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法?就她现在这个炸毛样子,恐怕没人敢来,白白错过以退为进,诱敌深入的机会,“你这幅样子,可没人来找你麻烦,叶葵?”
“臣在。”
“回去叫一下言欢几位公主,就说皇后有急事找她们商量,我也在,让她们快点回来。”
“诺。”
看着叶葵快步而去,平阳公主回头望着那个微微眯起眼睛,成竹在胸准备借前朝契机查询对手深浅的皇后,面上眼里满满都是欣赏和骄傲,笑着说:“这样她们都知道‘与皇后不和的平阳公主’都离席与你商量此事了,陛下那边一定很棘手,是去求情,还是来逼你,就让我们来静等吧!言笑不在,我就来配合你这个“着急得都快晕过去”的皇后吧!”
一点就透,不愧是她自小看重培养长大的女子,如今跟陛下的默契和信任正是自己当年期待的样子。可是,平阳公主难免有些心里酸酸的,不仅卫青没有给她传话,陛下也没有,离开长安这么多年,真的错过了很多。
她不由得想,要是当初自己没走,要是回来的时候没有逼走月皎,要是当初自己…那陛下会不会也给自己递个消息呢?
卫子夫正在思考一会儿的应对之策,深思飘忽,脱口就是一句:“姐姐当然要配合我了。”
“……”
“……”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住了,自从月皎之事发生后,两个人的关系谈疏离都是客气,说对手也算算自谦,一口一个长公主、一个皇后,在少府上争得不可开胶,刚刚还在宴席上互相讽刺......
姐姐?大概是平阳公主离开长安之前,为了南宫公主去求她帮忙的时候,卫子夫喊过一次。那次她还不是皇后,却真心实意的把平阳公主当姐姐,偷偷的私下喊。
后来等平阳公主回来,她是名正言顺的弟媳,却,在清凉殿长跪之后,再没叫她过一声姐姐。
卫子夫别扭的移开眼神,她想,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不管多少年,即使自己不再介怀,她都觉得无法再像原来那般真诚、亲昵的面对平阳公主了,有些伤害不是时间可以治愈的。
平阳公主垂下眼睑,半天才低低的开口说:“李广夫人两年前去世了,当时你忙着照顾生病的据儿,应该没注意吧?这次来的应该是李敢的夫人,虽然说很多事情她明白是一回事,能做是另外一回事,但即使无关,皇后也莫动恻隐之心放过她,不然,未来怕是有第二个李敢,到时候伤谁可就说不准了。”
“…嗯。”
“…等言欢回来,你打算怎么交代,要直说吗?”
卫子夫摇摇头,说:“等陛下的结论再说吧,如果没有闹开,只是算为亲报仇,就没必要说李敢的其他意图了。刚刚陛下传来的消息是,清点猎物,稍后封赏,那就说明这个问题还没有到必须要明着打擂台的地步,我即使再生气,陛下和前朝安稳也是排在前面的。”
是啊,平阳公主怎能不了解她,卫子夫再生气,只要没把她逼到绝路,一向都是跟陛下相争,绝不自作主张私下相斗的,自己能与名正言顺掌少府的她争斗这么久,大多也是掐准了这一点,只是今日,会完全是个意外么?谁告诉的霍去病呢?
“匈奴未尽,就有很多人着急分派夺权了。”
“明摆着,有人觉得匈奴已了,再无立功晋升机会了,不说别的,单想想这几年流水般的侯爵封赏,谁不眼馋?”
“金子晃眼啊!”
两个人又忍不住对视一眼,无奈的笑出声,可还没等笑意到达眼底,又尴尬的错开眼。
怎么下意识又跟平阳公主这么亲昵地交谈呢?卫子夫轻锤了锤脑袋,想把乱七八糟的情绪都赶出去,把这些问题归咎于今天情况特殊,涉及去病的事情,反转、反转再反转,情形一下子从震惊杀人变成清查鼎湖未尽之事,实在变得有些太快了,她需要一个人互相商量着。
平阳公主试探着出口问:“月皎,最近怎么样了?”
卫子夫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偏头淡淡的看过去:“她是出去散心,不是出走,公主想知道,多的是办法,何必问我这么一个不常出未央宫的人呢?”
