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道理讲给不知道几岁的孩子听,真说不出是通透还是残忍,他父亲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张坐继续问道:“那第二封呢?”
“没有了。”卫步奇怪的看向张坐,一本正经道:“看了第一封要毁掉第二封的,岳父怎么会问我第二封的内容?我不知道。”
“若是卫广肯定就听话了,可是你?”张坐摇摇头,看透了他的样子,笑道:“不打开看完才反常!快说!”
姜还真是老的辣啊!卫步无奈道:“好吧,第二封信说,他生前对几个哥哥姐姐视如己出,虽然是真心疼爱几个孩子,但是也另有用意,人情债,是世上唯一可再三讨要的,可如果要把这个期限拉长,就要把歉疚之情叠加上去,他送走我们就是想让兄姐心怀歉疚之情,时间越长,歉疚就可以把这债铭记得越清晰,越宏大,可要的东西就会越多。人心就是这样的,这是世上最普通也最残忍的交换。他要我们牢记一辈子!”
张坐不仅感叹道:“好算计啊!”
“他说其实我们若是当初留下,哥哥姐姐也没有长大,小孩子不懂事,家中又拮据,一起长大说不定还会觉得我们负累,最后不一定真的跟他们关系好,反而消磨了父亲之前留下的恩情。倒不如送走我们两个,不止给家中减负,还要让他们加倍歉疚,让他们觉得我父亲在临终之前都在对他们好,为他们打算,将来有所成就肯定把我们接回来加倍疼爱。
所以信中还说,如果我们三年都没有跟他们培养出亲情来,就是有缘无份了,命中注定跟他们性格实在合不来,表面上就多做些让他们心怀歉疚的事情,然后等二十年相聚祭奠之时干脆的要一笔钱远走天涯!大丈夫何处不可安家立命,不必心怀忐忑的寄人篱下,不过就算失败也没有关系,踩着祭日回卫家就是,只要历数他往日抚养之恩,哭一哭,卫家姐弟一定会重新接纳我们。”
这...张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能圆话道:“虽然说是算无遗策,但若不是真心对待几个孩子,哪里会看出他们的心性,又怎么会下此布局呢?”
“算无遗策?”卫步笑笑,“这两封还不算豪无遗漏,当我长大之后回去问过堂叔,万一三姐和二哥没有这番成就怎么办?他说,他那里还有其他的遗书,若是在我十五岁后卫家依旧无所作为,他会按照信中交代继续抚养我们,但是卫家把我们接回去之后,他就把剩下的都烧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后父亲都有哪些安排。”
为了两个孩子,称得上呕心沥血了,张坐暗暗心惊这人的好算计,这才明白卫子夫一个孝字,是怎么来的,真是可怜,自己都有可能要失宠了还惦记着要照顾两个弟弟,他转头看向卫步,问道:“那你如今怎么想?”
“如今?我父亲说非整二十年不可祭祀,上次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怀念和高兴,我想我父亲一定曾经掏心掏肺的对待过几个哥哥姐姐,而我如今视兄姐为家人,剩下的,不管书信写什么都不重要了。”
张坐看他神态真诚不似作伪,这才点点头,真的难以想象卫老夫人年轻时候到底有多大的魅力,除了第二个丈夫有点问题,其他两个都不是简单人物,生的儿子女儿都个顶个的漂亮能干,可惜他都没有见过,不过应该比王太后的母亲也不差吧?
卫步见那边张衿在朝他招手,行礼告辞道:“岳父,我们就告辞了。”
“阿步,”张坐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道:“皇后昏迷之前,曾经说幸好你安全,她才能仅剩一个孝字。你,路上也要小心。”
三姐还是这样,卫步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走,平白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他本性潇洒不愿立功做官,在长安跟各家打交道实在是隔行如隔山,帮不上半点忙,只希望自己走之后,她能少些负担。
“多谢岳父传话,下次我们回来会加倍小心的,只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二哥不会这么对三姐的,但我跟他们经历得太少,虽然有感情,但无从劝起,还希望岳父在长安多多帮忙。”
“嗯,我心中有数,你照顾好小衿,一路顺风!”
“告辞!”
