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苍上前来,哄了她好几句,见她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颇觉气馁,正准备转头往回走的时候,就听到对方一句:“我冷着你,你就走了,人家赶你,你怎么都不走呢?都是友情,你怎么就区别对待啊!”
“肯理我啦?”郦苍笑着往回走,“就因为跟我怄气,大热天的,你就赌气跑出来晒大太阳?”
“我就不明白了!”义姁把药箱往旁边一放,袖子一挽,秀气的眉头轻轻撇起,整个人像是一株烟雾中细柳,浑身都弥漫着影影绰绰的生气,却又轻愁婉约,“你之前说的那些理想和使命,都是哄我玩的?什么琴谱,什么曲集,都是你瞎扯的吗?”
“没有~~可,这不是脱不开身嘛!”郦苍怕她晒坏了,随手扯了一片大叶子,给她遮阳,一遍用手轻扇着风,“再说这宫里也有很多精华的乐理曲集啊!我在这里...就比如太学的那些经卷,里面就有...”
“有什么啊?”义姁拍开她的大叶子,“那群儒家老头的什么雅乐,除了给皇后做过胎教,让你哄睡过言欢之外,还能干什么?陛下不也就一时新鲜听了两次,就扔到一边了么。你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郦苍一时语塞,大叶子收回来给自己呼呼扇了两下,勉强道:“那,也是有用的。”
这回轮到义姁气馁了,转头背起药箱,一言不发站在墙角生闷气。她实在有些不明白,最开始一个一提起曲谱琴卷就两眼放光的人,最开始信誓旦旦要用一辈子编纂完所有琴谱的人,最开始一说起宫外,就和自己有说不完的话的人,此刻竟然甘愿留在未央宫!
留在这儿干嘛?看看她前几天擦拭琴时那惆怅的样子,不想出宫骗鬼呢?
没多会儿,义姁清脆婉约的声音毫无波澜的响起,像是刚刚没吵过架一般闲聊,“前儿,我出宫去逛,去看了角抵百戏,看到后台已经有人在排练《于阗乐》,我之前没怎么听过,还挺稀奇的,你知道这个吗?”
郦苍不自觉的就露出个笑容来,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道:“这《于阗乐》起源于和田,和田你知道吧?就是和田玉的产地,皇后和陛下的玺就是这个玉做的。当初我们刚搬进永延殿没多久,陛下就送了两套上好的和田玉簪和耳坠过来,现在摸起来还是触手生温呢!”
“你就说这音乐!”
“这曲子,当初高祖最喜欢了,常跟戚夫人在七月七的时候,在百子池歌唱演奏,然后还用五色丝线互连,象征美好的爱情。这是胡地那边传来的歌舞,热烈奔放,比它还早的就是《于田佛曲》,这个又带一点异域什么神仙宗教的色彩,听起来没有《于阗乐》欢快,曲子高低转折间,稍显单调。不过最应该提的就是《赤凤皇来》”
“怎么呢?”
“这首也是当初戚夫人和高祖最喜欢的,尤其爱在十月过年的时候踏地而歌,可惜此曲出于楚地巫俗,虽然文帝也很喜欢楚地的东西,但是先帝和陛下却不是很喜欢,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郦苍越说越兴奋,拿大叶子挡在额前,半扬起头,连语调都不自觉的轻快起来,既期待又向往的看着远方说:“陛下和皇后反倒是更爱胡音和《鼓吹》这类的,野趣和辽阔之感更甚,也更慷慨激昂些。包括胡笳、胡角和胡笛,虽然都不在八音之内,但是却是难得的曲调高远,用心之作。要是有一天能去到边境,吹最硬的风,踏最厚的土,再听那粗旷辽阔的胡音和鼓曲,定是不妄此生!“
义姁静静看着她,没打算插嘴,也根本插不进去,什么对梦想和抱负没有那么执着了,对曲谱也没年轻时候那么痴迷了,都是假的,都是借口。自己只要一提起相关的内容,她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鲜活和明媚,是谁都挡不住的。
“你看,你根本离不开琴曲,这未央宫也根本不是你的天地,为什么就不跟我走呢?”
