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辰嘴巴张开,只发出这么一个声音,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再出不了声。然而这一声“啊”里已汇聚了惊讶,诧异,欣喜,自悔等等情思心绪,百感交集,丝丝缕缕地纠缠在了一起,如茧子般将心房给包裹住,仿佛是因此,心里的话才讲不出来。
季茶拉着洪辰站起:“走,去演武场,早点练完了,早点回去睡觉。”洪辰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以前为什么不教我?为什么又急着现在教。”季茶道:“那是以前我基本上只会独门秘功,既然是独门秘功,就没法儿教你。若教你那些随处可见的稀疏武功,又不值当花费那些工夫。现在终于逮住一个小王爷,可不得从他身上薅些羊毛下来么?这狐魇步还只是第一种,我与他约了明日再比试,他输了就要再传我一门武功。”
拉拉扯扯说话间,二人到了演武场。季茶拉着洪辰,纵身跳到木桩上,按照白日里小王爷教过来的办法,将学来的狐魇步从招式到内力流转的诀窍法门,都原原本本地传授给了洪辰:“这狐魇步飘忽迅疾,用于冲刺和突围俱是极佳,有了它,你再遇上天云三猛那种擅长联手的家伙,或者身陷到几十人的包围里,便不会再被阻拦困住。”
夜间看不清木桩位置,但却正好用来锻炼起腿落脚,挪身转步的本事。环境越复杂,周围障碍越密集,狐魇步的作用就越大。季茶白日和小王爷对练许久,依仗着本身对身法轻功的感悟,不仅将狐魇步大概学会,更在已有基础上来了不少改动。传给洪辰的版本,在小王爷所授基础上,摒弃了急切进攻的部分,而专注讲究迷踪错乱,不让人捉清踪迹。
洪辰学习速度也完全在季茶预料之内。虽然没有任何轻功身法底子,但内力深,听得专注,学起来自是极快。两遍讲述,两个刻钟,洪辰已经能在高低木桩上,将狐魇步的十几个动作套路大致走出来。过了个把时辰,便可如一只灵敏黑狐般自由穿梭。
季茶又与洪辰在这片木桩上玩起了你追我赶。一个人被碰到身子,就要反过来抓另一个,一个回合下来,谁坚持时间长,谁便可分一块绿豆糕。直到一整包绿豆糕都吃完,二人才抖搂着被汗水沁湿大片的衣裳,回了安排的卧房。
到了第二天,季茶果然又去找小王爷切磋讨教。这次并没喊太多人,只加了个洪辰到演武场。小王爷一开始要换兵器比,季茶却说不如直接比拼拳脚。小王爷欣然答允,与季茶徒手对招起来。
小王爷在拳脚上也博采众长,既能打刚猛霸道的北方拳,又能踢来去无影的南方脚,诸多出自不同套路里的繁杂招式衔接运用起来,丝毫见不到一点停滞,倒像原本都是一套的武功。
季茶在掌拳架势上的造诣,也比使用兵器高出太多,出招利落,变招快,身形迅猛,韧劲足,接连和小王爷过了五六十个回合,并未和昨日一般,露出迅速被压制的迹象来。
小王爷越打越是酣畅,浑身都被活络起来,一开一合间,胳膊腰脚极力舒展,好似下山猛虎。季茶游刃有余,直接闪躲过了一多半攻势,剩下的也都架挡下了,有时还能回敬一拳两脚到小王爷身上。
又过了百余招,季茶忽大喝一声:“看暗器!”双手作势往腰间掏。小王爷凛然一惊,赶忙侧身回躲,双眼尽盯着季茶双手,要看暗器从什么地方射出来?哪知季茶根本没拿出什么暗器,迅速往前跨出一大步同时,伸腿朝斜下一绊,正绊在小王爷一只脚踝上。
小王爷哪里料到季茶会玩这种把戏,身子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季茶双手叉着腰,笑嘻嘻道:“好啦,你又输我一门武功。”
小王爷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土,很爽快地说:“这次你又要什么?”
