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计蕊带的皇后仪仗擦肩而过的,正是卫子夫和姜叹,只是可惜,卫子夫还没来得及跟计蕊说上句话,就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椒房殿的榻上,天色大亮,安神香烧了大半被放倒在一旁。守着的景福正看着卫子夫发呆,见人有了动静,赶紧上前询问,又跑着去喊人,医官和计蕊才都陆续进来,也不让她多说话,先服侍用药用膳,看她略有些精神才上前简要的回禀了这些天的情况。
“皇后,奴婢无能,实在是没预料到几位良人和八子都聚到了漪兰殿,还闹出那么大的笑话。”
卫子夫捏了捏眉心,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了一句:“今天可有打听长平侯府的情况?”
计蕊一愣:“...卫伉小侯爷昨晚就跟着您的马车来了,借口说要找些药材给卫登小侯爷,实则就是想来陪您,今早就去了长平侯府,刚走没多久,应该马上回来了,要不小侯爷回来了,再来给您禀报?”
原来昨晚卫伉一溜烟儿跑了,不是给月皎报信儿去了,竟然是收拾东西进宫来陪她,卫子夫心中暖暖的,不过也就是一瞬,又严肃的询问计蕊:“丞相府是外朝官员之首,这几日跟长平侯府有无走动,有何动静,你不知道,陈掌也不知道吗?为什么要等卫伉回来?”
计蕊本以为卫子夫是想知道卫青对她深夜回椒房殿这件事的反应,毕竟请了皇后仪仗往长平侯府去,大将军肯定知道自己打的什么主意,虽然是碰上了主动回来的皇后,但说不定就对她窝着火呢!所以也没敢去主动寻问,才说等等卫伉的消息。此刻见皇后问的是朝堂事,心中竟暗暗惊喜,她果然没猜错皇后的心,一切都是大局为先。
“陈詹事说,今日一早,平阳侯跟丞相都去了长平侯府,用过早膳才出来。”
卫子夫这才点点头,满意地靠进厚厚的皮毯里,还算他聪明,赌气也没耽误正事,不然她还要起身坐在椒房殿去一一召见外朝官员,依她现在的身体,恐怕撑上半天就是极限了。
“王夫人现在身体无事,就不着急,先放放她。倒是你刚才说魏长使用了颜八子的印鉴,送了年礼给隆虑公主,你是怎么查到她是私用印鉴的?”
“因为是颜八子自己闹出来的,狠狠的责罚了魏长使,奴婢想去按照宫规处置的时候,还被挡了回来。”计蕊顿了顿,补充道:“是隆虑公主派双桂姑姑出手责罚的,现在东明殿都是双桂姑姑说了算,奴婢...实在不好强硬出手了。”
双桂?倒是把她忘了,太后当初要她享受和冉信一样的待遇,以扶助后宫诸事的名义留守长乐宫,三年之后再去守陵,不过是想让她多享受几年恩养,现在马上到期了,倒是终于忍不住出来蹦跶了。
“没事,这次我来处理吧,你先去请宁良人晚上来说话,我倒是想念她想得紧。”
“奴婢遵旨。”
看计蕊转身要走,卫子夫心中一动,叫住了她,“这几天你做的不错,从今天起,你跟陈詹事一样,就不必总是囿于后宫了。”
“皇后?”计蕊有些不明白卫子夫的意思。
“詹事府的人行事有不少便利,身份也别别人高些,我不过破例加了个女子为官,算是借陛下祥瑞之名,让椒房殿也有个新气象吧。”卫子夫看着计蕊惊讶的样子,故意想逗她,“不过俸禄可要比在我这里当掌事姑姑要低了,到时候钱不够用,可不许哭啊!”
“俸禄?”计蕊喃喃重复着,不是月例,而是俸禄,她竟然领上俸禄了,跟义姁一样,可是...她何德何能呢?“我能吗?”
“其实郦苍在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你们两个做事都不比陈詹事差,担一个名,绰绰有余。只是...郦苍不便抛头露面到各处走动,我也就不好提你,免得众人胡思乱想,再扯出些不好的事来,加之有义姁为女官在前,我如今提才是正好。”
计蕊激动极了,皇后在此时还想着自己,怎么能不感动,眼泛泪花的跪下,“谢皇后,奴婢...臣一定尽全力为皇后做事!”