“……”
就这样,殿内彻底陷入了平静无波的沉寂。
之后,医官属的女医官来了。
但并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卫青没有叫过医官看病,医官属里只知道陛下叫走的是杜医官和几个重要的医官,还没出来。剩下的人,生怕杜医官几人被灭口,胆战心惊的都没有散去,所以与其说他们给卫子夫消息,不如说请卫子夫给他们个消息。
刘彻虽然手腕狠戾,却不滥杀,这点卫子夫还是能确认的。
但安抚医官几句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跟她们低语好久,连旁边的攸宁都没听到什么,总之医官走后,卫子夫的脸色甚是难看,连平阳公主都心有戚戚,闷头喝茶。
再之后,深居简出的卫君孺和言笑、卫不疑几个,陆续到来,看到卫子夫和平阳公主平静的坐着,俱是欲言又止的坐下...等着......
只是,李家,一直没人来,卫伉和霍光也一直不见踪影。
入夜,中途跑出去的公孙敬声又跑了回来,“皇后,南宫公主来了。”
话音未落,因着江校尉被卫子夫放假留在长安,门口的阿边和景福没有拦住人,南宫公主气势汹汹的领着许多宗亲和官员侯爵夫人进来,最旁边的,竟然还有早就回长安安顿李蔡身后事的李蔡夫人。
“皇后真是越发得宠生娇了,这么多年,后宫生了两个皇子的李八子没有什么存在感就算了,现在前朝之事,也要一手遮天么!”
她可真有手段折腾,卫子夫坐在高处,纹丝未动,若是放在鼎湖之前,自己也许还要慌上一会儿,可这次,南宫公主比李蔡那晚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前来逼宫,差远了!
自己倒要看看,南宫公主想干些什么?
还未及平阳公主插话缓和一下,南宫公主就指着卫子夫,毫不客气的训道:“卑贱之身忝居高位,只知柔和媚上,本宫一早就不喜欢你!无功无绩以色侍君,就该谦和退让为上,你却教唆陛下罔顾礼法回护你的外甥,致使世家子弟含冤而死!你今日就该脱簪请罪,看在你生了子女的份上,宗亲也许尚能为你说一番好话!”
李蔡夫人在旁边不安的拽了拽南宫公主,也没说过来就问责皇后啊?胆子也太大了,侄子媳妇已哭晕过去,自己只是来帮忙问一句,卫大司马都不追究了,为何霍大司马还要咄咄逼人,如今留下李家孤儿寡母,其心何忍?
但南宫公主也不是头一次这么说了,仗着卫子夫退让,越发得寸进尺。后面附和的有醉了的宗亲,有垂垂老者,还有好事的夫人,有些不常见的,跟刘彻什么关系,言笑都认不全。也有几个眼熟的夫人,如乐安侯的夫人,跟几人围在一起,到没有说卫子夫什么不好,只是啧啧感叹,孤儿寡母可怎么好,一时人声鼎沸。
平阳公主一向是跟南宫公主同阵营的,现在却不在一起,言笑也就无需忍耐顾忌了,开口讽刺道:“是啊!霍大司马干嘛射杀李敢呀!套上麻袋打一顿,打到死不就行了吗?”
卫不疑悄悄拽了拽卫长公主,表姐,咱能低调点吗?
岂料屋子一有了声音,言欢紧跟着也不客气:“想着也就是如今没出征,长安有人庇护,若是在军营里,刺杀主将,也是该当死罪吧!”
“就是!还敢伤我舅舅,我舅舅可是大司马!这个李敢胆子也太大了,二姐说的对!他就是罪有应得!”言乐在旁附和道。
“言乐。”公孙敬声不敢说那两位公主,但言乐在他面前姿态一向放得低,还是敢说话让她闭嘴的,“够乱的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没等言乐说什么,言欢一个眼神斜过去,公孙敬声和言乐都惺惺闭嘴了。
本来因为张衿的事情,南宫公主就对言笑心存不满,这下找到机会,更是不饶人,摆了长辈谱,“卫长公主,你就是这么带弟弟妹妹的,对长辈大呼小叫!你就不怕我在宗正面前告你一状!”
