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事干嘛要喊呢?
那就报个好事也行了,别天天,喊她的时候,就是坏事,出事了。
自己都有点怕她们喊自己了。
卫子夫捏了捏眉心,勉强提了精神,冲进屋气喘吁吁的景福道:“只要不是几个公主和太子生病,哪里有什么事值得急成这样,喘口气慢慢说,说清楚。”
景福缓了口气,飞快道:“陛下传旨,令骠骑将军出代郡,大将军出定襄,大行李息主动请缨,已经动身去传旨了。”
卫子夫脑子就算再睡得不清醒,两个人出去的方向还是记得的,拿起扇子呼呼的扇着,挑眉道:“改道了??互换?”
“对!”景福接过瑕心送来的水,匆匆咽下,又急道:“奴婢是碰到了李家二公子,九译令李驰本来是要跟您请安说言乐公主的事情的,可小黄门来说了两句,他匆匆忙忙就往宫外跑,奴婢一打听才知道的。”
李驰?九译令...这事关九译令和典属国什么事呢?
其实换道没有什么,自从匈奴那边重用赵信,就越来越难应付,战前、战中、战后每一步准备都要慎之又慎,谁知道会不会是为了迷惑匈奴,他们三个早就定下了故意临时换道策略呢!
只是李息亲去传令...
这李息和李驰两父子一着急,倒是让卫子夫担心起来,不像是早就定好的,不会...真的是边境或者卫青、霍去病临时有什么问题吧?
“李驰想说言乐什么事?”
哈?景福和瑕心都做好了等卫子夫一吩咐就往外去的准备,等了半天,却等到一句不相干的,对视一眼,愣在原地。
卫子夫却自顾自下了塌,“瑕心,去给我倒杯水!”
“啊?哦...”
“景福你发什么愣,李驰想说言乐什么事情啊?”
“奴婢...奴婢...没问.......”
“没问?没问,你这么惊慌失措的干嘛?”卫子夫像是完全把卫青和霍去病异道这事搁下了,只笑吟吟的关注言乐的事情,“你去把攸宁给我叫过来,这元睿自从嫁人生了孩子,是对后宫这群皇子公主越来越宠了,不管犯了什么被罚的事情,都敢瞒我,让攸宁去给我套套话,看这孩子又闹什么呢!”
说起言乐来,卫子夫也是滔滔不绝的唠叨,这孩子自从开了窍,对喜欢的人,那是怎么做都可以,前段时间竟然还敢把朝政大事当儿戏,气得自己罚得她好几天都没下床,要不是刘彻顺嘴问了一句她的近况,自己才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小丫头。
就这样说了好几次,叛逆期的孩子是一点都没听下去,时不时弄得大姐也很尴尬,敬声不喜欢,当娘的强迫人家也不会幸福的,再说,姐夫公孙贺身体很好,看起来就是可以陪大姐白头到老的,一时半会儿南奅侯的爵位还落不到他身上,刘彻才不会同意言乐嫁给一个无爵位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被迫把功劳让给公孙敬声,这样的事李驰都没有来告状过,这次却主动来......
相比卫青和霍去病两人换道,自己还是更担心这个。
“快去啊!问问什么情况。”
“可是,皇后...”
瑕心赶紧拉住景福,顺势送了人出去,“皇后让你去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吧!有些事情也许不该我们知道。”
“你是说这事皇后预先知道?”
瑕心摇摇头,没再解释,催着景福去找攸宁。回头看了看坐在桌案前,提笔正发呆的卫子夫,不由感叹,预先知道不是很像,故意冷着卫大将军倒是很像。
可她要真是那么狠心的皇后,后宫连着生了两个皇子的李八子,和贪墨的少府官员们,还有活路吗?
日头渐渐下去,景福一直没回来,瑕心就这么静静陪着,一会儿换茶,一会儿磨墨,一会儿掌灯一直到卫子夫觉得腹中空空才恍然抬头。
“都这么晚了?”
瑕心揉揉有些酸麻的腿,直起身来道:“是,皇后饿了吧?先吃点糕点垫垫,晚膳马上就送来。”
卫子夫摇头,后仰靠在凭几上轻轻伸了个懒腰,闭眼道:“景福还没回来?”
“还没,要不要差人去问问?”
外面刚刚擦黑,只有一颗亮闪闪的星星挂在上面,显得孤寂又闪烁。卫子夫静默休息半响,都没有听到瑕心再问,这孩子就是如此安静,知道你听到了,绝不会多说第二遍,跟她那个爱自作主张,做完了才出声的师傅截然相反。
不知过了多久,卫子夫睁眼望向桌角的宫灯,忽的涌上来很多疲惫和悲伤,自己这是作甚么呢?为什么做了皇后,就自动学会了把宽容留给天下人,却对亲人...越发计较......对弟弟和姐姐们,要求也多,约束也多。
若是袖手旁观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自己也不会如此耿耿于怀,说不定过了两三个月都忘记了。
青儿......
“皇后,先用膳吧!”
卫子夫看着满桌的饭菜却没什么胃口,“让其他人分着吃了吧,我们去迎迎景福,这丫头肯定是玩疯了才这么晚都不知道回家。”
瑕心一听,脸上也漾出个笑容来,蹦蹦跳跳出去喊其他人来把饭菜分了,然后喊了几人跟着卫子夫一起往长乐宫走,“皇后就算再忙,每日也要出来走动走动,这可是冠军侯和冠军侯夫人次次都跟奴婢叮嘱的,听说战场上军令如山,奴婢可真的怕完不成任务被侯爷和侯爷夫人惩罚呢!”www.xiumb.com
“皇后,小贡禹马上要回去啦,之前听说冠军侯夫人想给霍光公子找个书伴,不拘在长安还是在野,您觉得小贡禹怎么样呀!”
