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面色冷硬,有人一派淡然,有人垂眸低落,有人懵懵懂懂,神色不一,却都不约而同的默不作声,场面难得一见的清冷疏离。
卫子夫在上面坐着,打量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姜叹身上,这是唯一一个年龄与下面一群人格格不入的。她记得自从苏建走后,他就升职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在长乐宫卫尉上待着。
待得心安理得,待得···有些过于不求上进了吧?据儿怎么也能给他调个更好的位置,为什么没有动?难道是长乐宫需要姜叹看着?
或许是卫子夫看得过于入神,姜叹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望过来,眸色温柔的开口,轻缓道,“皇后有何吩咐?”
听到有人出声,孩子们都齐刷刷的望了过来,亮晶晶,明晃晃,卫子夫一时有些花眼,连大脑都有几瞬空白。顿时不由在心里埋怨了姜叹几句,怪不得升不上去,不该我开头的场面,你非要先推我出来。
卫子夫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连年底走动都别别扭扭了,我叫你们来问一下也不过分吧?据儿,这事是陈掌跟我说的,不如就你来跟我解释一下吧,你们都怎么了?”
刘据冷不防被点到名,似乎斟酌着斜晲了一眼言欢,才起身拱手道,“母后,本也没什么大事,争执了几句竟闹到您这里来了,是孩儿不孝。”
“凡事与我念叨念叨,我还觉得自己不老,心里也开心。”卫子夫摆手,不在乎道,“事事瞒着我,才是真不孝。我知道你们都是心胸坦荡的好孩子,若不是真有了什么龃龉,才不会在年礼上变动。”
尤其是言笑,虽然不理这些俗物很久了,但除了刘据,也就是言笑在刘彻面前最有份量,这些年没再父慈女孝过,却赏赐不断,时时问候。
她自己更自然清楚,变了礼节,代表变了态度。
见卫子夫把目光移过来,言笑也看了一眼言欢,开口接着刘据的话说,“人各有志,不好强求,至于为什么变了年礼,大汉以孝治国,我们也只是各尽其心。”
孝?卫子夫有些懵,“什么意思?”
言欢刚要起身开口,就被言笑按了回去,言笑也不顾旁人投来什么目光,自顾自的瞪向霍光,“那就要问奉车都尉是什么意思了?不仅把家中父母接来长安养老,还想要在成亲之日,同邀我二姨母前往观礼。本公主不懂,你是欺卫家无人,还是欺霍家无人?”
霍光抬头,正要说什么,就被言欢抢了话,“他姓霍,怎么能是欺霍家无人。”
话语轻飘飘的,却满是讥讽嘲弄,别说是霍光脸色难看,就是落在卫伉等几个围观的耳畔,也都同时变了脸色。
公孙敬声心直口快,“卫霍本就一家。”
但话一出口就觉后悔,卫霍一家中的霍,指的可不是霍光。
张嘉见气氛不对,也好心替公孙敬声挡开言欢猛瞪过来的目光,起身冲卫子夫告辞道,“皇后,椒房殿本就暖和,热气上头,人难免浮躁,不如我就带着几个弟妹到偏殿去准备些瓜果,也好出去清清心神。”
开口就闹得剑拔弩张,看来事情不小,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争执,卫子夫也就同意了张嘉贴心安排,让瑕心带她们出去了。
言思左看看,右看看,见姜叹没有动,她也拉着言瑾悄悄的缩在了角落里。
卫子夫瞄了一眼那两个小耗子,没说话,转头问道,“你又什么想说的?”
霍光抿白了下唇,神色复杂的回道,“大汉以孝治国,长兄虽然不在,父母犹在,霍光亲事还想请父母做主,无需旁人插手。”
“我们是旁人?”卫伉盯了他老半天,冷不丁开口问道。
霍光没有看他,甚至腰板连晃都没晃,答非所问的说,“霍光不是傀儡,想娶心仪之人。”
卫伉皱眉,还想再问,却被言欢再次抢道,“你这是说我摆弄你做傀儡?”
“哼!滑稽!”这下连言笑都按不住言欢了,只见她拍案而起,大声道,“就你那挑女人眼神,被狗啃了又装回去的吧?那种女人满大街上多得是,都不配我过一眼,更别提比得上任何一个我给你推荐的人了,你这分明是给我找借口,不想干了,坦白说,不缺你一个!”
“言欢!”卫子夫也高声斥责道,“从小到大这副脾气,怎么就改不了了?一不顺你心意,不管是谁,都敢劈头盖脸一顿吼!你看看刚刚让萧仰扶你进来的样子,家中摆的架子也往外面摆习惯了?!”
言欢闭了嘴,却仍气呼呼的不甘不愿。
刘据见场面不好收拾,卫子夫还要再训言欢,赶紧出来打圆场,“母后,二姐也是关心则乱,请您不要怪罪,回头我一定好好劝导她。”m.χIùmЬ.CǒM
“至于子···”刘据到嘴边的称呼,到底是换了,“至于霍光的亲事,我们就···不出席了,二姨母病重在床,我等也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暇分身恭贺。不过母后说的也有道理,再忙也不能疏忽了礼节,就一并托公孙表哥帮忙补上吧,他的身份也更合适些。”
什么叫身份更合适些,他们不都跟着刘据么?