“弟弟妹妹?南宫公主,本宫的弟弟妹妹是大汉的公主和太子,怎么带,怎么教,轮得着你们在场的谁指手画脚?还有,告状?呵,从小到大,本公主就没在告状上输过,你告到宗亲那里,我就去告诉父皇!按照宗族规矩,到时候谁被罚,还不知道呢!”
言笑担心着霍去病和曹襄本就心情不好,卫子夫受辱,简直是踩到了她底线,说话越发不客气,“还有,南宫公主一个长辈,不好好在家招揽些入幕之宾,非要出来与女子为难,怎么,通吃啊,李蔡夫人不会与你有些什么关系吧?”
南宫公主气得火冒三丈,刚刚李敢尸首被抬出来的时候,李敢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卫伉和霍光却拦着自己不让上前,还说是陛下的意思。自己一犹豫,再就见不到李敢夫人了,还是回程路上恰好来告辞的李蔡夫人出来碰上了自己,她竟然说自己...跟李蔡夫人?
南宫公主上去就想打言笑,可南宫公主身后的人可没那么傻,机灵的上去抱她,言欢和言乐忙不迭的把言笑往回拉,“好好说话,怎么还动手呢!”
“她有好好说话吗?要不是宗正被叫走了,此刻对你用家法都不为过!”
“你还知道他被叫走了!你对我母后口出狂言,其罪当诛,咱们谁先挨打还不知道呢!”
卫不疑还趁乱钻进人群,踩了几个喝醉酒凑热闹的宗亲,一堆人抱脚跳起,哇哇乱叫,摔倒好几个,平阳公主没好气的把他拎了过去,藏在身后。
眼尖的萧家夫人看到了,正要叫,却被乐安侯夫人及时的拽走,“萧夫人,你不是跟她们熟悉么,快去扶一把李家女眷呀!唉呀呀呀,谁掐我?怎么都分不清人呢?我可有仙师庇佑!别倒我身上蹭福运啊!”
火也同样烧到李蔡夫人身上,让她立刻趁乱跳出来哭嚎道:“你!卫长公主你也太过分了,这说的什么话!我夫君新丧,你怎可如此污蔑人!我们李家如今是无依无靠了,都是孤儿寡母,未来可怎么活,你...还要绝了她们改嫁的路,让我等去死么?”
“新丧?”言笑随手抓过抱着自己腿的李蔡夫人,衣领几乎要被撕裂,也浑然不管,盯着她泪眼婆娑的面庞,狠道:“你有胆子就再给本公主重复一遍,戴罪之人,擅动阳陵寝地,要大张旗鼓的治什么丧?!在场的谁去了?站出来让本公主看看!”
这下,萧夫人也松手了.......
“没有没有。”乐安侯夫人那堆人都纷纷后退,小声嘀咕道,就是去了也不敢承认啊。
“......”李蔡夫人这下不敢说话了,自己都准备带夫君尸首回老家了,但是李敢要求自己关起门来走完丧仪再上路,长安那么多御史,看无人多说,自己也心存侥幸,岂料此刻就顺嘴说出来了。
自杀的罪臣,哪里敢谈大张旗鼓的治丧呢?
场面终于难得的静默,一直没说话的卫子夫起身了,众人都聚焦过去。乌发如瀑,虚藏着飞花金钗,眉如远山淡影,一双秋瞳似水柔美,此刻却蒙上一层薄霜,嘴角再无和煦平易的笑容,紧紧绷直,皇后日常散发出的温柔和良善再也不见,反而隐隐有种冷萃的杀伐之气。
有几个酒醒的宗亲,甚至暗自寻思,若能长成皇后这样的以色侍君,这辈子也真是值了,要容貌有容貌,要气质有气质,笑怒随心,生动鲜活,陛下也是好福气啊!不知道自己女儿能不能长成这样嫁给太子?再来个霸天下.......
卫子夫从没有故意威压众人,只是现在事情烦杂,她不愿意再做表面功夫,怎么想就怎么表现了。她没想到南宫公主把这些年对自己的真实想法竟然在今天都说了出来,那自己怎能不回敬几句,缓步而下,一步一问:“致使世家子弟含冤而死?含什么冤?公主查过了?还是御史定罪了!南宫公主可要有真凭实据,还有,我何时干预朝政和宗亲礼法了?我便是干预了,有何越界之处?”