卫子夫笑着伸手,示意她过来,看着她难以自抑的高兴,自己则有些神思飘忽,也不知道平阳公主哪里来的好眼光,计蕊是她当初送给陛下的,巫蛊之后出宫的楚睿也是她安插进来的,还有自己都是她引荐进宫的,还有很多很多...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在这未央宫的某处,担起了自己该担的事情,真是...唉...真是让人想念她啊!这些年嫁给汝阴侯,陷于鸡零狗碎的争吵,龙游浅滩,分外让人可惜。
整理好心情,卫子夫笑着点头:“嗯,这样以后你若是再碰到像双桂这样的人,也不必自觉不如对方,做事束手束脚了。”
计蕊狠狠的点点头,是!皇后真的体贴入微,她没有执拗于一事的成败,而是直接找到了问题根源,她比双桂差了威望,差了年龄经历,一对上,难免有些胆怯,不敢对峙。如今好了,她身份不同,就是碰上各位公主的家令,也是高了一筹的!这也是当初陈掌受冷落的时候,能把来拉拢的各路人马都挡回去,也不怕得罪对方被报复的原因。
“皇后好意,臣一定谨记心中,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你去吧。”
计蕊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起身行礼道:“皇后,臣斗胆还有一事要禀,既然调拨臣到詹事府,难免要领詹事府的事,恐怕椒房殿的有些事情就要分出去了,除了攸宁,瑕心和景福都还要再培养几年,人手恐怕也有些不够,不如就让陈掌事举荐一位侍女或者黄门来椒房殿服侍吧?臣一同教习,也比较方便。”
卫子夫点点头,看来她跟陈掌相处得很有默契,这提议算是进詹事府后,计蕊给陈掌的一个面子,也避免他猜测自己是派计蕊看着他的,免去自己很多解释。同时也给椒房殿补充了人手,景福和瑕心毕竟还小,又走得比较紧,跟攸宁有些距离,这样有个人进来,攸宁也能有个年龄相当的帮手,于是就应下来,“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安排吧!计蕊,你真的很有做臣子的天赋!”
“皇后谬赞了。”计蕊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比照着郦苍做了很本分的事情,没想到得了这么多夸奖,“那臣先告退了,景福识字较多,姜中尉带来的奏报,等皇后休息好了,不如就让她来读吧!”
“行,我回来了,肯定有许多安排要传达,还是依你的习惯,多带着瑕心往各宫处走走。”
“诺。”
卫子夫想着还要跟宁良人晚上聊一聊,要保持一个好的状态,于是又重新钻回了被子里,想小睡一会儿养养神。
两个时辰后,卫子夫被细细嗦嗦的声音吵醒,原来是卫伉回来了,正蹑手蹑脚的给她点灯,点一个灭一个,还拉了屏风过来,想给她挡光。
“小伉回来了?”
“姑姑,是不是吵到你了?你再睡一下,小伉再小声些,保证不吵你。”
“没事”卫子夫动了动脖子,好像睡得有点多,骨头都僵了,“你言笑姐姐有来过吗?”
“言笑姐姐带着几个表妹都来过了,只是怕吵了您,外面请个安就走了,此刻应该在平阳侯府呢!”
又是平阳侯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天都黑了,“宁良人来了吗?”
景福凑上前来,“皇后,计蕊姐姐说小公主身体有些不好,宁良人恐要晚点来,特跟您告假。陈詹事给您递了奏报,姜中尉在外面等着召见,已经半个时辰了,皇后要先处理哪个呢?”
小伉赶紧扶要起身的卫子夫坐好,垒了好多松软的被子放在身后,只听她哑着嗓子问道:“奏报多吗?”
“大多是例行奏报,等明天奴婢再一一读给您听吧,倒是这一封,陈詹事特意单挑了出来,可能比较重要,而且看着字也不多,要不奴婢今天给您快速读一下吧!”
“不必了,你给我给我简单更衣,然后去叫姜中尉进来,奏报既然字不多,我自己看看就好。”
景福有些担心:“皇后要现在看吗?医官说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举着重物看,要不还是奴婢给您读吧。”
“没事,我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也换换脑子,要不都睡懵了。”
景福拗不过卫子夫,只好检查了她的伤口,确认无事才递了竹简过去,卫伉乐呵呵的接手过来,帮卫子夫拿着看。
门外的姜叹正跟江校尉闲聊,“未央宫一切可好?”