季茶不假思索地说:“要你半截腰打出来那套又快又猛却没什么固定章法的拳。”
小王爷道:“那是狼牙拳,讲究出拳交错参差,不让对手捉摸到真实出拳的方向,又包含了拳变掌,掌化爪,爪作手刀,其中衍生出的变化不计百千,为我拳脚武功里最是难学的一套,你确定?”
季茶道:“你教个入门基本功就行,那些变化就不用你教我啦。”
小王爷点头:“好,那下午我们再来演武场上练。你们先去用饭罢,我去马场练会儿跑马和放箭。”
季茶与洪辰告辞离开,去厨房弄饭。正赶上妙手仙医付行空用灶煎药,砂锅里泛出一大股苦腥味,洪辰皱眉问了句:“仙医,小王爷身子看上去健壮的紧,到底得了什么怪疾?要喝味道这么怪的药。”
付行空说:“啊,小王爷一天得喝两顿药。”
洪辰见他答非所问,却不像是没听清的样子,知晓对方不想回答,便不再问。季茶不愿在厨房里呆久,捏着鼻子拿了六根黄瓜出来,在瓮里舀了一瓢水洗净,和洪辰一人三根,蹲在湖边啃。
洪辰又问季茶:“小王爷可一点都不像个病人,到底有什么病?”
季茶道:“哪里不像个病人了?又不是断手断脚躺在床上的才是病人的样子,许多人乍一看无比正常,其实病的不轻嘞。他唇色淡的吓人,显然体内有不调之处,外边瞧上去没什么大恙,没准儿是五脏六腑里有什么毛病。”
“嗯,应该如此。”
洪辰回想起来,从前师父检查鼠舍时,说有些打过架的竹鼠乍看上去没有外伤,其实受了严重内伤,活是没法活了,该带去河边宰杀。ωωω.χΙυΜЬ.Cǒm
到了下午,洪辰上山砍柴,季茶过去演武场跟小王爷学拳。再到晚上时,归燕园又小聚了一下,秦红玉拾掇出一大桌子菜肴,比昨天中午的要丰盛许多。苟或等人边吃边叹:“自从离了天幽城,好久没吃过这种故地佳肴啦。”
秦红玉便红着脸道:“你们想吃,我可以总做给你们。但不知有了我相公消息没有?”
王换代说:“我和李哥已经联络了天京的部分熟人,让他们去找你说的陈三猫,不过天京实在太大,一时还没什么收获。秦小嫂子,你不妨再说些其他特征?”
秦红玉想了一会儿,道:“我相公很高,在我们村子,是最高的一个。他长得很白,一点也不像是个总奔波在山林里打猎的人。他武功很好……但不知道有没有各位大侠好。他若是改名字,肯定会尽量文雅一些,但基本还是会姓陈。”
咵嗒!
似有一双筷子掉在地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良景面色苍白,手里已没了筷子。
小王爷问:“苏大师,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良景“哎呦”了声,答道:“是啊,我肚子有点难受,没拿稳筷子,先回岛上了。”说罢就起身离席。
小王爷也忙起身:“让付仙医给你瞧一瞧罢。”苏良景脸更白了:“不用,不用,我自己的小毛病,喝两口热水就好,哪里用得着仙医?小王爷,您可千万别麻烦付仙医,他每天给你煎药已经很累了,我自己稍微一挺就没事啦。”
苏良景离席回湖心岛,其他人各散了活动休息。季茶又带洪辰去演武场,将白天学到的狼牙拳,一招招跟他拆解:“狼牙拳实在算不得什么精妙武功,但胜在只需学十多个出招姿势,几种变招手段,一灵活运用起来,便有千变万化。它招式中蕴藏的内力运转线路也相对简单,故而基础内力越强,用起来威力也就越大。比那种花样迭出的拳脚武功,更适合你来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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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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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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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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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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