郦苍笑容一僵,飞快的收回目光,半逃避的说:“随口聊聊,跟你显摆显摆我的年纪和阅历,你怎么总往出宫上引呢?”
义姁压了好多天的火就忍不住了,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道:“郦苍,你清醒点好不好?!我...我本来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不顾一切。”
“可以...只是对我来说,还不到时候。”
呵,又是不到时候,这几年,郦苍几乎把这个借口说烂了。义姁长出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药箱,“为了行医,我舍得下名利,舍得下安稳,舍得下家乡,舍得下生命,我...甚至可以舍得下我的弟弟!怎么你....你偏偏就舍不下一个友情?我...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会把友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不是跟你多年为友,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了!”
“荣华?”郦苍想,若是在十年前,自己肯定会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跳起来暴打对方一顿,可此刻,她只觉得坦然,“我的荣华,就是游历大汉,终身浸淫在歌舞曲谱里,永不出来。”
“那你...”
“我...可我怎么能卖友求荣呢?”郦苍觉得这几个字说得轻飘飘的,但是每个字却彷佛,都用尽了她从小积攒到大的所有勇气。
义姁不是很理解,只觉得这句话颠三倒四,还以为她在圆场,只好什么话都不说,气呼呼的抱着药箱继续站着。
正在两人刚静默下来没多久的时候,卫青悠哉悠哉的过来了,前几天喝得不少,虽然解乏,但是后劲也挺大,缓了好几天才正常。月皎一着急,直接就告诉了卫子夫,所以他本来以为今天只是来看病的,以至于看见义姁站在椒房殿门口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怎么还在门口等上他了?月皎不会夸大什么了吧?
“大将军”
“大将军来了,我去禀报皇后。”
“哎!”卫青点的头还没来得及落回正常位置,就见义姁晃了三根亮闪闪的东西过来,低头一看,对方已经眼疾手快的,在自己的右手上飞快的扎了三根亮闪闪的针!!!
“伸手!”
“哦”卫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愣愣的伸出另外一个,内心不断打鼓,看病都不用进屋把脉的吗?
义姁废话也不多说,六根银针扎完,抱着药箱转头就走,只扔下一句:“两柱香之后拔掉!以后少喝酒,比啥都强,也不看你多大岁数了!”
卫青一头雾水:“那你这针...”
“不要了!该扔就扔吧!”
“哦...”卫青举起双手,左右端详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年纪怎么了?我还比我姐姐小两岁呢!怎么就老了,怎么就不能喝酒了?”琇書網
郦苍淡淡瞥了他一眼,憋笑着往前快走了两步。
等到卫青终于坐下来的时候,桌上却是空空的果碟,卫青有些疑惑但想着姐姐估计是有正事,也就没有计较,只当是刚刚义姁吃完的碟子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算了,自己也不是来蹭吃蹭喝的,家里月皎这几天都备好了不少好吃的,回去再吃也一样。
等到周围人都退下,卫青才开口,“姐姐叫我来何事,听说昨天就找我了。哦,对了!这次还没来得及专门来跟姐姐说说话。这次又是全胜,姐姐应该都听去病说了,我一切都好,并未吃什么苦头,姐姐不必挂心。”
卫子夫确实每次等他归来都召见他,实在是担心他受什么伤都瞒着。此刻看他除了有些疲惫气色极好,才开口打趣他。“那是,要不是全胜,你哪有五百金送人祝寿啊?”
卫青这才面露尴尬,想伸手去拿个茶杯,却因手上扎着针,又讪讪的收回膝上,乖乖放好:“姐姐说的是,王夫人?”
“不然呢?人家都被你吓得大半夜来我这告罪了”卫子夫学着王夫人那个娇滴滴的语气,道:“说不知哪里能帮得上卫大将军了,请将军直说,不必破费,我都不知道你卫大将军好大的官威啊!啊?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她一个孕妇,你再把她吓出个好歹来!”