“波流暗涌,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江校尉有些惭愧,“人家都是日子越过越好,我倒是相反,感觉自己能做好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姜叹微微一笑,回身看了一眼正殿大门,幽幽的道:“如今不管文臣还是武将都希望能有事发生,然后一展所长,大丈夫立足于世,也该如此。可是我倒是羡慕你,虽然枯燥了些,但只要皇后在,心中就是安稳的。”
江校尉家事繁多,母亲身子不好,孩子渐渐长大,虽然也是习武强健身体,但也总是生病,全靠妻子里外打点,他若是全身心的在外一展所长,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得不说,这椒房殿的职位很适合他,平淡也舒适,能让他照顾家里,只是时间长了,难免心中对急色匆匆的其他人有些暗暗的羡慕。此刻看了看姜叹,见他目光真诚,倒是肺腑之言,心中宽慰不少,果然不管身处何位,都是有令他人羡慕的地方。
心情好了不少,也想开玩笑宽慰一下他:“尽沙,你可是白担了这杀伐之气的名字,年纪轻轻竟向往平淡的生活。”
姜叹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眸中一片温柔,语气都轻缓极了,像是在想一件回忆中最美好的事情:“可我姓姜啊,姜尽沙,将尽杀,而不是尽杀,给铿锵杀伐之意多留一分仁慈的余地,相比我这姜叹之名,将要叹息,万分惆怅又多一寸期待,倒是互补互足,怎么就不能向往平淡了呢?”
“从我当初认识你,就在猜到底是谁给你取的名和字。”江校尉笑着摇头,“真是费心了,生怕你钻个牛角尖,就无后路可走了。说说呗!这是压在我心中两年的疑惑了!”
“我父亲,和...我姐姐。”姜叹搓搓手,转身面朝椒房殿,笑得很是开心。
“呦?你还有姐姐?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她...”
景福就在此时打断了两人的闲聊,“姜中尉,皇后有请!”
姜叹点点头,冲江校尉一礼就稳步迈进了椒房殿的殿门。
卫子夫简单穿了一件外衣,后背伤口处还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这是景福想出来的,怕衣料沾上去摩擦了伤处,但这样一来,她就不便起身在屋内走动,于是就挪到了茶桌边上,靠着凭几召见姜叹。
膝上围了条毯子,头发松松的拢着,如瀑布一般披在肩头,卫子夫正仔细看着卫伉帮她举着的竹简,神色认真,眉头轻撇,在明亮的烛光下,棱角分明的下颏给她添了不少坚毅之感。相比王夫人娇柔的美艳,卫子夫的眉眼更大气些,脸型偏圆,看着就放松舒服,没有攻击性,可甚少有人发现,一侧过来,她就多了几分凌厉,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皇后,姜叹前来禀事,给皇后问安,不知皇后身子可还安好?”
卫子夫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没有从竹简上移开,姐夫陈掌报上来的事情是颜家人最近的动向,一部分在跟缪侯接触,一部分在跟隆虑公主和南宫公主交往,虽然看着没什么,但是这礼来来回回的,送得未免也太勤了些,而且特意标注魏长使使用颜八子印鉴挑东西送礼的那次,送往的地方虽然是隆虑公主府上,但刘陵翁主那天也在。
这...跟计蕊说的结合起来看的话,就是魏长使跟刘陵翁主有交集,那宁良人,这个淮南的‘西施’是被抛弃了?卫子夫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宁良人若是没有本事,自己也不会让她比颜家女儿位分还高,而且这么轻易的就被彻底抛弃了...跟当初复位怀孕后,她自信满满的神采大相径庭,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阴谋......而且王夫人,她不是还拉拢着王夫人吗?王夫人的孩子还没生,淮南怎么会抛弃她呢?
“皇后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先请医官来,臣可以再等等。”
卫子夫这才回神过来,望着姜叹笑:“没事,这次委屈姜中尉了,本来是救驾有功,可是...”
“皇后不必挂在心上,陛下的安排臣都明白。”姜叹打断了卫子夫,局促的笑笑:“而且这样甚好,皇后受伤严重,臣心里实在是惭愧,就当臣是逃避吧,希望这样的失误从没发生过。”
“日后定要补偿你的,我言出必行,姜中尉不要推辞,毕竟陛下回来之前这段时间就要一直辛苦你了。”
“皇后客气了,大将军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臣不过是跑跑腿。”
卫子夫示意卫伉把书简收了起来,然后搂着他问道:“可有不顺利的地方?听说你还带了一个终军回来,就是他对白麒麟的解释让陛下甚为满意,这次提前回来不能伴君左右,可有怨言啊?”