十五天后
上曰:“骠骑将军逾居延,遂过小月氏,攻祁连山,得酋涂王,以众降者二千五百人,斩首虏三万二百级,获五王,五王母,单于阏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师大率减什三,益封去病五千户。
赐校尉从至小月氏爵左庶长。鹰击司马破奴再从骠骑将军斩遬濮王,捕稽沮王,千骑将得王、王母各一人,王子以下四十一人,捕虏三千三百三十人,前行捕虏千四百人,以千五百户封破奴为从骠侯。校尉句王高不识,从骠骑将军捕呼于屠王王子以下十一人,捕虏千七百六十八人,以千一百户封不识为宜冠侯。校尉仆多有功,封为煇渠侯。”
前朝热闹极了,大宴小宴不断,连往常一清算账目就没有好脸色的颜大司农都走路带风,卫子夫自然陪着刘彻出席了该出席的场合,该笑就笑,该说就说,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可椒房殿却依旧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有攸宁和计蕊压着,大家说话还是小心翼翼的。
霍去病忙得脚不沾地,不是被刘彻经常叫过去陪着,就是被平辈的兄弟姐妹缠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不对的地方。当然有卫青的嘱咐,更没人敢主动告诉他平阳公主的事情,至于其他人,只是听说这件事,有令人瞠目结舌的军报传得沸沸扬扬,再也想不起这件事,更不会主动跟霍去病提起,一切就这么默契又诡异的保持着和谐。
第五天,卫子夫又是一夜难眠,越是不想去想所有的一切,晚上静下来就越清醒,脑子就控制不住的去想,想自己,想每一个人,想每一件事,想如果,想当初,想回忆。然后睁眼看见清晰的世界,所有美好的侥幸都瞬间被揉碎在光亮下,散成粉末,散成尘埃,散成清凉殿前那深入心肺的香气,带着如灰烬般明明灭灭的火光,回落在她身侧,无处不沾。
椒房殿晨曦刚透,洒扫也才刚刚退下,卫子夫正在倚在门口,数着时辰等太阳升到檐角,人声响动渐渐起来些就回去睡觉。霍去病却在这时,带了一身的露水闯了进来,这下倒是免了通报,喘着粗气直接跪在了卫子夫脚下。
卫子夫拽了几下没拽起来,身上又实在没有了力气,转头去求助这些天晚上都雷打不动值班的江统领,他上前刚拉了几下,就瞄到他身后跟着跪下的那个小孩,突然就哑声了,后退站好没再拉冠军侯起来。
这是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吧?卫子夫现在也没有力气去追究了,只道:“若是你觉得跪着心里舒服些,就跪一会儿吧!”
差不多两刻钟,卫子夫转身刚准备进去睡觉,霍去病却开口了,却似带了微微的哭腔,双肩微微抖动,“吴渊战死了!”
吴渊...吴渊战死了?怎么都没有人跟她说呢?
也对,战损是正常的,大家都在庆功,怎么会来特意告诉她一个侯爷亲兵的死讯呢?回来已经五天了,她才知道......卫子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别难过,说不怪你,说这是正常的吗?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抚慰另一个人的伤痛了。
“我知道了,你回吧。”
“姨母!”霍去病叫住她,“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不止他,还有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战损,说出来是数字,看起来毫不起眼,没人提起,可实际上都是活生生的人!人命啊!你知不知道是人命堆积出来的血流成河,是血肉之躯绞缠出来的胜利,他们没有回来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能不能骂我几句?”
他头一次独自带兵出去这么久,所有的成功失败都是一个人担,沉重可以重到什么地步,到了今天霍去病才算是真正了解。之前他带着八百骑兵战损不过几人,事后也不是他整兵清点,只体会了什么叫威风八面,巧妙避开了沙场残忍嗜血。
而这一次,无大将军,无裨将,无援手,他独自一人为将!
苍茫连雪山,豪迈激昂,兵刃落血海,冰冷滚烫,两重温度,天上人间,他带领上万骑兵于生息缝隙中杀出一条路,既迎接胜利的喜悦,也迎接赫赫战功下的沉痛和凛洌。
没了吴渊,幸好有赵破奴还算了解情况,联手卫青派过来的雷被没有让他经手战损的抚恤,但是他怎么可能忽略呢?那悲怆的哭嚎声...即使被宴席的金戈铮鸣压下去,依然直穿耳背!
五天了,没有人说他一句不是,没有人埋怨过他半个字,没有人跟他分析过利弊得失,只有夸耀,只有褒奖,只有赞不绝口!可他在心里自责得很,外面越是铺张华丽繁花似锦,他这心里越是荒凉悲痛,这五天的狂欢,就像是一场梦,醉酒醒来他突然就觉得空落落的,哪里都不想去,就想来听卫子夫骂上他几句。本来是想找曹襄赛马的,可他跟言笑冷战,半个字都不说,只让他少来烦卫子夫就闭门谢客,但他实在找不到可以骂他、打他一顿的人了。
可卫子夫也是同样的精疲力竭,骂一顿?都在夸他,他却来自己这里找骂,被刘彻和卫青知道了不埋怨她才怪呢!她已经是孤家寡人,真的不想再多听他们数落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去病,我困了,非要在我睡前跟我说这些吗?”