“你倒是规行矩步,那情义道德呢!”南宫公主推开身边人,大声道:“上云,郎中令触鹿而死!可他分明是你外甥射杀的,你就敢说他如此做,没有你的授意?!”
卫子夫:“哼!授意?论尊敬之心,李敢在本宫面前也是一次礼数未缺,南宫公主却咄咄逼人,若有私心,我应早该要你死!”
南宫公主:“你敢?”
旁边细细嗦嗦的声音不断响起,“皇后怎么能这么说?”
“是啊是啊,虽然过分了些,但毕竟是急怒攻心啊!”
“训两句就算了,怎么还要南宫公主死呢?”
“哎呀,皇后也是吓唬人,她一向仁善,哪里真的计较过。”
卫子夫继续迈下一步,冷脸扫视众人,这群无知墙头草,平时都恭恭敬敬的,现在却有点热闹就来凑,教化他们是真的需要些耐心!
“无功无绩以色侍君,是说本宫这么多年容颜未退,才独宠至今,那只要容颜不退,我又有何不敢?”
“卫子夫,你别强词夺理,若没有手段,你怎么让张坐帮你,小衿被你们送走,他再没把柄在你手上,这次郎中令的事情还没出决断,就第一时间散了我的宴席!你作何解释?”
“南宫公主!你又有何功绩敢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直呼姓名!就因为我出身不好?真是笑话!我手下官员、詹事何止千人,难道就因为你跟他和离,我就不能用他?皇后玺绥在手,我用得着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拉拢他?多的是人效忠未央椒房,不少张坐一个,也不多他一个!你真是肤浅!!”
“肤浅?你说我肤浅?”
“妄你端坐大汉公主之位,若你如此匡扶社稷,得错过多少豪杰良臣?怎配一国公主之名!”卫子夫脸色越发难看,恨意顿生!
有多少微末有志之士,被打压起不来,无处求学,无人提携教导,苦苦挣扎为国出力改变命运,偏偏上面却压着一群酒囊饭袋,讥讽她们命该如蝼蚁一般!何其不公?!
刘彻这么多年,在求才和育才上,费了多少心力,又怕上面的酒囊饭袋过于不平,故意出绊子,还要想办法退让,让她们以为得了大便宜,就此安抚她们。
真是够了!!
南宫公主犹自得意,“我当不当得了公主,从我降生,你就管不上!陛下可是我弟弟!”
“南宫公主,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现在自己出去,就是本宫最后一次退让!”卫子夫强忍愤恨,怒道:“郎中令的死因,既然陛下已有决断,你们再不走,等陛下来了,你的多言就是忤逆上谕了,就算你顶得住,其他人顶得住么?你就这么害她们?”
“公主!”后面的人酒醒也差不多了,甚至还有胆小的往后看去,很快就溜了,“臣还有事,臣告退!”
还有几个不想走的,站在南宫公主身后,平阳公主在卫子夫准备动手的前一秒,电光火石的闪过“清点猎物,稍后封赏。”,原来一开始就要准备说这是意外么?伸手拨了拨桌上的灯花,骤然亮得更高,吸引了注目,这才语意寒凉出口,“都说上云,郎中令触鹿而死,本宫看,此次围猎负责官员也应受罚,都放进来些什么东西?竟然让一个将军出了意外,南宫,陛下都这么说了,你看呢?你身后哪位是涉事人等啊?”
嘶……众人具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平阳公主这是要摁死了这是场意外了。
其实哪是平阳公主摁死了?多年姐弟,别说今天死了个关内侯头衔的郎中令,当年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圣上只要稍微露点意思,丞相、卫尉的升迁和赏罚,她都知道该怎么配合,转头冲卫子夫暗示道:“皇后别太过仁慈了,不罚?怎么能警示众人用心办差啊?”
卫子夫没有说话,不是她又心软,只是对这事不平的,又岂止是愚昧的李家和糊涂宗亲,不解决根本问题,拿他们发泄又能震慑多久呢?
“姨母!”匆匆赶到的曹襄在后面出声,恭敬上前扶住南宫公主,“姨母喝醉了,今日事情太多,恐有漏网的猛兽闯进来,臣送南宫公主回去吧!”