姜叹有些隐隐的敬佩之意显出来:“皇后放心,冠军侯看中的人,又让平阳侯安排事情给他做,明白人都知道是个好机会,他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的!”
曹襄和去病,倒是配合越来越默契了,“看来姜中尉也对他很欣赏?”
“他虽然是文人,年龄也只比冠军侯大一岁,可豪气不输军中将士,冠军侯说他可比蔺相如了!”
比蔺相如?这孩子是真开心,发现个人才就敢往大了吹,不知道将来举荐人到底有谱没谱。卫子夫突然想起了司马相如,听说也是因为仰慕蔺相如而改了名字,难道这天下辞赋文人都仰慕蔺相如吗?只是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只是仰慕呢?不过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些刚刚成长起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志气啊!
卫伉很是好奇,“姑姑,终军还有没有做过其他事情啊?不会就只会说吧!司马相如还能出使西南,安定一方呢!他有这个本事吗?”
“也许他还没机会吧!毕竟刚刚十九,你到十九岁的时候要是文才有他一半,姑姑做梦也要笑醒了。”
卫伉撇撇嘴,“姑姑故意难为我,辞赋这事,咱们家就没天赋,我还是以去病表哥为目标吧!要是我十七岁也能让你们依靠,姑姑再做梦笑醒了吧!”
卫子夫被他逗笑了,姜叹却看卫子夫不安的动了动后背,想着她身体可能还有些不舒服,想给她讲些轻松的事情,“终军是太学博士,从函谷关入咸阳时,曾有一句豪言壮语,皇后猜猜?”
“我哪里猜得到?”
卫伉却来了兴趣,“姜中尉快讲来听听!”
“入关关吏给他一种繻符,让他出关时带来,作为符信。他说:‘大丈夫西游,终不复传还!’弃繻而去。是不是很有豪迈之气,比得博望侯当初出使之决心,也不差吧!所以依臣拙见说,等他长大些,说不准会比蔺相如还要好,有万夫不挡之勇!”xǐυmь.℃òm
“咳咳,是...”
“皇后!?”
“没事,就是牵动了伤口。”卫子夫摆摆手,心中惦记着宁良人,看来她这个身体可能还是撑不住处理更多的事情,算了,“既然你传回来的命令都落实好了,我也就不多插手了,想来青儿心中有数,我怕我再多问,他又要训我什么乱七八糟靠他就丢人的话,怪烦人的。我这次就干脆靠他一次,不需要我在宫内配合的,我就不过问了,若是有需要,你再进来跟我说。”
姜叹本来是准备把事情都说一说的,可听卫子夫这么安排了,也顾忌着她精力不济,就不再坚持。
“陛下确认没受伤吗?”
“......”姜叹笑容一凝,低头答:“陛下自然没有,皇后,这次意外都是臣的过错,请皇后责罚。”
卫子夫微微倾身,笑着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想问问,毕竟知道全程的,我身边也就一个你了。”
“臣明白。”姜叹情绪还是很低落,卫子夫也不知道劝些什么好,卫伉还在,若是说得太细,怕他说给卫青和言笑听,惹他们伤心,屋内顿时有些尴尬。
卫伉瞅了瞅卫子夫,又瞅了瞅姜叹,主动打破沉默,问了问曹襄的情况,不知道言笑回来没有?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姜叹没有主动告退,卫子夫也想能了解一点外面的事情是一点,没有撵人。不多一会儿,宁良人来了,姜叹才起身告退。
“景福,帮我把那篇《戒终赋》拿来吧!”宁良人喜欢司马相如辞赋,她这里没有,但是这个枚皋,跟司马相如也是有联系的,用这个应该做借口跟宁良人聊天,看起来就没那么突兀了吧?
景福从桌底的抽了半天才抽出来,洋洋洒洒一大篇,“皇后,您先把药喝了吧,不然奴婢可不给您!”
“你这孩子!”卫子夫看她那担忧的样子,只好妥协,“好好好!不看,喝药,快拿给我吧!就是放在旁边,比较安心。天色已晚,你先带小伉出去休息吧!”
这还差不多,景福看着卫子夫把药喝光,收拾好屋内的纱布等等,又看了卫子夫的伤口,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的带着卫伉出去,并请了外间的宁良人进来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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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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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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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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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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