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抱着跑累了困倦不已的言思,轻声跟平阳公主抱怨:“姐姐,你看陛下,每次都兴致勃勃的安排事情给我,然后他又临时变卦,让所有人都迁就他!就像这次,说好了中午聚一下的,结果又因为临时议事让我们等着。”
“正事为重啊!”平阳公主也压低了声音,笑着看向言思,道:“而且你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才是,连提前让众人垫垫胃的汤都熬好了,分明是早有准备,这抱怨听起来,倒是很有撒娇的意思。”
“姐姐~~”卫子夫嗔了她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哪里是摸准他,我...我这是看言思的习惯,这小丫头现在日日在他眼前服侍,睡觉和饿的时间都跟他处理事情的节奏差不多,你看着吧!一会儿差不多言思醒了,陛下那边也就结束了,这边正好新菜下锅。”
“呵呵呵”平阳公主掩嘴而笑,“原来是言笑跟着陛下,那时候还年轻,把他折腾得够呛还能爱不释手,现在要是再接一个活蹦乱跳的,恐怕身体就先倒了。”
“现在活蹦乱跳的也不愿意往他身边凑了。”卫子夫听到旁边传来的三姐妹打闹的笑声,努努嘴道:“人家自然有更好玩的,非要陪个整日听辩论的人干什么?”
“怎么?最近还有什么有争议的事情吗?”
手被言思睡得有些麻,卫子夫换了个手,可散下来的头发绕出好多结,平阳公主很自然的顺势去帮她捋,内心暗自感叹,这秀发真是遗传得好,乌黑油亮得让人爱不释手,沾上了就舍不得放下,见小公主有些睡出汗来了,又掏了巾帕帮她细细擦过。
卫子夫见言思依然没醒,转头继续跟平阳公主聊道:“自然有啊,尤其是更新币制,陛下从一开始就在做的,事关国库,如今前方大胜,陛下二次出兵就更有底气了,所以如今要怎么改,又要争上一轮呢!”
“二次出兵?”平阳公主心下一转,问道:“这次二出,大将军还去吗?”
“我是不想让他去的,可是...”
“母后!”远处的曹襄走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聊天,笑道:“怎么还聊上国事了,去病立了这么大的军功,我们该为他庆祝才是,怎么还聊些不开心的呢!”
卫子夫跟平阳公主对视一眼,笑道:“哪里有聊不开心的,不过是随口闲聊罢了。”
“就是,你怎么不去言笑那边帮忙?”平阳公主喝了口茶,笑道:“我们两个不过聊些家常琐事,你也不爱听,凑过来做什么。”
曹襄道:“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言笑那边三姐妹玩得正开心,有敬声陪着,我救不了他也不忍围观。那边二姨母和舅母正跟小衿姐聊得开心,我更插不进话,如今能有个机会同时在母亲和母后面前尽孝,母亲怎么还赶我呢?”
卫子夫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忙对曹襄道:“哪里赶你?你母亲是怕你在我们面前呆着无聊,想坐就坐这儿吧!”
曹襄笑着点头,凑到卫子夫身边去看言思,睡得极沉得小公主粉雕玉琢的可爱,不知道还要多久他才能跟言笑也有个小孩子。
平阳公主看着他对言思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眼里闪过些心疼,抿抿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去跟卫子夫闲聊,但之后不管说些什么,也都是绕着家事打转,问问为什么卫君孺还不回来,公孙贺怎么又半路跟着过去了,平阳公主稍稍想跟卫子夫多谈点朝事就被曹襄滴水不漏的拐回来。
没一会儿,言思醒了,卫子夫抱着她起身去找傅母换身衣服,自己又去着人打听刘彻那边的情况,半路被张衿缠上聊了好半天,再没跟平阳公主坐在一起。但平阳公主也没去找她,曹襄跟着她寸步不离的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尽些孝心,言笑没一会儿也凑上来,更加抽不开身。
快两柱香之后,刘彻和卫青才领着刘据姗姗来迟,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开口就道:“怎么还没上菜?手脚太慢了,快点!我们可都饿坏了!”
“是是是,子夫这就去催!”卫子夫眼神扫过后面的卫青,见他还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觉得他年龄越长,越发有些小气了。
众人纷纷行礼落座,因为是家宴,三个公主又因为言乐想跟着公孙敬声坐,都偷偷挪到了大人们后面,除了刘据和曹襄,剩下的一众小辈凑到了一起。酒过三巡,歌舞皆退,界限更是分得很明确,从张衿和卫步开始,已经开始投壶猜谜玩了。
刘彻主动举杯对卫少儿说道:“去病能立此功,朕心甚慰,赐下的东西等他回来,朕给你们翻倍!”