卫青赶紧摆手,“不是不是,青儿不是这个意思,青儿哪有什么事要求人帮忙,更没有吓唬人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出手好大方啊!”卫子夫酸溜溜的嘀咕:“你都没给过你亲姐姐那么多。”
“天地良心啊!”卫青赶紧摆手:“姐姐,我给你的肯定比这个多,只是肯定不是一次性给的呀!”
“扑哧”瑕心憋不住笑了,“皇后,你就别逗卫将军了,把话说清楚才是正事啊!”
“说清楚,你看他说得清吗?”
“姐姐,你听我解释,这事出有因。”
“有因?是有人把?说吧!谁给你出的馊主意,回去就给我处理了,不安好心!你也是!识人不明,谁的话都听。”
“嘿嘿…”卫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原来姐姐猜到了,不是我本意,但是吧,我却另有深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王夫人对你一向恭敬有加,听说据儿生辰的时候,也向着你说话,所以我只是想表达一下作为弟弟的善意,没有其他的!”
卫子夫刚要再训他两句,刘彻就踩着时间点来了,每次卫青回来,子夫都备好吃的犒劳他,自己也养成习惯每次等他们差不多说几句体己话,就来蹭东西吃。虽然两人吵架了,但是惯例不能改!便宜不能不占!
刘彻进殿后却看两个人气氛不太对,卫子夫一脸恨铁不成钢,卫青一脸尴尬,问了句刚刚在聊什么,卫子夫根本不搭理他,卫青也不好意思直说,瑕心倒是快言快语,上前简单说明了原委。
转头,卫青就挨了一记暴栗,“朕可怜的卫大将军啊,事情原委说一下吧,哪个小人撺掇你的?说出来,朕摘了他脑袋。”
卫青没有觉得哪里不好,反而眼带深意的看了一下卫子夫,又正色的回道:“陛下,是卫青一时糊涂,最近回来忙着军务,未能思考清楚就擅自做了决定,连累陛下和皇后给臣收拾烂摊子,真是不好意思。”
“快说吧,是谁,朕饿了,没耐心。”刘彻看着外面准备捧着膳食的侍从都已经站定了,心里有些着急。
卫青跟卫子夫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言简意赅的扯了个明面上的理由,道:“回陛下,是一个方士,嗯…命唤宁乘,跟臣说陛下如今很宠爱王夫人,但是家里尚不富足,建议我把陛下所赐的千金都送给她,这样王夫人会更加感念皇后和陛下。”
卫子夫一听,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憨弟弟,这借口也就只能哄哄刘彻吧?出去之前还说人家去病插手后宫太多呢!他转头就打嘴,不过想来刘彻看在她本意是关心她这个姐姐,估计也不会苛责什么了。
那边刘彻本就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只是好奇卫青为什么这么大手笔,有个理由,也就得过且过了。随口应的道:“行了,朕知道了。”
“陛下,那方士也不是故意的,王夫人胎相不稳,就不要再杀人…”
“朕饿了!”
又逃避!卫子夫的话被截了回来,偏偏还没什么错,只看到对方眼里暗暗的挑衅和得意,她这几天本要消下去的怒火又要往上翻。但顾及着卫青还在,所以只恨恨的伸手拔了卫青那六根银针,转头走开了。
虽然觉得那位方士若是失了性命有些冤枉,但毕竟之前是吵着架的,现在能在卫青面前勉强装个相安无事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她也不好再追着劝,只能命人传膳,桌上都是卫青喜欢的,照例还有卫子夫亲手做的豆腐羹,吃饱喝足,卫青刚想再开口。
“哎!朕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言,这种人应该是有几分本事,但是不能闲着,一旦闲下来就会折腾点坏事。两个人聊着就走到了右间坐下,刘彻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偏把‘自有计较’四个字咬得极重。“所以朕还能让他发挥点作用,长安却不适合他呆。况且未经朕允许,朕看哪个笨蛋敢随便教朕的妻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卫子夫吩咐瑕心端了两杯热茶过去,自己却站得远远的,把两人的话都隔绝在耳外,只抓紧机会处理自己的麻烦,于是扬声插嘴问:“陛下,那这金子?”