“......”霍去病没说话,也没动,就直挺挺的跪着。大白天的,姨母一向起卧规律,什么睡觉,分明就是堵他的话,反正他已经带着霍光拜访了很多家,碰了很多软钉子,也不在乎这堵一嘴了。
这天,恰巧不是什么艳阳天,太阳没有升起来,倒是阴雨连绵,雷声阵阵。
卫子夫睡不着,就在床上直挺挺的睁眼躺着,吴渊死了,战死疆场,就地入土,无碑无坟,她连去碑前敬一碗酒,道谢他护着霍去病的机会都没有。那个永远陪着霍去病跑进跑出,从小到大,跟得紧紧的又稳重贴心的人,没了......
不止他没了,这次又有多少的好男儿随军埋骨他乡,蓝天为墓,白云为碑,尸山血海中又有哪些白骨听得到长安月下远远祭奠过去的思念歌声......
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可惜郦苍不在......可惜她也没有力气歌唱一曲了......也许是这样的情绪本就容易浸入心神,也许她最近脆弱又敏感,霍去病的悲恸,哪怕只是一句话,就轻易的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门外的霍去病没动,后面的霍光也不敢动,对他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无措的,兄长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姿容俊逸,看呆了所有人,等他回来少言寡语沉稳苍粹,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却依旧看呆了所有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兄长会带他回来,但是他知道这是与众不同的世界!或许,他也可以像兄长一般,再归去,就是脱胎换骨!
半个时辰过去了,卫子夫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大半天,她终究是做不到像刘彻那样的狠心,霍去病可跪着呢,万一生病可怎么好?
霍去病再收回回忆的时候,只见姨母已经站在了雨中,无奈又宠溺的叹息道:“不折腾点事,你就不像个将军是吧?”
“姨母...”霍去病一脸茫然的抬头。
“打仗打习惯了是吧?不达目的不罢休是吧?就知道挑不忍心的下手是吧?把敌人都摸透了才下手对吧?!他们都是夸你的好人,就我一个是坏人,是吧?你!”卫子夫的眼泪混着雨水磅礴而下,他委屈,想来挨一顿训就舒服了,自己的委屈呢?根本无人在意,越喊越激动,“真是给你天大的胆子了,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是不是...呜呜呜...”
“姨母!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你...你打我一顿好不好?”霍去病‘噌’的一下站起来,把卫子夫拽到檐下,急道:“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王夫人,我帮你出头!我...我是侯爷,我比上舅舅也不差,你说是谁?我去揍他!”
景福和瑕心接触到霍去病望过来的目光,都迅速的躲闪开来,连伞都不敢送了,刚刚王夫人身边的张欣过来请皇后,说王夫人有急事想要她立刻过去,也不顾及着大雨,就要往里冲,最后被霍去病喝退,想来他应该是误会了。
卫子夫推开他,一个人扶着门框痛痛快快的哭,雷声大,雨声响,少有人走动,只要稍微站远些就是隐隐约约的哭声了,正好方便她毫不顾忌的发泄。
尴尬又心疼的霍去病,就在几步外看着,明明是他想来倾诉一下自己难以言说的苦闷,是他憋了一肚子不为世人理解的情绪,怎么感觉好像卫子夫比他还要难过,比他还要多上千百倍难以启口的委屈?
这......他该怎么劝?
江统领把还在跪着的霍光拉起来,一齐站到了廊下,这孩子跟吴渊到他身边的时候差不多高。听阿边说霍去病不单单是想养这个弟弟,还想好好的培养,可惜卫少儿坚决不同意,这些天几个姨母和舅舅家都已经都走遍了,如今到椒房殿来,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
那霍去病应该也知道平阳公主的事情了吧?江统领突然出言,说道:“霍侯爷,你知道的那件事,其实皇后是不同意的,还在陛下面前跪了两天。”
“江统领!”景福和瑕心惊呼出声,“陛下已有定论,你告诉霍侯爷做什么?”
“是啊!你这不是往皇后心里插刀子吗?”
“什么事情姨母不同意?”霍去病突然福至心灵,震惊的一一扫过众人,皱眉道:“平阳公主的事情吗?”