卫少儿喝了不少酒,站起来时候还让陈掌扶着,嘴里还算顺当,拱手道:“陛下,那去病什么时候回来呀?”
卫子夫看她喝得有点多,主动道:“二姐,你坐下说!别摔着。”
刘彻看了看卫子夫,拽着她的手跟卫少儿继续道:“暂时还不能让去病回来,不过若是想要递什么家书和东西,朕可以着人去办。”
卫子夫有些惊讶:“陛下这几天就要着急定下二次出战的计划吗?”
“是。”刘彻看卫子夫愁容上头,又解释道:“乘胜追击,以攻为守才是得胜之道,也是为了将来能少出去几次,这次去病之功史来未有,趁着匈奴还没有反应过来,二次出兵,河西地区就可以一举清理干净!”
“这...”还没等卫子夫多说句话,卫少儿倒是答应得快,拍着桌子道:“陛下说得对!我家去病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陛下不必这么夸他,都是小意思!况且那小子野惯了,不回来还正开心呢,让我正好我是想给他不过就是些日常问候和药丸,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让青儿带去就可以,不用特意着人送去。”
“药丸?”刘彻一愣,问道:”去病肠胃还是不好吗?”
卫子夫有些无奈,“这两年冬季调理身体的时候,都因为有事要忙,这孩子把二姐安排的汤药都逃掉了,如今奔波在外肯定是吃不好,送药的话,我估计没人看着他,他也不会吃的。”
“没事!有二弟在,怎么都能按着他多吃几顿的!”卫少儿对卫青叮嘱道:“你这个舅舅可不能放水啊!”
卫青拱手道:“自然不会,二姐放心。”
“二姐,药就算了吧!”卫子夫笑道:“再说也不一定是青儿去,旁的人哪里管得了他,还是回来再细细调理吧!”
“皇后?”卫青脸色一沉,暗道卫子夫这是什么意思?之前让自己退,尚且还能算她顾全大局,但自己还没原谅她,这么快就又说不让自己出兵,她想干嘛!?
月皎见势不好,赶紧去拽卫青的袖子,快速说道:“将军,姐姐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这么敏感。”
“是是是,这去病每次吃药的时候,不是椒房殿鸡飞狗跳就是家里鸡飞狗跳的,兵书的招式都用了,去病还是能逃掉好几次,送药的事情就算了吧!”陈掌赶紧打圆场,“一切都等冬天再说,好不好?”
“嗯!”卫少儿点着头冲陈掌嘿嘿直乐,也不再提送东西的事情了,专注的吃东西,她得快点休整好,将来才能给去病办亲事,虽然那个傻小子好像是被人调戏了一通,连个人都找不到,但也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总要帮他张罗张罗。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可以翻篇的时候,平阳公主开口了,“去病一转眼都能独当一面了,可毕竟还年轻,陛下可要选好的帮手派出去才是。”
“......”
“......”
跟言思坐在一起的刘据看卫青渐渐变了脸色,本能转头望向了刘彻,见父皇正在母后和平阳姑姑之间打量,本能觉得父皇心情有些不好,也慢慢的放下了筷子,言思跟着他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上面突然安静下来,还在说笑的孩子那边也渐渐觉得不对,嘻闹声渐停,大殿诡异的没入了悄无声息的气氛,吓得言乐和公孙敬声大气都不敢喘,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们,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大,惹刘彻不开心了。
周围服侍的更是无人敢四处走动,也就是言笑赶紧提裙坐回了曹襄的旁边,嘴皮微动,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曹襄放下酒杯,勉强冲言笑安慰的笑笑,沉吟半天,偏头对平阳公主道:“母亲,出兵的计划,父皇自有安排,况且还有军报上的各种情况需要考虑,就不必在这个时候多说了吧。”
平阳公主看向刘彻,丝豪不为意的笑道:“家事即是国事,我们亦是臣子,聊一聊又什么?”
“......”
刘彻转头看向身旁卫子夫,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压着,哑声道:“你们姑嫂倒是很有默契,之前就商量好了,只等着跟朕说呢吧?”