不过相比这些问题,卫子夫更着急想问的是,“病重?为何病重?何时病重?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霍光脸色白了一下,低下头去。
刘据则一脸为难,这······
难不成坦白说,霍光不仅下了请贴给卫少儿,还让他的父亲母亲去府上拜见卫少儿,把卫少儿给气病了?
卫伉也不知道这事,正疑惑着等刘据解惑,眼神一瞟就见张贺抬手摸着鬓角,拼命给自己使眼色,顺势望过去,见言笑也正压着脸色铁青的言欢。
本能的出口帮忙,“姑母放心,只是今年过年时候被冻到了,再加上太子府事多,开春便要开博望苑,二姨夫难免忙了些,才好得慢了。太子已给二姨夫放了假,还派了医官,如今已没事了。”
“那刚刚说什么重病?”卫子夫是真的急得汗都要下来了。
卫伉一停,这病情如何他还真没把握,公孙敬声却恰到好处的补上,“姑母放心,有我母亲在,二姨母嫌苦不肯喝的药,早就补上了,病自然也好得快多了。”
卫子夫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二姐这么多年过得艰难,心如死灰也不为过,但谁都想她能坚强的撑着,撑到···也不知道要撑到什么时候,只希望卫少儿可以一直撑下去,假装这个家还是完整的。
殿内静默半响,霍光才再次开口,“此事是臣考虑的不周到,臣···”
“你们先退下吧。”卫子夫神色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清冷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却很坚决,“霍光和姜叹留下。”
言欢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言笑一把拽走,几人陆续出了暖融融的椒房殿,三五成群的去往偏殿,只有张贺,回头望了望殿门,对一直守在门口的陈掌,拍了拍肩,轻叹一声,才意味深长的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言思在那边扫过一眼,心存疑惑的站住了脚,张贺却面色如常的笑了笑,“天太冷了,怕陈詹事一把年纪受不住。”
“哦···”言思点点头,命人递上个暖炉,才脚步轻快的离开。
刘据是最后一个出殿的,墨黑色绣金线的皮靴踏在扫过雪的青石砖上,没有迈开步子,只原地轻跺两下,人也低下头去,似乎在打量是否还会滑跤。
整个人看着像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在陈掌凑过来的时候,骤然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森然寒凉,让对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说了我会解决,你却听言欢公主的直接闹到了母后这里来!你是公主府府令,还是太子府詹事?嗯?!”
陈掌手下一僵,头一次在太子殿下面前产生了不自觉想跪的冲动。
但还来不及等他反应,就又听刘据沉沉道,“若再有一次,你就回椒房殿来吧。”
陈掌想多辩几句,但触到刘据寒如点星的眼睛,只好尽数吞下。
“···诺。”陈掌深深俯首,没敢再抬头,半晌过后才听太子道,“你先回吧,我等人。”
陈掌哪里敢再多问,留下车辇人手,告辞离开了。
殿内,卫子夫顺手一碗茶泼过去,就浇灭了旁边炉内的炭火,‘嘶拉’一声,同时让姜叹和霍光心中一跳。
“霍光,你是不想在据儿手下干了么?”
这样直白的问话,让姜叹跳了跳眼皮,却让霍光眼圈一红,措手不及,他能否定么?不能因为那不是他的本意。他能答是么?但似乎又太冷血生硬了些。
他本是觉得,通过这件事,大家都能心照不宣,从没想过卫子夫会这样直白。
见霍光不回答,卫子夫又问,“姜叹,你呢?”
“臣没有。”姜叹回答得又快又稳。
卫子夫点头,对霍光说,“我不知道你今后作何打算,也不知你要做个什么臣子,但姜叹只是做了与你不同的选择而已,若将来出事,你可以不保任何人,但要保他。”
!!!姜叹震惊,霍光错愕。
卫子夫却一脸淡然,她教出来的女儿她自己知道,言欢不是个心中只有小情小爱的人,霍光得罪卫少儿一次,不足以让她这么翻脸,一定是两人立场有分歧了。
“姜叹对我有恩,别的我管不了,但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保他。”卫子夫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不合常理的事,“霍光,你答应我。”
别人霍光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可卫子夫,别说一件事,百件事也成,但交易嘛,从来都是选对自己最重要最有利的,皇后就要换这一件事吗?“臣,答应皇后。”
卫子夫如释重负,又心头酸涩,强打起精神,让姜叹先出去,“日后霍光若对你下手,你可以来找我。”
姜叹心中复杂难言,突然对霍光离开这事有了些许的愤怒,面色难看的离开了。
卫子夫这才跟霍光敞开心扉说话,“我不是不懂心照不宣,是对自己人一向是比较直白。所以有很多话我就直接问了。”
“皇后,臣并非对太子有什么意见,是臣自己的问题。”霍光又一次答非所问,“是臣想做一个纯臣,是臣觉得实在与言欢公主所想所为,相去甚远。臣只是想有一点自己想法,哪怕不一定是对的,也希望有自己想法。”
“因为心仪之人?”卫子夫竟然打趣他。
这让霍光有些苦笑,“也不全是。臣与言欢公主一直在吵,博望既立,陛下都能允许太子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臣不能有呢?”