眼神扫过言笑和平阳公主,还好她们两个都在卫子夫那边,不然场面真是不好收拾。言笑张嘴欲问霍去病的情况,曹襄及时给了她个安定的眼神,这才继续乖乖扶住卫子夫,准备一会儿打探。
众人都准备熙熙攘攘散了,李蔡夫人却急行几步返回去磕在卫子夫脚下,“皇后!皇后你饶了我家侄媳妇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们得寸进尺目光短浅了!本想着皇后乍闻消息,一时慌了手脚,我们可以讨些歉疚和怜悯....毕竟...毕竟郎中令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您外甥杀了呀!我们武将家,如此被人射于马下,传出去如何做人?”
“所以...你就来逼我?趁着我担心孩子的间隙,来逼我,逼我替他偿还他本没有的错?”卫子夫冷漠的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李蔡夫人,自己私下再不甘心,再生气,也是怜悯过她们的,也是一直怜悯的!!不然真的做些什么,陛下说不出的毛病的手段也是多了,她能受得起么?
“皇后,臣妇知错了,你一向仁慈和善!求你高抬贵手!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以为皇后什么都不懂,会认为都是郎中令的错!”李蔡夫人抱着她的大腿,不断哭求,言欢和卫不疑几次上前去拽,都没拖开。
最后言笑喊人拽开之后,李蔡夫人依旧喊道:“皇后!!皇后你温柔贤淑,宽宏大度,连韩安国遗孀子弟都照拂,就可怜一下左右为难的六郡家眷吧!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凄厉惨哭的声音被堵,渐不再闻,卫君孺担心的上前,想去查看她的腿,“子夫,刚刚没伤到你吧?”
“都回吧!”卫子夫努力了半天也没扯出来个笑脸,只拽着卫君孺道:“姐,你身体不好,好好养着别担心,也先别传信回去告诉二姐。”
卫君孺点头,“我知道。”
众人虽然担心,却也不好说什么,三三两两的撤走了,南宫公主也被曹襄一路‘请’了回去。
这边言笑本想送平阳公主先回去的,但路上平阳公主就很快打发神思不安的言笑走了,“找襄儿去吧!魂都飞了,我这里没事的。”
于是言笑飞也似的往南宫公主处走,等到曹襄出来,才紧着打发侍从回去,只剩两个人牵着手缓步而行。这一天…真是够惊心动魄的!
卫长公主往曹襄怀里缩了缩,宽厚温润的胸膛让她靠得稳稳的,他能出来,说明去病哥哥已经没事了,顿时觉得安心不少,整个人都放松了斜斜的把头压在他肩上,微微眯了眯眼休息好久才声音低沉的说道,“即使说鹿触之,也瞒不住了吧?”
曹襄微微一笑,“现在我觉得,瞒不住也没什么要紧的,去病出手合情合理,而且现场还有卫伉和太子,他们三个也有默契的。”
“所以你独自回来,他们还在父皇面前......父皇就看不出什么嘛?”
“看得出,但是陛下应该是高兴居多吧,一个郎中令算什么,能锻炼太子,多少代价都不为过。况且,卫伉已经跪下请罪了,为父报仇本是他应该做的,却被去病抢先,不孝至极,若去病治罪,他无颜存活愿以命相偿...”曹襄的放低了声音,语调缓慢:“怎么说呢?最后一个个比着尽孝心,真情实感,我都差点落泪。”
卫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现在还是没有出来…”
“你多虑了。”曹襄把她揽得更紧,“你以为母亲让你过来,就是全你陪我的心愿?她恐怕跑过去等着了。”
“嗯嗯…”卫长公主像小猫一样在他肩头蹭了蹭,心中大安,如今方觉得,即使有了身份,实力也很重要,这实力就像是一杆秤,哪怕不压什么,沉沉的摆在那就莫名的让人心安。
未化的雪被宫人扫起来,堆在一旁,路上的砖浑厚温润,一双锦靴,一双绣履并排踩在上面,两个人牵着的手紧紧握着,远远看去真是羡煞旁人。
也走出好远了,曹襄怕她着凉,搂着她就准备往回走了。从战场回来,他虽然没得什么封赏,可是对上单于的惨烈战役却更让他珍惜如今平和安稳的日子,娇妻在怀,要是再领着个小的就好了。此次狩猎也是想多带她散心,尤其是他甚为努力,估计很快就有个咿咿呀呀的小的了。
“不对...你说母亲过去了?你....有没有觉得母亲跟舅舅,哪里不太对?难道母亲知道舅舅受伤?”言笑凉凉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带起的哈气像是边塞山上的云雾,带着些许灵气,盈盈绕在他的眼前。
都说儿子随母亲,曹襄想,看来他未来的儿子一定冰雪聪明,“看出来了?”