卫子夫当然能感受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卫青还没生气,他这么气势汹汹的做什么?自己本就是平阳公主教出来的,两人能想到一处去也不奇怪,尤其是姐姐自从回长安就消沉落寞,心病难医久不出门,自己愁着怎么能开解她,如今平阳公主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些事情,主动给他进言,不管说对说错,都是好事,他这么敏感做什么?
“北地陇西,多出善战良家子,陛下想让谁出去,自然都有陛下的道理,我们不过建议罢了。”
平阳公主甩开曹襄的手,举杯站了起来,道:“陛下不必多心,姐姐是好心建言,大将军用人不计出身,匈奴、庶人、贵戚、奴隶,什么身份都有,六郡子弟自古又多是军中主流,对如今这样的安排自然颇有微词,皇后也是替大将军着想,想让他多带两个陇西子弟出去,不只能缓和这种矛盾,还能多两个熟悉情况的帮手,未尝不是好事啊。”
刘彻看了看卫青,心中大石落了地,其实两人本来商量的就是让他带着李息和李广出去,之所以还没公布就是因为自己想冷一冷李广。此人倨傲好功确实是一名悍将,但别看一把年纪,却没有卫青一半的沉稳,兄弟李蔡刚刚升为丞相,他若是飘了,再外搞些幺蛾子,葬送大好局面可不是自己想要的,姐姐这么说,还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哈哈哈,姐姐说的有理,跟朕不谋而合啊!”刘彻舒展了面容,紧绷的整个人都松了不少,招呼着众人,“不过你看,朕就说不能说国事吧!气氛瞬间就严肃了,把几个孩子吓坏了,今天是为了庆祝,怎么搞得这么严肃呢!”
“是啊是啊!”言笑赶紧站起来给刘彻和卫青都满了酒,边笑道:“父皇肯定早都考虑周全了,就想着借机考我们呢!刚刚女儿还心里‘咯噔’一下,阿襄哥哥本来还想跟着去,是女儿强留的,生怕父皇怪罪我不懂事呢!”
平阳公主闻言,怀疑的看向曹襄,这话?真是言笑不让他出去的?他...这么喜欢言笑吗?琇書網
曹襄没有否认,只是不好意思的拱手对刘彻道:“父皇恕罪,这一年确实没有跟去病一般整日都在军营,骑射也懈怠不少,实在不堪大任,日后一定补上,不叫父皇失望。”
卫青收回看向卫子夫的眼神,笑着看向曹襄,夸道:“襄儿也很厉害,右内史汲黯对他赞不绝口,臣都没有得过汲黯大人一句夸,倒是羡慕得很。”
“舅舅过誉了。”
刘据赶紧补了一句:“姐夫,父皇也夸你来着!”
曹襄赶紧冲上首道:“谢谢父皇!”
刘彻看着曹襄,也是满心的满意,笑着摆摆手,叹道:“朕的亲子侄顶你最有出息,恨不得如大将军一般日日拿出去炫耀,但你也不必着急,将来总有一天会建功立业,到时侯朕一定比仲卿强,起码报你的功劳时,不会语无伦次!”
卫子夫也笑了,卫青那日跑进宣室殿传军报的时候,据说连朝服都没换,剑也没来得及解,最后还被罚了钱,惹得刘彻天天笑话他也有端不住的时候,却忘了自己也兴奋得两个晚上没睡着。
一个比一个幼稚!
言笑却眉飞色舞又给卫青夹了菜,乐呵呵的说:“舅舅,我眼光不错吧!小时候我就觉得阿襄哥哥一定是个能文能武的大丈夫!淮南的事情办得多好,父皇都不住嘴的夸呢!阿襄哥哥是文武兼修,自然有时候追不上表哥了,偶尔落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偏他不甘心的日日早起晚归的忙,我都怕他累坏了,你快帮我说说他!”