卫子夫很认真的问,“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霍光愣了愣,刘据也问过他的想法是什么,“臣觉得很多时候陛下是对的,太子是错的。可太子不解释,似乎也不愿意改,臣不明白···也,不是很能理解。”
唔,怪不得言欢不喜欢他了,卫子夫大概明白了两人不合的原因,言欢是个很强势的人,有些看法和观点总是习惯性强加于人,跟刘彻情绪不稳的时候贼像。她认为言乐是对的,那就不能让周围人说一个不字,她认为太子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信任有加。
加只刘据已经习惯了以柔克刚,把言欢拿捏得死死的,言欢又极疼这个弟弟,也是容易退让,自然有了分歧也能和谐共处。
然而言欢到了霍光这里,两人就有些处不来了。
“子孟,你不是从小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卫子夫声音有些飘忽,“就像你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你气病了我二姐,会出乎意料的引来所有人的一致反抗。她被薄情寡义之人辜负,你小时候有多幸福,她年轻时候就有多痛苦,如今没了儿子,你却让薄情寡义之人登门造访,炫耀儿孙满堂幸福和乐,你让其他的孩子怎么想?你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么?”
“我···”霍光只是想借此跟言欢闹翻,也没有想到会变成一边倒的局面。
“子孟,她是我亲姐姐,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原谅你。”卫子夫冰凉的话语,让霍光的心一寸寸的沉了下去。
他还是太年轻太嫩了么?做事一点都不周全,就像皇后明明只浇灭了一个炭炉,效果却像是把他扔进了冰窖。
“不过这样也好。”卫子夫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也有了些暖意,“子孟,我知道今日这事能闹到我这里来,言欢和言笑定然也有不想让你走的心思,想让你念着与卫家的情谊不走。可你不必为离开感到抱歉,这条路原也是去病的意思。”
言欢和言笑公主是想让自己留下的?霍光对卫子夫的猜测有些不明白,难道闹到椒房殿,不全是批判自己?还想让自己念着卫子夫照顾自己的情谊,留下跟着太子?
卫子夫还在缓缓的说着,“子孟,从椒房殿出去之后,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霍光,卫家于你,有恩有怨,都一笔勾销,你就是你,需要记住的就是你哥哥,他叫,霍去病。做你想做的事,不管未来你要选什么,做什么,不必顾虑那么多,这也是你哥哥离世之前的意思,只是迟了这些年才让你走上这条路。”
霍光情绪有些难言的低落,“我哥的意思是,要我别借卫家的光,也别顾虑卫家的恩怨吗?”
“子孟,既然你想做个纯臣,就出去看看吧,外面有很多有意义、很多彩的事情等着你去体会和了解,你不是还要做个与众不同的世家大族吗?那是你真正的担当和天地,不要被眼前的恩怨情义绊住了脚。”
卫子夫很自然的想起了董仲舒、汲黯、郑当时、阎奉···
这些人,总可以很轻易的抽离权力的纠缠,若霍光可以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不知为什么,霍光就是觉得这些话是卫子夫认真说给他听的,不是敷衍推脱之词,他心中一暖,忍不住问,“那臣还能来椒房殿请安么?”
卫子夫轻轻摇头,“霍光,刚刚公孙敬声说,卫霍是一家,这是从来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但这个霍家不是你,若未来你争到了一个新的霍家,要不要让卫霍一家,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不必问我。”
话已至此,霍光也觉得自己太磨叽了一些,但幸好结果是他自己想要的,又开心又自惭,还掺杂些淡淡的伤心。
“去吧!”话说开了,卫子夫倒比他还要干脆,“据儿一定在门口等你。”
???霍光转头望了望殿门口,又疑惑的望回卫子夫,他刚刚听错了吧?
卫子夫微微的笑,有些难以隐藏的骄傲,“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一定有话跟你说,等你们两个说完,再让他单独来见我。”
“臣告退。”霍光满腹惊疑的的出了殿,果然见金冠束发的一个男子,披着藏青色大氅,肩背笔直,立在廊下北风之中,雪粒风石卷起,岿然不动!
“太···太子?”说太子有些事执拗不肯解释,霍光自问,他这事也不全然坦荡,而且还闹得这么僵。太子会如何对自己,霍光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
对方闻声转头,如玉的面庞上,嘴角微翘,眸色清亮,少了几分与刘彻争执的坚定,竟有几分卫子夫端庄柔和的气质在里面。
“子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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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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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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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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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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