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茶发现,洪辰的武功天赋,恐怕是小王爷的十倍不止。小王爷天资聪慧,已算江湖上惊才绝艳,万中无一之辈,又肯下苦功,每日勤练不辍,还摒弃门户之见,对南北武功兼收并蓄,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九州武林大宗师中的佼佼者。饶是如此努力的天才,和洪辰一比,依然显得黯然失色。
但凡学武者,大抵从招式练起,一板一眼地修习,先将身子打熬好了,再去练内功,开经脉,运真气,辟丹田。待到全身主要经络贯通,成了内功上的高手,许多招式也就练得娴熟了,内外皆有所成,再去修习高深复杂武功,便可水到渠成。其后,再于前人传授的基础上推陈出新,找出最适合自身的武功,并改进招式,乃至于自创独门武功,从此便是武学一途上的大师,宗师。
有道是“穷文富武”,这条武学之路无比艰辛,要想武学有成,不仅要吃得了苦,还得及时补充营养,把身子练好,更得有名师指导,才能找到明途。如若不是宗门帮派和名门望族出身,能供养得起学武的家庭,已是极少数。一般武人大抵只能跟从普通武师,练一身普通武功,再去当镖师,武师,护院等等,倘若人机灵,会钻营,或许能闯出一片基业。
即便条件全能给得上,自身也愿意好好学,可囿于天资和专注程度,每个人能达到的最终成就,自然也不同。能把内功练到第四境的已是一方高手好手,在一片区域里打出名气不在话下,练到内功第五境及第六境的,甚至能称为人中龙凤。武功这东西便是他们非常重要的能力本钱,但想要获得名气,利益以及权力,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师承,就得付出更多精力。
一个鲜明的例子便是洪辰,明明有着匹敌十大派掌门级别的武功,初入江湖时,没有见识,没有人提携,一开始在边陲小城仗着一身实力还能到处乱逛一段时间,可到了后面,他高深的武功既是对别人的威胁,又是别人贪图的资源。
季茶觉得自己虽然带着洪辰一起被通缉,但也算救了洪辰。一个对外部环境一窍不通的绝顶高手独自行动,是先明白庙堂江湖天下苍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先被人瞧出破绽阴谋暗害,答案显而易见。
但对俗务沾染得少,亦不是绝对的坏事。和习武直接相关的根骨智慧,洪辰未必就会强于小王爷,可是童年少年时期的单纯生活,让洪辰相比同龄人少了百般心思的同时,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心无旁骛地去练功。同样的年纪,其他人要去买新衣裳,要去认识异性,要去四处玩耍,想要父母呵护,想要师长宠爱,想要同伴崇拜,要做出诸多行动来满足个人的心理渴求,而洪辰除了养竹鼠,其他所谓的伐竹和认星星,就是练功练功和练功,甚至可以说他的世界里只有练功这一件事,才在很小的年纪,达到了少有人及的成就。
一块石中璞玉便如此诞生,只待雕琢。
季茶捡到了这块璞玉,先让璞玉熟悉了石头之外的环境,终于等到了雕琢之时。
待到练完狼牙拳,季茶说要去烧水洗澡,洪辰也要跟着,道:“烧两盆水多浪费,一起洗更省事一些。”季茶瞪眼道:“和别人一起洗澡,你要不要羞?”洪辰说:“一起洗个澡而已,哪里羞了?夏天时候,我和师父在小河边等着竹鼠烤熟,跳进河里洗澡,互相搓背,邻居紫大娘就在旁边洗衣服呢。”
季茶道:“原来你们桃源不止有老光棍。紫大娘是姓紫么?这个姓很少哎?”
洪辰道:“紫大娘应该不姓紫,我们叫她紫大娘,是因为她家花圃里种着紫色的花。她针线活可好嘞,我和师父的衣衫破了,都是她去缝。有次卖鱼强扯了她家好多花,不许她给师父缝衣服,她便教了我穿针引线,让我学会去给师父缝衣。”
季茶心中一惊,想起初遇洪辰时,这厮裤裆破了,拿了自己的银针去缝衣。当时瞧着他手法熟悉,像极了穿云针法,如今可算是得知了来历。但那紫大娘又是什么来历?一门独传的穿云针法她为什么又会?困扰在季茶心头的问题,反而越来越多了。
两个人终究没一起去洗澡,因为洪辰下午砍的木柴都被仙医付行空用光了,没法子烧热水。
翌日一大早,洪辰就去上山砍柴,等下山时,季茶竟已和小王爷比试完了。洪辰不知道季茶是怎么赢的,总之小王爷又输给季茶一门唤作“燕返巢”的轻功。到了晚上季茶传授武功时,洪辰才明白,今天两个人压根没有交手,单纯比试轻功,结果小王爷就把得意绝技输给了季茶。
轻功属于教着简单,练着难的武功。洪辰还在练习燕返巢,季茶便趁机去洗澡。等洗完澡回来再看洪辰,只见其满头大汗,水平倒像模像样了——起码已能做到短距离的凌空虚踏,掠空滑行。
季茶鼓了两下掌,满意道:“短途冲刺和突围用的身法步法,中距离奔袭和逃跑用的轻功,肉搏用的拳脚,你都学会了,以后勤加练习,水平还会越来越高。估计你再遇上什么事,一人也能应付得来。”
洪辰正如归巢燕子一样在木桩上掠空飞蹿,闻言落回地上,吐出疑惑:“你这几日着急教我这些武功,还总说让我一人面对什么什么,好像你很快就要离开似的。”
季茶迅速用手敲了一下他脑袋:“这叫有备无患,懂吗?不然以后再遇到更危险的事,你继续当我累赘啊。我白天跟小王爷谈了,还有几天就是神仙大会,到时候他会带着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在那里若是遇到合适目标,咱们就果断下手,然后跑路。到时候你自己会轻功,就不用太劳累我了。”
洪辰说:“那我可得多练练,等到时候我轻功比你强,带着你跑。”
“切。”季茶道,“就你这两下子,练上八百年轻功,可都赶不上我呐。”m.χIùmЬ.CǒM
“那不一定!”
洪辰说话间身形一晃,伸手向着季茶抓来。
季茶马上躲过抓摄,跃空而起,大笑道:“这轻功小王爷练了多少年,都被我甩得只能吃灰,你这还是再多练练吧!”
归燕园里,不止此处气氛轻松祥和。小王爷喝了付行空煮的药,躺在榻上睡下。王换代李改朝和苟或等人聚在一起玩骨牌,被刘老进来横插一脚:“你们不好好休息,大晚上在这里打牌?带老朽一个!”苏良景在小岛上生起了火炉,乒乒乓乓地开始打铁炼器。苏家二老和秦红玉轮着番地跟小宝儿讲故事。
正在此时,归燕园外大街上,一个高大身影出现。
阴影巷子里,跑出来几道身影:“拜见陈副统领!”
高大人影问:“你们可探查清楚了?苏良景此人,就在归燕园当中?”
一人道:“万不敢欺瞒。小的查了许多线索,走访各处,都看着载着苏良景的马车,进了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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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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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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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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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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