“襄儿要多注意身体。”其实卫青平时就没少嘱咐曹襄,但是见言笑话都告到他这里来了,不免就多说几句,“注意休息,言笑会心疼的。”
“舅舅!!”言笑红着脸奔回了曹襄旁边,撅嘴道:“舅舅惯会打趣人!言笑明天就去帮舅母下厨去!”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个不停,下面的几个孩子又恢复了悄悄话的热闹,不再理上面的情况。
卫子夫本也不是计划在这种情况下要跟刘彻建议,自然对言笑岔开话题的行为深以为然,招呼着大家多吃多喝,也就过去了。
只是平阳公主笑着看向曹襄,挑挑眉,似乎在说母亲也不错吧?曹襄有些羞惭的笑笑,略有抱歉,两人对视完,气氛也松了不少,曹襄注意力也不怎么放在她身上了,低声跟言笑说着话。平阳公主见状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月皎,遥遥举杯,说了能帮她说和卫子夫和卫青的关系,没错吧?如此这样,她回去跟卫青说一说,就能让卫青知道卫子夫其实是一直为他这个大将军多做考虑了,只是不善表达,两人关系自然就软下来了。
下面的张衿,略有担忧的看着最上面的卫子夫,平阳公主来访,竟然带来了汝阴的情况,自己和父亲还在犹豫对方递过来的计划,表面上看起来是自家能脱身此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打算,但父亲说,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张家祖上和汝阴侯祖上有着救命之恩,平素也没少来往,直到平阳公主带汝阴侯前往汝阴,南宫侯被夺爵,联系才疏远不少,但后来皇后接平阳公主回来,都是站在皇后的角度上帮忙,按理说是开了新局面。可是...平阳公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呢?父亲说会查出来的,但看情况复杂,自己要不要提前提醒一下皇后呢?
卫步见她出神,笑着来揽她入怀,低声询问,张衿没多说什么,卫步天生是个放得开的潇洒性子,从来这些事不问到跟前,就是不管的。想来父亲当初同意亲事,估计也有要她万事莫理的意思,只是她毕竟是公主之女,有些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只问道:“你觉得皇后姐姐厉害吗?”
卫步知道她有时候总是牵挂甚多,并没多想,只笑道:“怎么这么问?三姐自然厉害,但是连陛下都免不了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其他人又有谁能免俗呢?大差不差就算了,所以三姐最厉害的不是解决问题,是分外潇洒,比我还潇洒!得亏啊!她不是男子,不然卫家最潇洒的男人就不是我了!”
“你...怎么还这么油嘴滑舌!”
“不油嘴滑舌怎么娶到你?”
“你是输给我的!”
“好,一辈子都输给慧眼识扇的你!”
卫子夫没一会儿就发现了悄悄凑上来的言欢,疑惑道:“怎么了?”
言欢没有喝醉,她觉得刚刚的静默很是有问题,特意保持清醒来跟卫子夫问个清楚,“父皇是不是又给你和去病表哥下套了?”
“哪有?”卫子夫笑着揽她入怀,“就是为着给你去病表哥派什么人,争了几句,都是为了你去病表哥好,你父皇疼去病还来不及,恨不得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可能下套。”
言欢撇撇嘴,道:“鬼才信呢!给去病表哥派人,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你们在这里吵,都没尊重过表哥!他才不是舅舅那样的好脾气,跟不上他步伐的人,他都不屑给眼神的。”
问去病的意思?卫子夫心中一窒,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君与将两方达成的免罪默契,可是归根结底这罪开始之前,怎么就没人问一句,君命制定之前是否尊重过外将的意思呢?言欢...说的才是对的。
“母后?你怎么了?”
卫子夫回神过来,点点她的头,道:“怎么这话像是说你呢?比不上你的人,都不屑给眼神?就因为这个你才总是找敬声麻烦,以后都长大了,可要注意分寸。”
“啊~~~母后~~~”言欢被岔开话题,不依不饶的在卫子夫旁边好个撒娇讨饶,她又不是故意找公孙敬声的麻烦,要不是言乐喜欢他,自己才不会多方挑刺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还不是为了他能够有出息!
一直到天色渐黑,热闹的众人才渐渐散了,卫子夫送平阳公主出去,酒气上头,说话也分外啰嗦,反反复复的道:“公主,很久没见你侃侃而谈了,日后多出来走动,别总是一个人闷着,就知道接月皎转交的帖子也不好。”
平阳公主笑着拍她,双面坨红,眯眼问道:“是锦枫跟你告状了吧?嫌我不怎么亲近她吧。”
卫子夫见她点破,也不饶弯子,“小锦姐虽然不如月皎满腹诗书,能跟公主聊得来,但一片热心拳拳,也是想多跟公主亲近。”
“我是为她好。”平阳敛了不正经的酒气上头样子,淡淡道:“阿襄尚卫长公主,我跟你和月皎亲近是自然的,就是躲清净也是怎么都分不开,朝局虽然清明,可错综复杂,她那个暴脾气还是不掺合比较好,公孙敖有对大将军的救命之恩,日后总是不难过的。”
卫子夫有些心疼,抱着她道:“这些话,公主怎么不直说呢?况且,公主不必如此小心,如今我跟月皎都能保护好自己了。”
保护好自己?呵呵,平阳公主一愣,若是明年这个时候,她也能这么对自己说,就好了。
“姐姐。”刘彻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两个抱在一起,犹豫道:“姐姐,朕有些话想跟你说,送你出去可好?”
