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地处九州正中,百姓生活一向富足,魔教势力虽不似其他州那样猖獗,却也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城附近冒出,蛊惑平民聚众作乱,还会派遣杀手对达官显贵们行刺。
风光门作为云州数得着的名门大派,自是免不了调集精英去前往作战一线。
陆行微每天看着门派中许多师兄弟师姐妹带着兵刃行色匆匆地进进出出,经常还会听闻某某长辈某某同门亡故的消息,感伤之余添了些担忧:“若魔教打到风光门来,我武功这么弱,又能不能保护师妹?”由此练功远比以往勤勉专注,日夜不辍。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陆行微练武资质原本十分优秀,只是心态消极,不肯真的用心下苦功,如今精力集中起来,武功竟一路突飞猛进,年考里打败了除黄笑生以外所有的同辈弟子。
师父江波又惊又喜,过了两日,当众宣布让陆行微暂代副掌门一位,理由也很充分:“魔教威胁日益变大,门内长辈多要外出做事,年轻一辈须有一人带领,方可有事发生不自乱阵脚。行微做事谨慎不逾矩,知进退,守礼节,由他来行使职权处理事务,再合适不过。”
陆行微立马请辞,许多年轻弟子也颇有不服,但江波力排众议:“行微到底能不能胜任,日久自见分晓。”
那天陆行微在路上遇到了黄笑生,想起自那次误会后再未与他畅谈过,便热情兴奋地招起手:“诶呀,师兄……”接下来想说的话太多,问候,抱歉,往事……一时竟不知道先说哪个才好。
黄笑生停住脚步,并没立刻答应,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奇怪,像是生生扯出来的一样,嘴唇动了动,终于开了口:“是副掌门呐,唤我有什么事?”
大夏天,陆行微忽然觉得有些冷:“师兄,你……”
黄笑生笑容忽又自然起来,打断道:“副掌门哪有什么事找我?副掌门还是先去和师妹玩罢,她正找你呢。”说完低着头快步走了。
陆行微呆愣愣地望着黄笑生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迷茫:什么时候,自己竟与无话不谈的生死兄弟,有了一层厚厚的隔膜?想了想,又明白了些什么:师兄喜欢师妹,师妹却喜欢我;师兄一心想继承师父的衣钵,师父却让我当了副掌门;师兄在生我的气。ωωω.χΙυΜЬ.Cǒm
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去冷淡师妹,让师妹和师兄去相好么?或者请辞副掌门的位置,让师哥来做?都不行的。前者对不起师妹。至于后者,副掌门这个位置看似光鲜,是年轻弟子们的领导者,却要时刻面临别人的算计,师兄为人正直磊落,对许多事防不胜防。
思来想去,陆行微还是觉得,师兄只是一时想不开,对某些事情太过在意,等过段时间想清楚了,便会和自己重归于好。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不辜负师父和师妹的期望,维持好风光门内部的安稳。
接下来的日子,陆行微还真担待起了副掌门的职责。风光门在外的产业被魔教破坏,便命人搬迁店铺到安稳之处,及时止损;门内年轻弟子有了流血冲突,先各自安顿好,再明察暗访,得知真相后再当众处置;账目存在猫腻,彻查到底,惩戒了中饱私囊的长辈师叔……勤恳做事,不出一丝差错,得到了门内不少人的信服。
之后江湖人言,风光门内有陆行微,外有黄笑生,一门双璧,直可与位列九州十大派的云墨派中最近风头极盛的两位少年英才相提并论。江波甚慰,将一对宝刀“日月无双”传给了二人,黄笑生拿日刀,陆行微取月刀,二人一明一暗,又是总角之交,曾同生共死,渐渐传为一时佳话。
在陆行微心里,未来的人生已描绘出了一副很好的图卷:魔教覆灭之后,师父将退隐园田,师兄当上掌门,自己可以一边辅佐师兄,一边和师妹共结连理一起照顾师父。
但命运似乎总爱在一个人最志得意满时开一个最大的玩笑。
某次师父带师兄与武林同道们去参加了一个很重要的行动,似乎是去围剿魔教里哪个重要人物。陆行微并不关心魔教,只希望师父和师兄都能平平安安,和师妹为他们每日祈福祷安。
一个月后,师父和师兄回来了,师兄兴高采烈,说这次围剿很成功,灭了那魔教长老满门。但师父看上去不很欢喜,说很疲累,早早就回房睡了。第二天,师父和师兄突然消失了,各自屋子里的被褥都没叠好,仿佛凭空蒸发一般。
整个风光门人心惶惶,陆行微便和江汀一起,编了二人是连夜出发去做某个重要事情的谎,总算让大家暂时安了心。半月后的一日清晨,黄笑生被人发现倒在了竹园之前,手里握着日刀,浑身都是干了的血。
陆行微连去请紫云城最好的大夫来救他,过了三天,黄笑生才醒。
陆行微问发生了什么,黄笑生哭着说出经过:“那天晚上,有人鬼鬼祟祟地在我门外走,被我发觉。我追出去,那人就跑,路过师父门前的时候,师父也出来啦!我们一起追那人,跑到了城外,却中了一群黑衣人的埋伏。他们是魔教的人,是给同伙报仇来的。那伙人用阴毒和渔网,把我和师父都抓住啦。”
“然后呢?你们遇到了什么事?大师哥你回来了,可我爹在哪儿?”
江汀着急地问。
“师父死啦。”
黄笑生哭得连鼻涕都流出来了。江汀闻言便晕了过去,陆行微心中悲恸无比,但已不是那个软弱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后,镇定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怎么死的?被人害死的吗?”
“师父是为了救我而死的。”黄笑生还是哭,眼泪好似泉水一样止不住,“我们被他们绑了绳子,套了头套,不知要被送往什么地方,每天只能吃一点米喝几口水。师父知道我们要被送去魔教,十死无生,所以拼了命催动反噬自己的秘法内功,挣脱绳子,袭击了魔教的人,把日刀夺了回来,砍杀了许多人,自己却脱了力,被人插了许多刀。师父临死前把日刀交给我,让我回来做掌门,带大家一起灭掉魔教,报仇雪恨。我拿着日刀杀出血路,逃了好多天,才终于回来!”
黄笑生说完,跪到地上,举手向天:“我黄笑生,一定不负师父所望,将会率风光门上下,诛杀邪魔,匡扶社稷,造福黎民。若违此誓,未来必脏腑尽碎,脑浆涂地而亡!”
风光门众人激愤无比,抄起兵器就要去找魔教的人杀。陆行微喝住他们,说:“万万不可,如今掌门故去,我们当务之急是将他身后事办好,再重整内治稳固局势,否则其他宗门对我们的产业虎视眈眈,很可能趁我们人手缺乏,内部混乱而下手。”黄笑生也抹着泪说:“师弟说得对,咱们先把师父的丧事办了!”
那夜,陆行微让其他女弟子把昏过去的江汀送去休息,并嘱咐说一定要看好她,别让她有过激举动。自己回房后,思量起师兄说的话,总觉得许多地方有着疑点蹊跷,正想着,脑袋忽变得昏昏沉沉的,不由趴在桌上,渐渐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陆行微发现自己竟不在自己房里,再一看这里的房梁上竟吊着一具尸体——一具没穿衣服的女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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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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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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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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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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