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后来知道了金秀私下所提出来的承诺,也没有反对,但也从未明面上承认过这个事儿。
这么一解释,道理就是通了。福康安微微冷哼,他是最见不得有人越俎代庖的,但也知道事急从权,在那厮杀的时候,不许下重利,不让战士们红了眼,怎么能够奋勇作战。
他这么一路听下来,听得是心惊动魄,忍不住拍案叫绝,“如此大胜,可惜我不得出力!哎!”他惋惜再三,“长兄过世,皇上心痛不已,越发不肯让我前来云南了!”
福康安想到如此大战,联想到了父亲傅恒的身体,心情激动之余,又不免黯然神伤,“阿玛却染上了重病,这一仗虽然大胜,却不能算是圆满。”
“事在人为,成不成的却是天定,不必再过于挂怀,”金秀只能是劝慰福康安,深夜之中如此沮丧的福康安,看上去宛如受伤的小狼犬,和寻常的他完全不同。
白日里的福康安,从来都是天之骄子,散发着精英的光芒,不可一世,宛如天上的太阳,耀眼,充满热量,而现在的他,宛如低沉之极的残月,光彩颓唐,不再是那样的永远不可一世又光彩了。
金秀劝慰福康安,福康安从低沉消极的情绪之中脱出来,“既然你在南边,也知道我阿玛的身子情况到底如何,金姑娘,我就问你一句,”他直视金秀,眼神依旧是霸道倨傲,但这些倨傲霸道之下,似乎也藏着一种恳求的意思,“我阿玛的病,到底是能不能,”
“能不能救?”
“就是因为我也在南边,所以最是清楚中堂大人的身子如何,”金秀摇摇头,“阿里衮所得之症,乃是疟疾,这病,之前圣祖皇帝也曾得过,宫中有历年储备下来的金鸡纳霜,故此只要带去就是,我又在广州收罗了不少洋人的药品,这些东西运过去,其余的病症都可以治,唯独只有中堂大人,这个。”
“不行。”
福康安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肺痨乃是不治之症,太医院的太医想必也是这么和三爷你说的,我虽然知道一些医理,可若是算到治病救人的事儿上来,自然还是太医们最是精通,他们说不行,自然就是不行。”
“抱歉,三爷,这事儿,我业已提醒过孙士毅孙大人,让他小心谨慎,务必要照顾好中堂大人,可我从八大关办好了征缅引回来,中堂大人却已经染病了,”金秀摇摇头,叹气道,“我无能为力。”
金秀从袖子里头拿了一本册子来。“这是我根据着肺痨这个病症,写的食谱,肺痨最要紧的就是补充营养,要多吃一些鱼虾等物,也不能够太操劳,接下去的日子,还是要保养为宜,我的意思是,请他和明瑞大人一样,都在南边长居才好,这样的话,对着身子有意些,北边的冬天,到底还是太干冷了,肺火旺盛,要多平抑些。”xǐυmь.℃òm
福康安摇了摇头,他本来满心希望的前来,可听到金秀这么一说,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些事儿也只能是将就,他很是失望,“那难道真的没法子了吗?”
“或许只能是拖时间了,”金秀说道,“若是保养得宜,再不操劳,总是还能多活几年,此外还要看中堂大人的身子,中堂大人身子康健,底子在哪里,多少也是有好处的。”
福康安接过了册子,一言不发,“若只是拖日子,这又有什么意思!”福康安神色复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感,“想着缅甸大胜,乃是我富察家和我阿玛之最高荣耀,可没想到这繁华之余,又有如此惨淡之事,身为人子,无法为父亲大人分忧,真是……哎!可恼可恨!”
金秀不发一言,就等着福康安说话,许是深夜无人,又许是心情激荡,福康安的话儿就肆无忌惮了些,“若是这一番不去该多好!金姑娘之前有言在先,说家父南去不利,不该去,如今知道后悔,却已然来不及了!”
福康安当然怪不得金秀,金秀已经身在缅甸,若是她在近侧都无法阻拦这个事情,那么傅恒的病,也真的是命中注定了。
“不过我却还不信金姑娘没有解决的办法!”
福康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原本是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可突然却又转过头来,盯着金秀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有办法。”
金秀一挑眉,“我如何有办法?”
“马头把今个的事儿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你若是真的无法,一来不会收那银子,二来,你也不必让我前来,你若是想叫我来,那么必然就有法子,而有法子,只是你不愿意和马头说罢了!”
“金姑娘,”福康安坐了下来,眼中澄澈无比,“我想要求一个方子。”
这个福康安,果然是人精之中的人精,半点都糊弄不了,金秀心里头微微一叹,不得不承认,虽然是福康安登门来求自己,但实际上,自己是在他面前,远远是处于下风的,自己只要是稍微露出一点半点口风,没有咬死,就被他寻了破绽出来了。
金秀定定的看着福康安,福康安也是定定的望着金秀,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金秀屈服了,她从袖子里头又拿了一本册子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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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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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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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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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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