卫子夫很是高兴,这一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姐弟两个虽然互相惦念,却都是问自己,面对面疏离得很,如今有了刚才的建言的甚得朕心,肯定能亲近不少,刘彻还主动送她出去,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遂推了平阳公主一把,笑道:“姐姐快走吧!回去多注意身体!”
平阳公主深深的看了刘彻一眼,笑着转头跟卫子夫告别,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宫去了。
正在卫子夫满意的回身时,冷不防却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三姐。”
“哎呀,吓死我了!”卫子夫没好气的看着卫青,训道:“你在干嘛?怎么还没走!”
卫青看她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心中倒是觉得挺好玩,转瞬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孩子气,就因为一点小事就幸灾乐祸,跟没长大一般,掩饰性的轻咳两下,正色道:“有事说。”
“有事说事!”卫子夫扶着瑕心,提起裙子当先往殿内走去,“没事走人!脾气越来越闷,小伉跟你学就算了,将来再带歪了去病,看二姐怎么跟你算帐!”
卫青暗自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你跟我算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
卫青没有再跟他车轱辘下去,而是顺势在收拾干净的茶室坐下,叹道:“月皎说刚刚平阳公主和陛下不谋而合的建议,三姐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卫子夫自然不是这么想的,她有自己的计划,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卫青肯定不同意,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原来是怕跟他说了,他提前在刘彻面前进言阻碍她的计划。现在让平阳公主这么一说,自己反而不怕了,平阳公主建言给的理由很是充分,她可以顺势说下去,卫青再说什么估计都不好用了。
“我就知道,三姐如今很有自己的主意,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卫青说完了又很想打自己嘴,三姐什么时候没有主意过?是自己越走越高,习惯了胸有成竹、按计划推进的生活,也习惯了跟她有默契的样子,突然遇到跟三姐各持己见的情况,他...有些生气。
卫子夫也不是很习惯跟他对立的境况,青儿不好受,自己也不好受,可是她也有自己的理由,就是拿不准他能不能理解,只问道:“下一次出兵,应该不会拖到五月吧?”
“是,四月末出兵北地。”
“那...你能不能不出去,点几个陇西和北地的将军,比如李广、公孙敖,让他们与去病同出?”
“为什么?”卫青一听就急了,“去病如今在陇西开拓了大好局面,独自担当丝毫不差,他们都不了解去病,为什么要点他们去给去病徒添负担?你!”
这些话卫子夫都在意料之中,酒气上头本就难受,如今预想的话被他说出来,分外烦躁,拍桌子道:“你看你急什么,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和去病都不是愿意跟别人配合的风格,这些年带了不少将领出去,赢得厉害,却并不畅意!”
“所以呢?我以为姐姐是体谅我的,也能一样体谅去病,如今这是做什么?让他提前适应吗?”卫青倾身道:“他才十八!让他过两年快活潇洒的日子不好吗?”
快活潇洒?从他一早拉霍去病那么早从军开始,还指望他有什么顺心顺意的快活潇洒日子吗?朝堂之上的快活潇洒都是要拿东西换的!卫子夫转头望向暮霭沉沉的天空,心也跟着沉了不少,卫青的路,两个人都没准备,所以就被周围的人和刘彻顺势推到了今天,去病若是再重复一遍,自己岂不是白活了?
“你应该明白,陛下过两年总会让他如你那般培养军中将领的。”
卫青起身去点灯,一盏一盏的点过去,屋子也渐渐亮起,只听他斩钉截铁的道:“有我在,他不会!”
“他不会?”卫子夫冷笑道:“不然你是打算让他在长安养士吗?”
“我说了,他不会!”
“......你自己相信不重要,你能不能做到,有没有计划才重要!”卫子夫看着自己投在窗框上的影子,冷硬道:“你有计划吗?”
“......”卫青静默许久,才不甘不愿的坐回了卫子夫对面,面色略有局促的道:“那说说你的计划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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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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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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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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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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