“嗯…五百金有点多了,朕还要用兵,本来就是知道卫青惯常是要分一些赏赐给下边的将领,还要贴补一些朕私下交代的事情。所以赏他那么多也是有帮他稳定军队人心用的。”
“陛下,臣和军中子弟都是陛下手里的剑,剑之所指,一往无前,不只是为了赏赐,更是尊陛下令,护我大汉疆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朕就爱听你说这些!我大汉的将军就该如此想,如此做!”
刘彻拍了拍卫青的肩膀,大感安慰,不过,刘彻歪歪脑袋,小声说,“现在回家里来,姐姐姐夫面前不必如此说了,朕知道你的心,但你总是听朕的话,朕怕你姐姐吃醋生气。”
哦~,卫青好像终于明白了,用力的点点头,大声道“臣明白”
哎,刘彻无语了,你就不能小点声,没看到朕和你姐姐还尴尬着呢吗?
卫子夫在外间瞧不真切,只接话道:“明白?明白什么呀?”
“明白,你还送礼吓人?这也是陛下让的?”
卫子夫也走到刘彻跟前,正经道:“陛下,王夫人可是无辜受连累,在我这里呆了两天,人还要劳烦陛下一会把人接走好好安抚,五百金也请陛下一并处置了吧。”
刘彻脸色一沉,今天借卫青这个机会,把事情翻过去不好吗?非要这么继续僵着?“皇后?”
卫青听到这个称呼,嘴角的笑容微凝,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暗芒,又转瞬即逝。
卫子夫提高了音量继续道“郦苍!送陛下去见王夫人!”然后转头瞪了一眼卫青,“卫大将军还没吃饱?”
“哦,哦!臣告退。”
卫青见势不好,赶紧溜,卫子夫却跟到门口,悄声嘱咐道:“抽出时间请苏建到你府上坐坐吧。”
“怎么了?”
“卫广将军出征时,他夫人去世了。”
“我知道,可是...关苏建什么事啊?”
“有些人总是差点运气的,若是我们普通人,也就算了。但对你们这些将军来说,总免不了午夜梦回郁结于心。苏家几个孩子跟卫伉和敬声他们一向亲近,你多宽慰一下苏建,省得他过不去这次战败的坎,弄得整个家都跟着落入低谷,将来再步了宋夫人的后尘。”
关于宋夫人遗憾抱病离世的事情,月皎跟他说了不少,同僚中也传言不少,虽然不知道跟事实有几分贴合,但是卫青依然对李广将军的执念和牛角尖,感触良多。于是点头应下来,“我知道了,这样吧,明天我给去病挑宅子,后天吧,后天我就请他来府上说话。”
卫子夫眼风扫过廊下怔怔出神的郦苍,心中有些放不下,随口应了两声:“行,那你多注意,今天我就不多留你了。”
“你跟陛下真的没事?我怎么听说,你们还因为王夫人的事情吵架了呢?”
“臭小子!”卫子夫轻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怎么?出去四个月了吧,好不容易熬到你回来,我好不容易跟自己丈夫吵个架,不用再挑时间了。你还有意见了?少掺合,回家试你的新菜吧!”
“对了,月皎跟我说你想把平阳...”
卫子夫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就把卫青的话堵回去了,“不该你管的事情,别打听,小孩子才多大,你懂什么呀?”
”得得得,我走了!”看着卫青大步流星的走了,卫子夫才连装都不愿意再装出个笑脸来,几句话就把刘彻冷走了。
还没等人走远,卫子夫就走上前去,在屋外廊下站定,与郦苍并肩而立,转头看她,心里满满的心疼淡淡的语气,却轻柔得如丝帛般飘忽:“郦苍,你真的不打算出宫吗?”
郦苍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刘彻走出去的大门,回了一句:“看你们这样,我走得了吗?”
“我...”也不知她说得是哪个你们,但确实哪个都不省心,卫子夫轻剁了剁脚,颇有种冲动想再把刘彻拽回来和好。
只可惜肩舆已经走远了......
唉......怎么现在最靠谱的地方都起火了呢?连卫青都来凑热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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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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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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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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