“皇后...听说......听您弟妹说,长平侯夫人回乡探亲啦,侯府的事情都是她在管......”
“.......”
卫子夫:“瑕心,你想说什么怕我不高兴的,就说吧!”
这些消息都是好久的了,难为被她翻出来当作新鲜事说。
瑕心不安的捏了捏宫灯角,低头小声道:“刚刚......其实计蕊姐姐让阿边来递过消息了,说平阳公主也知道了,并无反应。”
“她倒是坐得住!”裹挟着憋了一晚上怒气的话一出口,卫子夫就有些后悔,这是何必呢?
本也没想认她当弟妹,人家怎么对卫青都是凭人家愿意,若是自己平白拿这样的要求压人就很无理。就算是两人争锋,自己也没必要这么使下作的手段。
“罢了,是我关心则乱。”卫子夫掐了掐自己,强压下心绪,跟瑟缩的瑕心叹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计蕊无非是想安我的心,告诉那边没事,换道之事我也不必过于担忧。是我今天说她一句不必过分关注,让你记在心里了吧?”
瑕心这才抬头,又轻又快的道:“嗯,奴婢希望日子最好太太平平的,谁跟谁都不要吵架。每次一吵架,奴婢就觉得一切已经走到了尽头,是无可挽回的,所以...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还能...互相理睬。”
卫子夫悠悠叹了一声,看到了吧,有时候不是她想温柔得体,情绪稳定,而是看着手下这些人,上面一点动静,他们就可以自行扩大,战战兢兢的办差实在可怜。
别说是瑕心了,就算是大大咧咧的元睿,也是要经常揣摩她的意图,下次绝不再犯的。尤其是卫子夫看到刘彻手下那群人,除了待得比较久的,新去的黄门和宫女,哪个不是恨不得晚上都睁着一只眼睛办差。
她也是自小苦过来的,倒不是有多大的志向或者野心,要后宫多么多么繁荣,多么多么和睦,可在未央宫里,不管谁,起码不用日日担心性命和安稳,也是自己要做到的。
只是紧了,气氛压抑,松了,就有人放肆,这尺度还真不好掌握。
卫子夫顿足,回头牵起她微凉的手,絮絮道:“瑕心,未央宫很大,活得潇洒些也没有墙挡到你的。”
“我看皇后身前就有很多墙...我跟皇后一路......”
卫子夫一愣,内心隐隐震动,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一团黑影子冲了过来,瑕心跟众人都上前去挡,那人却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喊道:“母后...”
“小乐?这是怎么了?”
众人这才纷纷让开,言乐鬓发散乱的扑进卫子夫怀里,后面才哗啦啦的跟过来元睿、攸宁和景福,都是一副气喘吁吁又担忧的样子。
“皇后万安。”
“皇后长乐无极。”
稀稀拉拉的,也听不出什么真诚祝福的意思。
“都免了。”卫子夫被言乐抱得死紧,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只好先把言乐乱了的头发捋顺,低头才看见个委屈又惊慌的脸来,示意众人退开,才柔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啦?谁惹我家小乐啦?看给我们跑的,都不漂亮了。”
“母后,李驰找你说什么了?”
“我还没见到他,怎么了?”
“那...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好不好?”
这......卫子夫强忍着想把孩子暴揍一顿的冲动,孩子这种东西真是最不稳定的东西了,她现在真的不敢轻视言乐的胆子,这话真不好答应。
“母后...母后!“言乐急得直跺脚。
“好好好,我都不信。”卫子夫赶紧先安抚眼前这个,“我不信,可是人家还什么都没跟我说呢!我不信,万一惹恼了人家,告到你父皇那里去,他现在正烦,可没有我的好脾气,后果你自己想哦!”
“那...”言乐要急哭了,言欢去冠军侯府看霍嬗了,根本没人帮她怎么办?
“这样吧,他现在已经出宫了,宫门也锁了,明天午后我才有时间,你若是早早能找他处理好,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你处理不好,皇后也不能拦着九译令做事啊。”
“真的?”
“真的。”卫子夫点点头,招手喊元睿过来,“不许再让公主这么跑了,她不是小孩子了,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你若再惯着她,连个侍卫都不敢喊,我第一个罚你!”
元睿:“奴婢记住了。”
言乐也瑟瑟拽住了元睿,她可别再连累人了。
等言乐走了,景福和攸宁这才上前来,小声道:“皇后,事关昆明池,言笑公主也在其中,还是回去再议吧。”
卫子夫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看看她这日子过的!!
瑕心上来扶她:“皇后,回去吧!”
卫子夫很恨的咬牙:“不,去清凉殿!”
“.......”
等众人浩浩荡荡去了清凉殿,卫子夫却不打算进去了。
最后卫子夫只扶了瑕心一个人在门外站了许久,里面烛光通明,熏香袅袅,竹简沙沙,心里瞬间安定不少。
不一会儿,孔立溜出来说:“皇后,陛下有事在忙,今晚可能没有时间了。”
“要熬夜吗?”
“怕是不止今晚。”
嗯,卫子夫这才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个极其满意的微笑,冲孔立和蔼的点点头,转身精神抖擞的走了!
孔立:“......”皇后都没带夜宵来嘛?又没口福了。
而卫子夫......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来看一眼才觉得心里舒服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刘彻比自己还忙,卫子夫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爽!她就知道自己不是最惨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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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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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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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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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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