“嗯,李敢伤我舅舅,这是结果,不是本意,以我舅舅的本事,若是他一开始带着伤人之心,舅舅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卫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只有他报了杀意去的,才可能让我舅舅受伤。所以单他一个新起来的关内侯怎么敢动手…除非有动手不可的理由,那只能是鼎湖了,单纯为父报仇,为什么大军回来的时候不动手?”
曹襄顺嘴接过来,“所以,母亲应该是去准备给陛下补个前因后果的,这事,谁说都不合适,母亲去正好。”
卫长公主言语带了讥讽,“李敢他死不足惜,真是便宜他了!就怕有心之人像南宫公主那样,认为是我舅舅指使哥哥做的,那怎么办啊?”
“倒也未必,你想复杂了,从大司马到去病门下的人,明白都知道他们关系如何,不明白的也无关紧要,放上一马也可。”曹襄语调一直不徐不疾,却总带着几分轻快,他一向通透明达,事情解决了就不再挂心咀嚼,既然霍去病和卫青都咬死了,李敢是因为李广自杀不忿,默契的把朝堂政事摘出去,自己也没必要再把任安和田仁的事情说出来。
但此事,日后若是翻出来,一层是合乎律法的为亲复仇,下面是尊霍抑卫破裂,很难翻到六郡望族李家自作自受,消散朝堂,也算彻底全了他们俩为了朝政安稳,让陛下不为难的目的吧!
河西之战后,陛下曾夸去病说,可谓能舍服知成而止矣。功成而知止,可惜了,甚少有人能参透,其实意气飞扬的霍大司马,在军事和政务上,天生便跟卫青有如出一辙的分寸......
陛下正当盛年,对于自己的偏好总是表现得很飘忽,仿佛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好像随时都可以抛弃任何东西。比如这神君,一直泡在寿宫,却没怎么耽误落下的盐铁官营和币制改革,连张骞出使都准备妥当。
所以,想往上爬的人,只需要各展其长就可以了,总会有机会的,别着急......
“哎?那是?”卫长公主本想接着说点什么,眼风扫过前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拍了拍他,曹襄才收回飘走的思绪,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前看去。
“那是言思?”卫长公主惊讶道,“言思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
还没等曹襄反应过来,卫长公主就扬声喊她过来了,岂料吓了言思一跳,貌似在原地定了定神,站了一会才往这边来,曹襄眯了眯眼,刚刚?言思公主身后是不是晃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跟言思一起的吗?如果他没看错,品阶不低,这个时候,如果是去病或者卫大司马身边人,怎么不大大方方的上前来问安?
“姐姐,姐夫?”言思一脸天真的走上来问安,看着他们两个牵着的手,揶揄道,“哦~~~是出来散步说悄悄话的吧~~~”卫长公主脸上一红,撇了她一眼,佯作正经道,“你怎么还在外面,不回去?”
“我…我心里害怕嘛…想去打听一下,你们不是也等?”言思目光闪烁的回答道。
卫长公主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性格内向很少出头去做些什么,却是最细心不过,刚刚场面混乱都没顾上她,现在只觉得心疼,把自己披风给了她,细细叮嘱她的贴身侍女好好把她送回去。
“言思公主,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啊?”琇書蛧
言思冷不防的被曹襄出言问住,“没!没…没谁啊?啊?我后面有人吗?姐夫你别吓我,这么晚了能有谁?”
卫长公主回头看了看,又疑惑的看着曹襄,曹襄暖暖一笑,略带歉意,“没有,许是我看错了,别放在心上,回去吧!”
看着言思走远,曹襄眼底划过一丝犹疑,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重新给言笑披上自己的披风,往前面去等还未出来的霍去病等人。
私下训了这么久,也够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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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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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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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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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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