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盘查不似城南那样严格,有一片方圆十几里的地方,搭着许多木墙草顶的棚子,其间住的大抵是从北方来天京务工讨生活的流民。从棚户间走过时,季茶说:“秦大嫂,你留意着点,没准在这儿就能偶遇你老公。”赶路谈话中,已知年青女人姓秦,娃娃叫小宝,她老公姓陈,两年前到天京谋生。
“我家相公在天京过得不错嘞,很有钱的,才不在这等地方。”秦大嫂说,“这次是他特意派了人来接我和小宝儿,我只顾着高兴就跟着上路了,也没问清他到底在天京哪里。”
季茶问:“那接你的人呢?”
秦大嫂答:“这我也不知道,遇上劫匪时,接我的人就跑没影啦。唉,也不怪他,见到凶神恶煞的匪人,谁又有胆子多停留呢?那劫匪提着明晃晃闪亮亮的刀,可让人害怕。”
季茶转头对洪辰说:“听到没?以后少让你的刀放光,不知道吓着多少人!”
苏良景说:“小嫂子这几日没什么去处,可到我那小住几天,我父母都是很热心好客的人,又特喜欢娃娃,你家小宝儿聪明得紧,你们去了,他们肯定乐不可支。”
秦大嫂忙道:“呀,这怎好意思?住在别人家总归会有打扰不便,这位采茶大侠给了我两片金叶子,够住好久的店啦。”
苏良景笑道:“小嫂子你可不知,天京寻常物价虽没甚高,可房价地价能比一般城池贵出十倍百倍不止,住店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不然为什么许多人都要在城北住这简陋棚子?那两片金叶子也就够几日吃住。天京这么大,你想要找相公,可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呢!”
见秦大嫂迟疑犹豫,苏良景又道:“这阵子你尽管住我家便好。且我在天京也有些人脉,你家相公既然能在天京立足,想来也有能耐,说不准我朋友客人里,便有认识他的人。”秦大嫂这才道:“苏大哥,你实在是个大大好人,我只怕你老婆不愿意哩。”
苏良景闻言,脸色登即像蒙了层灰一般暗。季茶对秦大嫂说:“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我们碰见他时,他正因为娶不上老婆寻死觅活嘞。”秦大嫂自知失言,赶紧跟苏良景道歉:“是我说错话啦,大哥要责怪就责怪。”
“没事儿。”苏良景挤出笑容,“小嫂子过会儿别嫌弃我家破旧就好。”
出了流民棚户之地,始见天京人间繁华,危楼大厦各处伫立,四方街道车水马龙。苏良景招手叫了辆马车,载着一行人到了他家。苏家不算多大,除了三间主屋,两间耳房,就只有一前一后两个院子和几个搭起来的小棚,但在寸土寸金的天京地界儿,也值得好大一笔金银。m.χIùmЬ.CǒM
苏家二老见走失多日的儿子终于回来,都嗔怪道:“你这几日去哪儿了?许多客人来了好几次都没找见你,生意全找别人做啦。”苏良景指着洪辰和季茶说:“我是接了两位大客人来。”苏老爷子见二人各负刀剑,便拱手道:“不知二位怎样称呼?在哪里做事?”
苏良景立马道:“这二位身份大有来头,不便外提。”
苏大娘看见有个女人抱着娃娃,问:“这二位是?”苏良景答道:“这是秦小嫂子和她娃娃陈小宝儿,来天京路上遭遇劫匪,和陈相公派取接她的人走散。我寻思可以让她母子暂住咱家,慢慢打听她家相公下落。那位陈相公武艺很好,应该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
见儿子此行接回来几个人物都不简单,原本颇有微词的二老一下子心情大好,亲自下厨做了许多饭菜来招待。席上,苏大娘又说:“这几天,茵茵来找你两次呢,我都说你去外面做活儿,搪塞过去了。你既然回来,也该早点去见茵茵才是。”
“嗯嗯。”
苏良景扒着饭,含糊了两声。
苏老爷子有些生气:“你怎如此不把她放在心上?人家胡家小姐长得多么漂亮,性格也大方,能瞧上咱们苏家,是咱家多少年攒下的阴德与福气。你原本不是很喜欢她么?怎这些日子一提到她,你就没什么好脸色。”
苏良景放下筷子,说:“我只是有些劳累,身子不大舒服罢了。”苏大娘又问:“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给你瞧瞧?”苏良景道:“我是身子乏了,累了,又不是害了什么病,哪里用得着请大夫。”
用完饭后,秦大嫂带着小宝儿去洗漱换衣,洪辰与季茶跟着苏良景到了后院。几个棚子下面,堆放着许多木炭,架着铁炉,风箱,水盆等物,还有许多冶炼与铸造器具。
苏良景问季茶:“你要锻造什么物事。”
季茶拿出铁手套和一块天铁:“你把它们熔了重新锻造一下,炼成一柄短剑。要越锋利越好。其次再帮我打些易于携带隐藏的飞镖飞刀,质地一定要轻。你不是会做袖中箭和背上弩么?也一样给我来一套。”
苏良景拿过铁手套和天铁,微微皱眉:“这是什么金属,从没见过。”季茶道:“没见过那是你没见识。”苏良景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金属,怎知它硬度韧性,怎样来选择适合的锻造之法?”季茶“哼”了声,道:“不管你用什么锻造之法都可以。之前这手套就是找一个普通铁匠用模具浇出来的,照样分金断玉。”
苏良景道:“好罢。我争取尽快打出来。你们若是急需,就在旁边帮我做点拉风箱,打水之类的活计,也好加快点速度。”
季茶便笑:“我们倒不是很着急,你是着急去见胡茵茵么?”苏良景脸色又一变:“我见什么胡茵茵,只希望她不来见我。不要再提她了。”
洪辰心里也奇怪,这苏良景听着和那个叫胡茵茵的姑娘是恋人,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就和谈虎色变一样。之前苏良景自杀寻死,声称自己是被逼得活不下去,又是否就是因为这个胡茵茵?
诸多问题萦绕心头,洪辰没有开口去问,而是找个了板凳坐下,苦苦思索起,到底什么样的刀才是自己要找的刀,如果一直这样毫无头绪地找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那把刀,而自己已经摸过了那么多刀,每把刀都感受不一样,肯定有些规律在里面。
季茶则盯着苏良景开炉起火,去熔炼铁手套和那一小块天铁。
按照师父所讲,天铁只存在于被高手使用过的神兵利器之中,若想提炼出来,就必须用自己的离火神术。而提炼出来以后,却只需要用平常手段,就能打造成更加厉害的兵刃。
天威将军戴万山从前被称为妖刀王,身负北海昆仑宗神功,运功时身体覆盖的一层罡气护罩坚实程度堪比铠甲,作战中刀枪不入,有万夫不当之勇。仅由普通铁匠浇铸出的天铁手套,却能轻松破开罡罩,伤其肉身。
由此可见,天铁武器,几乎是世间最厉害的神兵。
季茶暗暗想道:“师父说,我要用天铁炼成一把剑才能回去找她。这些天铁已经能用来炼成一把尺长的短剑,不知能不能合上师父的要求。”
过不多久,苏良景已经大汗淋漓,但天铁只熔化了一小部分,季茶和洪辰便帮他添炭加火,直到了晚上,铁手套和那一块天铁才被熔成了一大滩红色的金液。苏良景取出模具,先浇成了一把短剑的模样,待冷却后,再用有力大手,握着沉重铁锤,以千锤百炼之法不断对其锻打,间以冷水淬火,又过了整整一夜,才将一把短剑初步打造成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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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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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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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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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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