道,“世子,江湖上有脸面的成名人物,决计不会胡吹烂侃的。你可听过九殿?”
“九殿?...你说的便是那个专替人杀人的杀手堂?”夏承炫想不到,梼杌也来考校起自己,想了想,才答了出来。
梼杌点了点头,轻声道:“九殿中有九位大师傅,各个武功高强,我识得其中一位。此人武功之高,只怕不在我之下。五年前,他收钱入户杀人,不巧青玄也在那户人家家里。两个对了一掌,九殿的那位大师傅受了很重的内伤急急退了去。青玄道人仅只随意的一掌,便把他打得经脉肺腑受损,至今都未好,只怕这辈子都难以痊愈了。”梼杌脸上露出一股难以置信的表情,从他的眼中,夏承炫几乎能看到一丝惧意,“这是何等强悍的身手啊!”
“有甚么关系?我们不告诉义父便好了。”梅远尘一脸诚挚谓夏承炫道。
夏承炫颇有意动,想了想,大笑道,“我才不费力去学!你武艺好便多佑护着我呗,你说是不是?”
“才不呢!我才不做你的护卫!”梅远尘笑着答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其乐融融,好不欢快!www.xiumb.com
“后日是十六,师父说城东的婆罗寺有讲禅,你要不要与我同去?”梅远尘想起这事,乃问夏承炫。
夏承炫撇了撇嘴,嗤笑道,“老和尚说法有甚么好听的,我才不去。十六日正好是大将军芮如闵的六十寿辰,父王早跟我说了,要同去道贺。你也莫去听那劳什子的老和尚瞎念经了,随我们同去罢!大将军府可比你那和尚庙有趣的多。”说着越来越起劲,从床上翻身起来,走到梅远尘旁边坐下,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父王说,芮如闵的一个孙女叫芮筱灵,今年十五岁,已到婚配之龄。”
“那女孩很漂亮么?”梅远尘歪着头笑道。
夏承炫见他一脸揶揄之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道:“漂亮想来是挺漂亮的。然那亦不打紧,你...”见梅远尘看着自己,笑意越来越盛,口中言语讲到一半嘎然而止,重重一掌拍在他肩膀,笑骂道:“你还有脸笑我!你跟海棠好上了,却又来招惹我妹妹,我都不与你计较了。我今年已十八,可早到了婚娶的年纪,你倒有意思笑我!”
听夏承炫揭了自己老底,哪里还敢拿他逗趣?笑着答道:“好好好!颌王世子爷要去相亲,我这个义弟自然要作陪。好在大将军府的寿宴在晚上,否则我倒真难为了。我听完老禅师讲法,便速速赶回来,绝不误你好事!”
夏承炫给了梅远尘一个会心的笑,轻拍他臂膀道:“好兄弟!”
两人对视着笑了甚久,夏承炫突然脸色有些落寞,言道:“远尘,你可知么?我羡慕你得紧啊!”
“甚么啊?你一个亲王世子来羡慕我?真要与我对换,你愿意不愿意?”梅远尘呵呵笑道。
“我身在帝王之家,命中注定诸事由不得己。不能随自己性子玩闹,不能学自己喜欢的丹青文赋,不能随意交友游历,更不能找自己欢好的女孩儿。这皇室姻亲,唉,只要他芮家能助我成事,便是他孙女像母猪一般的样貌,我也愿意娶她!”夏承炫恨恨言道,又像是突然想起了甚么,忙换了一副神情去看梅远尘,正见他怔怔看着自己,眼中神情复杂。
“他原来是想做皇帝!”梅远尘此时才知夏承炫的心思,一时心脑中思绪万千,难以言表,“难怪他似乎总是有意藏着自己心事,在人前总是巴不得人们看他不清。先前义父已亲承永不登帝位,原是一心要助承炫夺储?那...”
夏承炫走到门窗处,确定四下无声,再行到梅远尘身边,正色道:“既然我已说漏了嘴,便不再瞒你。我毕生之志乃在皇位,你是我手足兄弟,可愿意帮我?”
梅远尘想起往日诸多种种,想起他给自己送墨玉麒麟砚,给自己送鸱尾玄风,想起自己每每想起爹娘时心伤难过都是他在旁打趣劝慰...想起往日太多情真意切的画面,又看着他严肃恳请的神情,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好兄弟!”夏承炫一脸感激,大喜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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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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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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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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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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