他就说,哪里不太对劲!怎么众人都是三缄其口,一点喜事的样子都没有,多问几句就是说先以他的喜事为重!去他的以自己为重吧!
“姨母...”霍去病伸手想去碰碰卫子夫,心疼极了,姨母在雍地受伤才几年?生死关头走过,这才几年?陛下怎么忍心这样做!怎么能让她大夏天的跪着!!为什么不能商量?天呐!他刚刚还跪着逼姨母出来,她在里面该是何种心情?她...不过一会儿就不忍心了,陛下和舅舅怎么就忍心?
“我去找陛下!”
“等等!”卫子夫死死抓住他,好容易平复了心情,哽咽道:“跟他无关,他也只是护着自己姐姐罢了...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诚恳点回答我!”
霍去病低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的霍光,惶恐和惧怕都在他眼中打转,还要强撑着跟着他,卫子夫也在等着他回答,只好咬牙道:“好!”
“你舅母...月皎...还在长平侯府吗?她还好吗?”
“是,还在,一切...都好。”如果说实话,是特别好,他去做客,没有看出来半点不对,甚至以为是她主动敲锣打鼓的请求平阳公主嫁过去,说实话他还有些可怜舅舅,舅母和公主两个好姐妹把他当作个礼物一样送来送去,实在是...不过,舅舅怎么也没吃亏就是了。
“她......没有任何异常,没有走,也没有伤心,是吗?”
“舅母,很高兴。”
果然,卫子夫心中仅存的希望“啪”的一声被浇灭了,她以为月皎一定是事出有因,说不定是故意说反话,也有可能是平阳公主威胁她的。但是...事实是月皎高兴极了,没有离家出走,没有伤心难过,没有像她一样表面若无其事,内心伤痛煎熬。
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景福有些不忍心,上前去扶卫子夫,“皇后,您没错!”
“姨母...”霍去病也伸手去扶她。
呵呵呵呵呵......卫子夫闭了闭眼,哭够了就默默把所有情绪都吞进去,事情该过去了!她错没错的也不重要了,她反倒是应该感谢刘彻让所有人都找到了合适的结局和位置,不然凭着她一己的私愿,还不知道要被人说些什么,只是这心里依旧有些忍不住酸涩。
“进来吧...进来坐一坐!”
江统领上前去领霍光,主动道:“霍侯爷,属下领这位小公子去换身干衣服吧?”
“好,劳烦江统领了。”霍去病想起自己现在在椒房殿住的房间也没有适合他穿的,恐怕要劳烦江统领翻箱倒柜的找找小时候的衣服了。
等霍去病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卫子夫正在温一壶酒,重新洗漱上妆后看不出丝毫刚刚崩溃过的样子,一时有些怔愣。
“先坐下喝点汤吧!”卫子夫主动招呼他在窗边坐下,“在外面肯定没吃好吧?之前你母亲还说要给你送药呢!行军打仗没个定数,送去了也是平白浪费,还不如等回来好好调养,你先休息几天再说吧。”
“陛下...”霍去病顿了顿,也不知道该不该提刘彻。
但卫子夫却笑吟吟的去问他,“陛下怎么了?”
这是没事了?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霍去病试探的继续道:“陛下做了药膳,托李息将军特意给我送过去的,有些肉据说还是用药熬出来风干的,好几车,我哪里吃得完,浪费不少,还平白馋着其他人。”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倒是个好办法,下次我提前给你准备,大块的不好拿,就切成小块分成小袋子,然后让吴渊给你拿着。”卫子夫一顺嘴,就提起了吴渊。
瞬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窗外雨打屋檐,从‘长乐未央’的瓦当下淅淅沥沥而落,敲击在纹路模糊的木地板上,‘咚咚’的声音像极了鼓声,落在霍去病耳朵里,只觉得这鼓轻薄得很,还不知轻重的敲个不停,没有音律,实在是烦躁得很,但凡热血上头,只消一锤便能敲破,再无声息!
天公有泪,共话凄楚,这样的天气最容易勾起萧瑟怀念之感,卫子夫给他斟了满满一杯,也不招呼他碰上一杯,自己就率先一饮而尽,温热微辣的酒水下肚,才感觉五识俱开,雨气混着青青草香吸入肺腑,冰凉清甜,真好闻。
“咳咳咳”虽然心理上接受,但卫子夫的心肺却受不住这样冷热的交替,本能的咳嗽起来。
“姨母?”
卫子夫摆摆手示意不妨事,只靠在窗边,轻声问他,“去病,那些埋骨将士,你可一一识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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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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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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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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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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